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白芷又開口道：「煙柳，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慮，但是淮哥哥他不會害我們的。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查了，好嗎？」

  煙柳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走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青石板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她的心中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她心中又何嘗不明白，微生淮已經開了口，就此收手才是正確的。可煙柳又很糾結，因為已經答應了老夫人。

  煙柳想起老夫人的眼神，那是一種深深寄託的期待和信任。

  那日，老夫人的手在她的手心輕輕滑過，然後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老夫人的手像是冷得在顫抖，卻又令她感到那麼溫熱。

  那種感覺讓煙柳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情感。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白芷道：「我知道我應該就此收手，但我不能辜負……的期望。我會盡我所能去查清楚這件事，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答案。」

  白芷看著煙柳堅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經做出了決定，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再勸說什麼。她知道煙柳的個性，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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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最好去跟淮哥哥說明。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也不了解。可我猜他應該是知道你最近在躲著他，所以才借著我的嘴傳話。」

  煙柳點頭答應下來，白芷知道她有分寸，也就不多說什麼，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拐過一個路口，卻隱隱約約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那是微生淮。他的聲音隨風傳了過來，煙柳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白芷故作茫然的回頭看她，見煙柳嗔怒的瞪了自己一眼，忍不住抿起一個笑來。

  她拉著煙柳就要出去，卻被硬生生拉回來，捂著嘴不讓說話。

  他們躲在牆後，靜靜聽著微生淮的說話聲。微生淮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倒是與他交談的那個男顯得十分急切。

  「王爺，咱們已經這麼久閉門不出了，再這樣下去，只怕丞相他們就要隻手遮天了。」

  微生淮卻並不著急，心平氣和的開口。

  「先讓他們玩一玩，咱們坐山觀虎鬥，豈不是美哉。」

  「可是如今與我們交好的那幾家都受到了不少的掣肘，紛紛找上門來。雖然說都已經拒絕了他們見面的請求，但咱們這樣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

  男子聲音有些陌生，煙柳原本以為是裴修白，仔細聽過卻發現不是。又聽他們聊的全是朝堂中的事情，輕輕扯了扯白芷的衣袖，示意她們該走了。

  白芷卻不樂意走。自打與煙柳關係融洽，她也開始在煙柳面前展現出小孩性的一面。煙柳拗不過她，心裡也有些好奇，於是也跟著一起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微風拂過，陽光斜照在牆頭上，將他們的身影拉得斜長。煙柳側耳傾聽，只覺得牆頭的男子聲音越來越激動，情緒逐漸高昂。

  「王爺，如今局勢不明，若是一味的藏鋒隱芒，只怕寒了他們的心，把他們全部都推向丞相那一邊……」

  男子似乎還想說什麼，微生淮卻打斷了他的發言，聲音冷冽。

  「他們若是因為這一時的磋磨而倒戈向別人，那反而是幫了我們。」

  「你一味的擔心，不過是怕我失了勢日子不好過。可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手頭現在無人可用，丞相提出的那幾個人也的確有些本事，讓他們上位，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廖明啊，如果你投奔我是為了沽名釣譽榮華富貴，那我只能說聲抱歉了。」

  「王爺！」

  「時間不早了，我累了，你也該走了。」

  「我、我！」

  那廖明像是想再說什麼，最後卻一咬牙，甩袖離開。

  微生淮幾句話把那個人打發走了，才施施然開口：「你們兩個還打算在後面躲多久？」

  煙柳與白芷面面相覷，訕訕地露出身影來。

  她低頭，不敢看微生淮的眼睛，仿佛自己做錯了事被抓包一樣。

  白芷卻大大方方地走出來，臉上還帶著一絲調皮的笑意。她吐了吐舌頭，開口道：「我們只是路過，聽到你們聊得火熱，一時好奇就……」

  「我沒有怪你們。」

  微生淮手中捏著個黑色棋子，與白芷聊著，目光卻不離煙柳。

  白芷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煙柳低垂著頭，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只能看到她半邊側臉。

  白芷心下瞭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開口道：「淮哥哥，既然你都忙完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著，便抬腳要跑。

  微生淮目光落在煙柳身上，沒有發現白芷的小動作，輕輕頷首。

  白芷調皮一笑，吐了吐舌頭轉身就跑，趁著煙柳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跑遠了。

  煙柳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跟著白芷的腳步想要追上去，又覺得這樣不妥。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

  她咬了咬唇，心中暗自懊惱。

  早知道白芷不靠譜，也早猜到她可能會逃跑，可居然就這麼粗心大意的走了神。

  感受到微生淮的目光，知道自己這樣躲著微生淮毫無理由，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煙柳低著頭，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拖著長長的尾巴，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惆悵。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平復自己的心情，卻被微生淮一句話輕輕鬆鬆就打破。

  「上次你還沒這麼怕我。」

  微生淮突然出聲，煙柳身子一僵，只覺得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低著頭，雙手捏著衣角，心虛道：「這、這最近天氣炎熱，我心情有些浮躁，所以總是在屋子裡躲懶。」

  話音剛落，煙柳就有些後悔了。她這理由實在牽強，心情浮躁怎麼會躲屋子裡呢？

  好在微生淮沒有多問，煙柳鬆了口氣，暗自慶幸。

  微生淮指了指旁邊的石凳，讓煙柳過來坐。

  「涼亭四處通透，風吹過來十分涼爽在這兒坐會吧。」

  煙柳依言坐下，卻覺得如坐針氈，如芒刺背，渾身都不自在。

  微生淮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坐下，開始擺弄手中的棋子。

  棋子在指尖翻飛，他微微闔著眼，神情專注。

  陽光斜照在他身上，為他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煙柳悄悄打量著他，只覺得他周身都籠罩著一層神秘的光輝，讓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