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送貨
2024-06-11 00:47:21
作者: 戎衣公子
第一批官粉制出來了,粉質細膩,上臉服帖顯白。
因是混著靈泉水在雞蛋殼裡蒸過的,這粉兒還能細嫩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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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天的粉黛,晚上拿米漿水洗淨了去,臉頰反而更水嫩些,不似往日塗脂抹粉後,總乾巴巴叫人難受。
毛氏一千一萬個喜歡滿意,只說比東城脂粉鋪子裡的還要好上三分。
秦深是照著古方胡粉的法子做的,可她並不喜歡這個名字,便想著說:左右是做出來銷賣入宮的,不若就叫它宮粉吧,可以和市面上的官粉、米粉區別開來。
毛氏覺得好,自沒有不應的。
又過了幾日,便到了月末,秦深心裡一直記掛著一件事,就是送治臉藥去衛槐君府上。
雖是能拖一日是一日,但總歸逃不掉的。
到了那日,她先拿小瓮瓶裝上了治臉藥膏,又捎帶兩盒青瓷妝盒,裝得正是新做出來的宮粉。
換上太簇給她的釵環錦衣,略施粉黛,為配這身衣服,還特意挽了一個雅致些的墜馬髻。
她本還想在額頭上點個花鈿,佯裝蓋一蓋額上該有的傷疤,可後來一想,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
自該大大方方的去!還真跟他玩起COSPALY了不成?
沒和毛氏說自己去哪裡,免得她擔心,只說結識了一門商賈人家的小姐,送些宮粉去叫她試試鮮。
秦深一路到了東廠提督衙門,從後院的偏門進,已有門房等候多時。
他是個啞巴,指手畫腳咿咿呀呀了半天,秦深半句也沒聽明白,見他引路,便跟在他身後,往九曲深深的宅院裡走去。
繞了半響,總歸看到了熟悉的院落,那個神似西林院子的農家院兒?
果真衛槐君放著偌大的富貴宅邸不住,費心建這麼一處宅中院,其人怪癖心思,叫人猜不透。
啞巴門房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能進去小院,讓秦深自己進去。
又是一通咿咿呀呀的叮囑,他便扭身走了。
秦深心裡頓感無力,忐忑望向院內,見無一僕人,也不見衛槐君的人影,心裡七上八下的,一時進退畏葸。
咋整?擱下東西就能走了麼?
還是要等他回來,先叫他看看大活人,以解對畫中之人的相思?哦,應是怨念。
「吱呀——」
秦深推開了堂屋門,門扉是輕掩著的,並沒有落閂。
屋中檀香清淡,窗上的紙隔著屜子,透進濛濛的清光。
炕桌上一隻博山爐,雙股白煙交頸而纏,正裊裊升騰著……
那副畫依舊擺在條案中央,畫中女子淚目相對,悲戚難掩。
秦深別開眸子,不忍去看她,不知為何,每每見到這張畫,自己像是有靈犀感應一般,也會跟著難過起來。
但好奇之心怎麼也磨滅不了,她太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名字就書在畫的右下角,被一塊素布遮擋住了,上次來只看到了三點水的偏旁,這次要不看個全?
反正……衛槐君也不在……
古代,總沒有攝像頭的吧?
做賊總是心虛的,秦深輕挪步子,像失了智一般,真去打量屋子上方的四個角落——沒有攝像頭,也該看看有沒有人,蹲在樑上監視自己。
咕咚咽了口津液,她抬起手,拽住了那塊素布。
正要使力,突聞「嘩——」的一聲響,嚇得她趕緊鬆開了手。
左右去尋聲音傳來的地方——
原來是窗子沒關嚴實,一陣疾風吹了進來,把書案上的一摞宣紙給吹得四散。
秦深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先把地上散落的宣紙收拾了,免得一會兒叫衛槐君撞見,還當自己是刺探情報的政敵間諜,一刀砍了呢。
蹲下身,一張張歸攏好。
寫得都是些蠅頭小字,或是些奏本題本,文縐縐的,她也沒興趣細細讀來。
直到壓在最下面的一張麻黃宣紙,鐵畫銀鉤的,寫著偌大的幾個墨字,力透紙背,帶著強烈的殺意。
秦深鬼使神差般翻過來一看,心中凜然一緊,後背攀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梁伯禽,殺!』
頭昏昏的,扶著桌案的一角,她勉力站起了身。
梁伯禽的死,果然和衛槐君有關,寫這五個字的人,難道真的是文琅?
心中百般滋味,緊咬著下唇,手中也情不自禁的攥緊了那張紙。
直到耳邊一聲涼薄的輕笑傳來,她才慌亂醒過神!
「他活著,你恨著煩著,怎麼死了,反而不痛快了?」
衛槐君不知道何時來的,他站在秦深的背後,拿餘光掃了掃那紙上偌大的字,鳳眸一挑,寒意入骨。
秦深低聲一呼,顯然被嚇得夠嗆。
她倉惶轉過身,雙手後托著桌案沿兒,緊緊往後靠去,儘量讓自己離那魔頭遠上一些。
衛槐君習慣了眾人的畏懼,甚至自得其樂。
秦深越是慌亂,他眸色的便越豁亮,心情也隨之愈加爽快。
伸手,從她的手中抽走了那張宣紙,慵懶的往後一丟,面上笑意頗深,意味深長。
「他是善心佛祖,大肚能容天下之事,這會子淪陷兒女情長了,呵,也不過如此。」
「你在說誰?」
秦深被他鎖在雙臂之中,壓迫感讓她抬不起頭,遑論對眸相視。
衛槐君手指一勾,挑起了她的下巴,滿意的審視著她這張皮相,和這身衣服打扮。
「你心中想到了誰,我說的便是誰——人何有善惡之分?沾染了七情六慾,再白的紙,也該潑上墨!」
笑意涼薄,他用指腹婆娑著她的兩頰,聲音陡然冰冷,殺意暴漲:
「不過,那人的確該死!你的這副皮相,也是他可以染指的?」
「多、多謝!」
秦深偏頭,避開了他的小動作,試圖彎身從他手臂下鑽出去。
無奈衛槐君又近了一步,除非自己一屁股坐到桌案上去,爬著逃走,不然她不得不抬起頭,去面對那個氣勢逼人,但鼻息曖昧的衛槐君!
眼瞅著他一直盯著自己的額頭看,然後越靠越近,她心裡慌亂的直打鼓。
莫不是要和上次一樣,拿自己唇上的口脂,替她描畫額上的傷疤?
好變態啊!
當機立斷,秦深抬起手,幾乎是一巴掌糊在了他的嘴上!
感受到他雙唇在掌心的柔軟,以及他霎時錯愕、還來不及發飆的情緒,秦深欲哭無淚,立刻補救道:
「不勞督公費心,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話畢,她忙扭身,去身後的書案上找了一方硃砂泥印來。
然後想也未想,一腦門磕了上去,把自己腦袋當成了戳子,當即蓋了個紅印子回來。
她抬起眸,衝著依舊錯愕的衛槐君,展露了尷尬卻不失禮貌的微笑,心裡默念佛偈: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叫這魔頭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