241好聚好散

  沒抱著任何僥倖。

  陳柚從未看見過伊文秀這樣的眼神注視自己，生冷的很，反覆打量跟審視。

  她明白，侯佩是不甘心的，一定會把這事告訴伊文秀。

  「秀媽。」她自己仍然沒有緩過來，在那兒站著也不敢靠近。

  

  「這個稱呼我是很熟悉的，哎，聽了那麼多年，」好像也唏噓，伊文秀眼眶微微發紅，「想一想，其實我們家對你很不錯的。」

  這是事實，陳柚不知怎麼接話。

  雙方都頓了幾秒，伊文秀說，「你跟寧野有關係吧。」

  陳柚不知道這個「關係」說的哪層意思，是斟酌了一遍，儘量理性的去回答，「我跟他是早就認識的，有一度比較熟悉，後來他出國，我跟曳曳在一起，幾乎沒見過面，在他回來以後我也是意外進入到他公司，那之後的事您了解的。」

  「所以你要說，你跟他沒有發展？」

  陳柚堅定道，「沒有，我們一直就是上下級，或者朋友的關係。」

  伊文秀看她的目光如長輩那般，是包容的，「這點我是相信你的，」頓了一頓，再次嘆息，今天是她嘆息最多的一天，「可是要說你們之間沒有一點兒情愫，怎麼可能？」

  精神出軌，算出軌嗎？

  而且只要對方死不承認，還不好抓把柄。

  但認定了她出軌的人，就是認定。

  「他知道你跟曳子之間的所有事，那些矛盾，願意在物質方面給你留面子的去照顧你，這是很現實很利益的事，我想你也清楚他的意思，但你選擇了他，而不是曳子，這就是你的態度。」

  事實如此，陳柚百口莫辯。

  縱使當時另有緣由，然跟伊文秀無需多說，那畢竟是她兒子。

  且現在大家看著冷靜，其實心裡一定波濤翻湧，不適宜爭辯。

  「他到現在仍然不願意放棄你，要說是你——」想到一起挽著手跟母女那樣逛街，聊天，伊文秀實在無法指責她，說出更難聽的話。

  那傷害的是兩個人的心。

  揮了揮手，她不想繼續，只是把桌面的東西往前推了推，「早就有打算了吧，難怪一直不肯辦婚禮，領證還要瞞著所有人。」

  陳柚此刻才注意到那些。

  心涼了涼，腳尖都發麻，人好像變成了石柱子。

  她沒法子在說話，眼眶酸酸麻麻。

  打從心底里，一直以來，她都不願意叫伊文秀失望，她是真心喜歡這位媽媽。

  打小缺失的另一份親情，似乎在伊文秀這裡得到了彌補。

  而如今小心翼翼的維繫，還是要失去了。

  伊文秀將東西一樣樣展開，鋪平在桌子上，「我知道，你們是不想我擔心，現在好了，沒這個顧慮，」抬起頭，扶著腰起身，「有這個打算就早點去做吧，曳子之前幫過你，可能你也有經濟上的困難，那些欠條呢，你不要太在意。」

  內里關係，其實伊文秀很快想通，估摸著就是陳柚想離，但是欠了錢，秦曳的性子又霸道，肯定不同意她走。

  但那也就是嚇唬她，人的心不在，強留有意思嗎？

  跟陳柚擦肩的時候，伊文秀表情複雜，聲音卻仍然慈愛，「柚子，那些錢我做主，不要你還，當是你嫁過來，這麼多年跟他的一點補償。」

  秦家當然不缺那點錢，伊文秀對她也是慣來大方的，最初的十萬診療費，就是伊文秀做主要秦曳給的。

  「秀媽。」喉嚨如同上鎖，陳柚連一句再見都說不出來。

  看似風輕雲淡一席話，其實就是，「好聚好散」。

  門輕輕帶上。

  陳柚捂著臉，緩慢蹲下。

  本身體虛，哭了會感覺上氣不接下氣，癱在地毯上很久很久。

  醒來時天光發白。

  拿起手機，上面十多個來電，一大排信息。

  秦曳一直問：怎麼了？

  說：怎麼你兩都不接電話？

  約摸類似意思的一些句子，到最後是凌晨三點，他說：我回來了。

  陳柚這會爬起來，趕緊給他打電話，不想他奔波。

  那邊沒接。

  她正後悔不該忘了跟秦曳囑咐一句時，門就開了。

  楞楞的一回頭，秦曳站在門口，倒是精神狀態比預想的好，肯定是司機開車臨時送回的。

  他一眼看到神思恍惚的陳柚，把手上的東西一扔，俯身過去抱她，「柚柚。」

  心疼的語氣，把她抱起來去沙發上。

  剛要坐下，他就看到那被鋪開的一列東西。

  疑惑的表情一閃而過，不必問，聯想昨日伊文秀的古怪，他已經明白大概。

  聲色猛的一沉，「我媽看到了？」

  陳柚點點頭。

  秦曳眼皮壓著，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沒事，我去見她。」

  其實這事還有前因，見了指不定秦曳都要生氣，但陳柚管不了那麼多，有些事實際發生，坦白是必須的。

  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里。

  她深深的看一眼秦曳，「好。」

  秦曳自然擔心伊文秀，畢竟那麼久聯繫不上，倒是管家說她沒事，就在樓上待著。

  然做兒子的必然要去一趟。

  安撫了陳柚他又匆匆出門，從來到走，一口水來不及喝。

  可他在的時候陳柚困頓，這一走，人卻又清醒。

  她索性把手機充電，然後打開微信，一看，寧野那邊發來消息：我會解釋清楚，這不關你的事。

  解釋，不過是越描越黑。

  陳柚沒回。

  她此刻的心思著實無法分給寧野。

  只擔心，秦曳那邊情況怎麼樣？

  而他這會剛剛趕到伊文秀那兒。

  母子一見面，閒話倒是不用多說，伊文秀只心疼他，讓廚房做點吃的來，問他，「你就是為她回來的？」

  秦曳故意強調，「她是我老婆，你是我媽，都玩失蹤，我能不回嗎？」

  「那是怪媽，媽睡著了！」伊文秀年紀大，氣的要命，當然撐不住，可她現在又氣，「但是柚子怎麼不擔心你呢，讓你這樣趕來趕去，路上出了——」

  又不敢往下繼續說。

  連忙呸了兩聲，伊文秀才道，「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該離就離吧，媽再也不會管你了。」

  想當初要是娶了徐洛，指不定還本分些。

  但細想，那也不是她中意的媳婦，看來兒子結婚的事，確實催不得。

  秦曳一聽這話，臉都黑了，「好端端離什麼，你別看到一點東西就燥成這樣。」

  「看到一點？」伊文秀連連搖頭，「你怕是不知道侯佩怎麼說她的！」

  聽到侯佩，秦曳果然一頓。

  一張臉聯想到什麼，立馬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