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九八抗洪

  1998年夏，小園園的出生還不到兩個月。長江中上游地區的連續暴雨與潮汛共同影響，一場波及長江自上而下的全流域性大洪水在那一年的夏中爆發。

  幾乎同一時期，華北東北的各大流域體系，也相繼爆發特大洪水災害。在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帶領下，全國人民及人民子弟兵眾志成城，共赴國難。

  

  雖然地處浙南的縉雲縣並不在長江流域，但是境內持續的數場暴雨，也讓當地陷入了洪澇災害的嚴峻挑戰中。

  在縣委縣政府的帶領下，全縣九鄉六鎮的人民群眾紛紛響應保護家園的號召，官民攜手共抗洪澇災害。

  而這場災害，自然而然的影響到了七里鄉鄉鎮公路的建設工程。不僅尚有一半的鄉鎮公路沒有建設，就連幾處搭築不久的橋樑及陡岸處，也因為暴雨的侵襲而垮塌。

  工程，只能暫停延期。

  冒著大雨和馬志軍夫妻倆上山查看加固了雞場，回到家中，卓蘭芝脫下了身上的蓑衣。

  兒媳王思妙急忙走到廚屋前接過了蓑衣抖去上面的沾水。

  「思妙，鍋里蒸的饃咋樣了？」

  「娘，你放心吧。半個小時前，都已經上鍋蒸了。」

  聽著王思妙的回答，卓蘭芝點點頭便扭頭走到了灶爐邊看了眼火候。拾撿著幾根細柴添了進去，焰火映照著面龐，呢喃的自語：「待會兒這饃好了，娘就推車送到鄉上去。景娃富娃他們到鄉里築壩，得讓他們吃得飽飽的。」

  此時坐在飯桌前擦洗著瓷碗的秋芬嫂喊了句：「思妙，去看看里鍋的雞蛋燉的咋樣了，要是行了，就先撈出來，把這籃子的倒進去。」

  「好。」

  附和著秋芬嫂的囑咐，王思妙走到了里鍋前掀開了鍋蓋。用湯勺攪了幾下。

  「園園還沒醒麼？」

  站起身，卓蘭芝望著兒媳詢問了一下寶寶的情況。

  王思妙並沒有抬頭看她，只是輕輕搖頭示意：「美華和姍姍在屋裡看著娃呢。要是園園醒了，她們會喊我的。」

  點點頭，卓蘭芝也沒再過問什麼。

  聽著屋外淅瀝的落雨聲，忍不禁又看了一眼門外，眉宇之間，盡顯憂慮。

  「唉，也不知道這雨啥時候能停，大水啥時候能退去。」

  「娘，你說景華哥哥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作為妻子的王思妙，很是為自己的丈夫擔心。本來她是不願意馬景華去鄉里參加抗洪工作的，只是耐不住馬景華一口一個人民解放軍，一個好男兒的絮叨，也只能答應丈夫前去。

  至於馬富華，則是一開始就完全背著家裡人偷偷跑去的。雖然卓蘭芝也說了幾句，但是經過一兩次，卓蘭芝便也不再反對。

  如今家裡的男人們都跑出去了，留下一群婦孺在家裡，除了幫忙弄些填飽肚子的食物送過去，其他的，也做不了。

  對於王思妙所提出的疑問，作為母親的卓蘭芝又何嘗不憂心。不過，全鄉的男人們去了幾百號人，那麼多人一塊兒，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或許這是卓蘭芝安慰自己的唯一方式。

  「放心吧，他們倆又不是孩子了，再說景娃好歹也當過兵，身子那麼壯實，應該不會出啥問題的。」

  「娘，待會兒要不讓我跟你一塊去吧。」

  王思妙的請求剛說出口，當場便招到了婆婆的反對。

  「開什麼玩笑，這外邊兒下這麼大雨，晚上我們還得冒著雨連夜趕回來，多危險吶。你就在家帶著園園就成，其他事兒不要操心。」

  得到婆婆的拒絕，王思妙心裡自然是不開心的，可她又不知道如何去反駁，嘟著嘴表達自己的情緒：「我就是想去看看景華哥哥他們嘛，他們都出門兒一個多星期沒回來了。」

  卓蘭芝心裡明白兒媳婦的心情，不過，她也的確不敢讓兒媳婦輕易赴險。

  卓蘭芝沒有再做回應，在將收拾好的饅頭和雞蛋放到三輪車上後，卓蘭芝便和馬志軍一道，兩個人一拉一推冒著大雨趕去了鄉里。

  走過一路泥濘，頂著顆粒般大小，砸到臉上甚至有些作疼的雨滴。行走了近三個小時，卓蘭芝和馬志軍才匆匆趕到了緊鄰鄉街道，同時也是全鄉受災最為嚴重的柳塘村。

  早一個星期前，好溪河流經柳塘村段的堤壩因為大水的浸泡，一夜之間頃刻潰壩，好在全村居民提前轉移到了鄉里的中學安置，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為了搶救下游沿岸的農作物，減少損失。鄉里緊急徵兆了數百人，來此築壩擋水。

  夜幕降臨後，水勢稍小一些後，在大家齊心協力下，臨時用蛇皮袋裝填的沙壩暫時抑制了災情。

  而卓蘭芝也開始和其餘村子裡來送食物的人一塊分發給了鄉里的男人，過了好一會兒，沒有看到兒子們的身影。將掛在車座上手電取下了一個後，和身旁的馬志軍交代道：「志軍兒，你在這兒先給大伙兒發著，我先去找找景娃富娃。」

  「嫂子，你去吧，這兒有我呢。」

  雖然很爽快的回應著卓蘭芝，但身有殘疾僅有一隻臂膀的馬志軍，顯然不好應付排著長隊等待領食兒的眾人。

  在堤壩邊來迴轉悠了十幾分鐘，卓蘭芝才在一棵大樹下，看到了兩個兒子的身影。

  長時間的不間斷搶險，顯然讓兩個年輕人消耗了太多體力，兄弟兩個人，背靠背的歇息喘氣。

  「景娃，富娃。」

  聽到母親的呼喚，兄弟倆循聲望去。

  母親已經打著手電走到了他們的跟前。

  「你們倆咋坐這兒了，走，快去吃娘拉來的饃，雞蛋。」

  倆兒子紛紛站起湊到了母親的面前。

  「娘，不是和你說過了叫你們晚上就不要再送吃得過來了。這一路上，萬一出個意外咋整。」

  對於大兒子的埋汰，卓蘭芝並沒有發一點脾氣。

  相反的，她伸手牽起了兩個兒子的手，朝著來處而返。

  好在，剩下的還有幾塊饃和雞蛋，兄弟二人就著溫茶充飢了。

  蹲伏在街道廣場四周疲累不堪的眾人，在草草裹腹之後，或搭或尋各種能夠擋雨的地方，坐伏而休。

  連續數日的搶險，早已讓這些男人們筋疲力竭。

  望著馬景華拿著一根小木枝挑弄著鞋底的泥沙，肩挑背扛的強高度工作，早已將兩個兒子的衣裳刮爛蹭壞了許多地方。沒有衣物遮擋的皮肉，更是割出了好幾道傷口。卓蘭芝心情堪憂的問道：「景娃，這堤壩修好了不？」

  「差不多少了，我們沿著岸邊新堆了差不多一米的沙袋子。只要這雨能慢慢小去沒了，應該就不會再潰壩了。」

  抬頭望去傳來陣陣咆哮水流聲的方向，馬景華疲倦的面容上，流露出稍許輕鬆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