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賭石

  煙染來到萬隆館的後院，因著身上的男裝，要去淨房的話，男的女的都是不方便的，就吩咐青嫿去女的那邊探探情況，免得衝撞了人家。

  青嫿順從地走了進去。

  煙染支走青嫿，對明嫿道：「你哥哥是在哪間雅間？」

  明嫿道：「是在逍遙天下那間，剛才咱們有經過的。」

  煙染頷首，尋到了明嫿口中的那間雅間，裡頭坐著明嫿的哥哥與母親。

  明嫿原本就是京城人，因為家裡窮，不得已才賣身入的宣武侯府。她入府一年多，月銀不多，卻一直往家裡貼補，她的母親與哥哥都很心疼她。

  這次煙染要用人，自是將明嫿的情況調查清楚了，也請她的哥哥與母親一起過來幫忙。

  

  明嫿的母親林氏見到煙染，趕忙起身行禮：「見過姑娘。」

  煙染探手虛扶一把，道：「莫要客氣，這次還多虧了你們幫忙，不然我縱是有打算也成不了事。」

  這話說的不錯，她要去賭石場，攜帶著幾千兩銀票在身上，就她與明嫿兩個姑娘，身份與年歲都極不合適，虧得明嫿的哥哥邱三郎出面，請了京城裡信譽最好的承威鏢局，這才讓她有膽子去那龍蛇混雜的地兒。

  邱三郎今年十七歲，平日裡在城裡挑著擔子賣些燒餅，雖然只是小商小販，卻也有幾分精明，辦起事來還算不錯，不然煙染也不會如此順遂。

  煙染吩咐道：「邱大哥，你讓鏢局的人先去扣下青嫿，她不知道情況，待會兒以為我不見了，會壞事的。」說完，煙染還解下自己腰上的一枚玉玦，交給邱三郎：「將這個拿給她，就說這是我的意思，讓她莫要擔心。」

  時間緊迫，煙染安置好了青嫿，又吩咐邱三郎去找莫謹年，待交代好了一切，才領著明嫿與林氏走出了萬隆館。

  萬隆館外早已備好了馬匹，承威鏢局的鏢師也在那兒等著煙染。

  煙染前世學過騎馬，同鏢師們打過招呼後，里踏上馬鐙，翻身上馬，動作嫻熟行雲流水，不見一絲猶豫。待坐穩後，她又讓明嫿坐在她的後頭，而林氏則上了承威鏢局另一名女鏢師的馬兒，煙染揮動馬鞭，正準備策馬朝前走去，忽而傳來莫謹年的呼喚：「染染。」

  煙染循聲望去，便見莫謹年佇立在二層雅間的窗口，面容端肅，還有一些緊張。

  煙染知道莫謹年不明情況，一定會擔心自己，於是勾起一抹笑容，想讓爹爹知道自己不會有事，繼而用口型說了一句：「對不起。」道完，她不等莫謹年回應，就揮動馬鞭，馬兒提蹄，立即朝前奔去。

  莫謹年心下一沉，面色大變，轉身就要追出去。

  結果卻與剛剛靠過來的莫昭安撞到了一塊，莫昭安是聽見莫謹年的那句叫喚，發覺不對勁，這才過來一看究竟的。莫昭安先行站穩，問道：「五叔，六妹妹怎麼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這樣慌亂的五叔，心也跟著懸到了嗓子眼。

  莫謹年這時候沒法與他解釋清楚，叮囑道：「你們在這兒等著，千萬別走開。」道完這句，他就焦灼地衝出雅間。

  這時候邱三郎正好站在雅間門口，他曾見過莫謹年的畫像，是以，一眼就認了出來。邱三郎見莫謹年急急往外沖，便抬手將他攔下，恭謹詢問：「是莫五老爺？」

  莫謹年心急如焚，閨女跟著一群不認識的人走了，他哪可能去理會這個陌生人，於是推了邱三郎一把，就火急火燎地朝樓下奔去，

  邱山郎趕緊追上莫謹年，道明來意：「是六姑娘讓小的來請五爺的。」

  莫謹年聽聞這句，立即斂住腳步，朝他問道：「你說什麼？」

  邱山郎朝莫謹年施了一禮，道：「小的名叫邱三郎，是明嫿的哥哥，是受六姑娘之命，帶五爺去尋六姑娘的。」

  莫謹年面色微凝，狐疑地看著邱三郎，覺得這個人看似恭順，也很謙卑，卻沒法令自己安下心來。這是誰人設下的陷阱，自己的閨女又是被誰拐走的，莫謹年沒法想明白。現在閨女不知所蹤，縱然知道是陷阱又如何，難道自己不去尋找嗎？

  「你帶路吧。」莫謹年心下決定，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將閨女帶回來。

  邱三郎看出莫謹年的懷疑，沒有多做解釋，而是照著煙染的計劃，請莫謹年上了一輛馬車。

  莫謹年坐在馬車上，知道馬車一路朝北，然後在一個賭石場的外頭停了下來。

  這個賭石場很大，外圍修建著很高的圍牆，像個堅固的堡壘一樣，而圍牆外頭修葺了一條兩丈多寬的人工水渠，水面上結了一層不厚的冰，看得見下頭湍急的水流。而水渠上頭架著一座鐵索吊橋，若要進入這個賭石場，就必須經過中間的這座吊橋。只有賭石場有開賭的日子，那座吊橋才會放下，讓賭石客們進去。

  莫謹年發問：「我女兒在裡面？」

  邱三郎應道：「是的，莫六姑娘正在裡頭。」說完這句，邱三郎就從懷裡掏出兩張票子朝大門處走去。大門外有不少持刀的侍衛，其中一個看起來是領頭的模樣，他接過邱三郎的票子仔細查看一番，這才放他們進去。

  莫謹年對澄洲的賭石場是有所聞的，邱三郎剛才遞進去的票子應該就是進場劵，一張最少是一百兩。

  此時他心裡已經有些猜測，自己的閨女應該不是被人綁架，若是被人綁架，引自己來這兒又是何故？若是被人綁架，那時候閨女在馬背上的那抹笑容又代表了什麼？

  莫謹年此時的心情亦是震驚亦是憤怒，更多的是驚駭，閨女才十歲，是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又是誰給她的心思，竟會設計自己來到這兒，而她來這兒的目的顯而易見，閨女竟要來這兒賭石。

  思及此，莫謹年的心情極為複雜，他遲疑、憂慮、不安，不知待會兒見到的是怎樣的閨女？他走進賭石場的腳步極為沉重，猶如灌了千斤重的鉛一般。

  邱三郎看出莫謹年的異常，上前道：「五爺莫要擔心，莫六姑娘有承威鏢局最好的鏢師護著，不會有事的。」

  莫謹年苦笑道：「咱們進去吧。」

  「莫六姑娘讓小的跟您說，既來之則安之，她說會好好跟五爺解釋的。」

  「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呢？閨女的主意大成這樣，他身為父親竟然掌控不了，真的讓他無言以對。

  莫謹年望著圍牆周圍掛滿的紅色帳幔，北風的吹拂下肆意的飄揚著，似在諷刺自己教女無方，又在挖苦自己竟拿閨女沒有一絲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