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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兄弟

2024-06-11 17:56:21 作者: 愛哭鼻子的長頸鹿

  莫謹年略略遲疑,思忖一番,終是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今兒我瞧著那個葛世子倒是個安逸性子,若是沒有看走眼,脾氣應該也還不錯。」

  煙染點頭,算是認可莫謹年的話,「他的性子是隨了他的母親,不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是個踏踏實實的主。」

  煙染說這話時,莫謹年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不想錯過一絲一毫,她提及葛長楓時,面不改色,雖然說的話是認可的,卻有些像在說一個不甚要緊的人,看不出那種對丈夫的思慕與牽掛。

  這樣看來,葛長楓對於閨女來說,其實是沒有多少夫妻情分的,這樣也好,可以釋懷,放下前世何嘗不是個新的開始?

  莫謹年篤定自己的判斷,反倒輕鬆不少,畢竟這是自己的閨女,當然不想她吊死在一棵樹上。

  「不管如何,我一定會看著你長大,再為你尋個好的婆家。」莫謹年直接將打算說出來,這麼挑明了,也就是想看看煙染的想法。

  煙染怔楞了片刻,不過也只是片刻。爹爹沒有問自己與葛長楓的事情,而是來了這麼一句,就是說,他不滿意葛長楓。

  煙染淡笑垂首,細品著剛剛沏出來的好茶。

  總歸自己離出嫁還有好些年,不管爹爹是因為什麼,竟想為自己另擇良婿,煙染都覺得還是到時候再說吧。

  

  反正她為了生出賢哥兒,真沒想過嫁給別人。

  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很簡單的女人,前世活到了兒子都成親的年歲,心裡頭哪還有那種小姑娘才有的風花雪月、夫妻比翼的夙願?

  想來想去,也就剩下剪不斷的兒女牽掛,但是這點,她不急著說出來,畢竟現在還沒到時候。

  皓月當空,繁星點點。

  京城三十里外的京郊大營里,已經安靜了下來,沒有白日裡震天響的軍隊操練,只有夏夜裡才有的蛙叫蟲鳴。

  軍營里一處偌大的屋子,屋裡燈火明亮,六皇子身著一件柔軟的中衣,坐在書案後,他習慣在就寢前看看今日收到的消息。

  書案上整齊地排著一列小竹筒,像孩子的拇指大小,六皇子指節分明的手指最先執起那隻紅色的小竹筒,這是關於莫府的專用顏色,他小心翼翼地攤開,上頭一排排小字,讓他翹起了嘴角。

  小丫頭現在的生活不錯,過得舒適愜意,還和前世一樣,不喜歡出門。

  自打莫家五房日子好過了,她就恢復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這次去莊子,應當是她這半年來第一次出門吧。

  六皇子逕自想著,卻被後面的字眼刺中了傷疤,尤其是葛長楓三個字。

  葛長楓又見到了小丫頭,還救了莫昭允。六皇子原本愉悅的心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愀然不悅。

  他陡然起身,這裡離京城三十多里,與小丫頭所在的莊子四十多里,大可以一夜往返。

  六皇子已經沒法安坐下去,拳頭攥得緊緊的,呼吸也深沉了些許,縱是心已經飛到了小丫頭那兒,飛到那個半年多沒有見面的小人兒那邊,可他的腳步卻遲疑了,沒有像上回闖進她閨房時的果斷與決然。

  小安子一進來就看見六皇子僵硬的站在那兒,兩道斜插入鬢的劍眉擰著,顧盼生威的鳳目蘊著濃濃的惱怒。

  小安子心下微驚,心道這六殿下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轉身就成了這個樣子?

  要知道,六皇子的喜怒素來是不形於色的,現在氣成這樣,定是有了不得了的大事。

  小安子弄不清原委,卻還知道將事情稟報,他朝前兩步,目光落在桌腳處,恭謹言道:「六殿下,太子殿下來了。」

  六皇子鳳眸淡淡掃過小安子,頃刻後,才吩咐道:「知道了。」他道完這句,轉身將紫檀椸架上的長袍披上,行至廳堂去見太子。

  太子來這兒,他不覺得奇怪,只是沒想到會是今夜。不過這時候來也好,起碼讓自己消去了去找小丫頭的念頭,不然見到小丫頭,自己說些什麼?

  如若告訴她,自己心悅於她,讓她不要理會葛長楓,她會怎麼想?

  六皇子心潮起伏,走進會客廳時,還有些心不在焉。

  「老六曬黑了,又長高了。」太子霍淳溫潤的嗓音響起,輕輕放下手中茶盞,動作優雅而沉穩,看不出一絲焦灼與疲憊。

  六皇子落座,淡聲問道:「二哥是代父皇來巡大營的?」這句不過是隨口一說,怎麼可能夜裡來巡大營呢?這時候來這兒,只能是私事,至於是什麼私事,六皇子不想細想,只待太子自己道來。

  太子面上淺笑稍稍凝了一下,卻也轉瞬即逝,沒有讓人察覺,「老六還在生二哥的氣?」

  「二哥此話從何說起?」六皇子佯做詫異,俊眉微挑。

  太子素來心思縝密,對事物極其敏銳,自打去年老六莫名的墜馬昏迷,醒來後就讓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說老六變了,卻又不能說出個所以然,論性子,依然是那個清清冷冷的老六,論脾性,依然是那麼的深沉,讓人窺探不出所思所想。

  可是他就是有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似乎老六身上那種華貴的氣韻更甚從前,行事果斷幹練,越發不可小覷,每每見到這樣的老六,他都懷疑這還是自個兒從小看到大的老六嗎?

  他開始不安,覺得無法掌控老六。

  是的,現在的老六舉手投足間多了一份王者的威儀,還有一層渾然天成的氣魄,不止是以前給人的冰冷與寒冽,而是一種上位者的孤高與傲然,就好像他是一個身處頂端處的上位者,一直俯視著世間的一切。

  沒錯,就是這樣的,父皇也會給人這種孤家寡人的感覺,那種寡淡應對反而令人感到壓迫,令人誠服,可那是父皇,老六隻是皇子,怎能有為帝者的威儀?令自己這個儲君都無形地矮上一截。

  思及此,太子內心有些遲疑,對上六皇子的視線,那雙凝望而來的鳳眸有一種經歷滄桑後的頓悟,又有冷言笑看紅塵的淡然,讓他看不穿也揣摩不清。

  這個老六如狼如隼,讓他想要交好卻又不得不升起防範!

  太子收回思緒,溫聲道:「孤向父皇提議讓你來這兒歷練,是覺得你的年歲到了,而你的本事,若得歷練,定可擔上重任。」他說到這邊,微微頓了一下,望了望六皇子的面色,繼續道:「你若覺得二哥這是坑你,那二哥也無話可說。」

  「二哥打小照顧著弟弟,我怎會那樣想?」六皇子道出這句,心裡等著太子的下文,若他今日前來不是讓自己回京,那便信了他的這番言辭,可若是讓自己回京,這個二哥對自己的心思,就要另做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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