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人
2024-06-08 08:46:22
作者: 看人間
「為何要鬧得年家這般不安寧?」
銅鏡裡頭,印出年汀蘭打量衛玲瓏的模樣,衛玲瓏一挑眉,一蹙額,都沒能逃過年汀蘭的眼睛。
「李管家,被四皇子收買了,年家的消息,他都會一一傳遞給四皇子。」衛玲瓏神色淡淡的說,倒了兩滴頭油,輕輕的抹在年汀蘭的髮絲上。「你既已經與二皇子定下婚事,咱們年家,自然是要與二皇子一條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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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要扶持二皇子?」
年汀蘭頗感詫異,按著爹娘的意思,他們並無心參與東宮之爭,要將她嫁給玄淵,也只是因為玄淵底子薄弱,沒有成為東宮的可能性。
衛玲瓏微微楞了一下,繼而又繼續手上的動作。
「年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當真想要置身其外,是不可能的。」衛玲瓏將衣裙給年汀蘭穿上,白衣粉邊,繡著粉嫩的月季花朵,將她的頭髮給披散下來,半乾的頭髮,散發著頭油的光澤,夕陽透過窗,映襯的年汀蘭臉色粉嫩。
「妹妹覺得,是解甲歸田,手裡沒有半分權力,任人宰割來的好?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讓人忌憚,不敢輕易動彈來的好?」
衛玲瓏的話,在年汀蘭的耳邊迴蕩,就像是有意的引導,年汀蘭忽然覺得,能夠高高在上,讓人忌憚,才是最好的。
「年家已經快到山巔了,皇上忌憚年家,但還能動年家,可是妹妹,如果咱們扶持了一個帝王,你成為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你覺得,年家還能不夠安全嗎?」
衛玲瓏的話,充滿了蠱惑,引誘者年汀蘭,開始對權力充滿了渴望。
年汀蘭看著衛玲瓏的眼睛,一時間竟有一種深陷其中的錯覺,連忙收回眼,看向別處。
衛玲瓏帶著笑,看著年汀蘭,牽著她的手,「二皇子來了,妹妹出去見見吧。」
年汀蘭幾乎是忘了她還要問衛玲瓏什麼話,可有覺得,衛玲瓏似乎已經把該說的話,都給自己說了。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不敢過多表現出來,只能順著她的意思。
「那勞煩嫂嫂幫忙挽一下發,咱們一同去?」
「好妹妹,嫂嫂這就幫你挽。」
衛玲瓏喜笑顏開,一下一下的,梳著年汀蘭的頭髮。
「妹妹可還記得,小時候初見妹妹,我剛被師傅罰了手板心,委屈的厲害,還是妹妹給了我一塊麥芽糖。說是甜得很,吃了就不疼了。」
年汀蘭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事,衛玲瓏這般一說,更是亂了年汀蘭的思緒。
「嗯?妹妹不記得了?」
衛玲瓏挨著年汀蘭,銅鏡里的她,睜著眼睛,看起來溫柔賢良。
年汀蘭輕輕皺了眉頭,躲避了衛玲瓏的視線,「不記得了」
衛玲瓏站起,繼續梳頭。
「是啊 ,妹妹向來高貴,施捨別人的恩惠,就是那麼一點點,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可妹妹卻不知道,就是你那麼一點點甜,又給了別人多少安慰。」
年汀蘭又與衛玲瓏親厚起來,似乎一開始對她的疑心與距離,根本就不復存在。
玄淵與年安在院子裡比武,二人你來我往,不相伯仲。
年汀蘭的腦袋裡,像是充滿了漿糊,看著玄淵,又看了看衛玲瓏,全然忘了,之前似乎在他們之間,是有什麼事兒的。
「安哥哥!」
年汀蘭喚了一聲,年安聽到聲音,一時間晃了神,落了下風,被玄淵打落了劍,直抵脖頸。
「武功精進不少!」玄淵笑著說,一直以為年安是個死讀書的書呆子,萬萬沒想到,他不過去軍營這麼些年,武功到是大有進步。
年安拱手,「不及殿下勇猛,還得多謝殿下手下留情。」
二人一陣寒暄,年汀蘭與衛玲瓏走至二人面前,紛紛向玄淵行了禮。
玄淵想要扶年汀蘭,卻被她下意識地躲過,玄淵落了空,收回手。
「往後在戰場上,萬不可隨意喊,不然自己人分了心,倒是給了敵人可趁之機。」
玄淵與年汀蘭找話,年汀蘭卻是眼中迷茫,對玄淵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汀蘭女兒家,哪裡有上戰場的時候,二殿下多慮了。」
年汀蘭轉身便與年安,說說笑笑,一同往前廳去。
玄淵微微皺眉,看了看衛玲瓏,奈何年階在一旁,想問的話,也未曾問出口。
索性年皓軒跑來,一下子撲到年階懷裡。玄淵這才問道,「你又對她干預了?」
衛玲瓏嘆了口氣,「還不是你之前,隨意跑來,被她發現了。」
「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讓她對我有了些心思,你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又得前功盡棄?」
玄淵黑著一張臉,衛玲瓏轉身看著她,「既然知道辛苦,就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我若是不干預,她一直防著我,那我在年家如何自處?」
玄淵臉色更沉,一把拉住衛玲瓏的手臂,「我說過,做事情便做事情,不能再動年汀蘭。」
「二殿下!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放開我」
衛玲瓏掙脫開玄淵的手,這是在年府,若是被有心人看見,那豈不是徒增是非?
年府今日的這頓晚宴,吃的並不愉快,年家人明顯都是個個都有自己的心事。
玄淵本想與年汀蘭多說兩句話,卻只瞧著何木珍帶著年汀蘭與年安,一同出了門。
「你莫要跟著去了,今日那個年芷蘭死了,他們多半是去祭拜的。」
年家人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年芷蘭的事兒,終究沒有颳起太大的風浪,知道的人不少,但是敢輕易說出去的人,也沒得一兩個有那個膽量。
年尋吃了飯,便說去書房了,年階也難得有空閒與自己的兒子玩耍。
只留著衛玲瓏與玄淵站在那裡,看著他們玩,輕聲說著話。
「要說年家的人溫情,我瞧著那個跟著他們一同長大的年芷蘭死了,也沒人有半分傷心吶。」
玄淵對年家發生的事兒,都了如指掌,若不是年安此番回京,並沒有與自己修好的意思,玄淵也不至於要衛玲瓏儘快將程淑的事兒抖出來,要年安在這年府,待不下去。
「若是三殿下和四殿下沒了,殿下會傷心嗎?」
衛玲瓏一語中的,玄淵一時詞窮。
「年芷蘭不是年家的骨肉,她親爹和親娘,害死了年志,你覺得,這年家的人,誰會有心思去傷心?再說了,年汀蘭是個護短的,年階一腳踢得別人一屍兩命,你當年汀蘭不得維護她哥哥?」
玄淵微微嘆了口氣,「年汀蘭護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能護一護我?」
衛玲瓏聽得一身起了雞皮,不由得瞧了瞧玄淵,「二殿下,可再提醒您一句,曾家那位,可忽略不得。」
玄淵神色一變,「知道了」
山路崎嶇,年芷蘭不是年家的骨肉,自然也就沒能安頓在年家的墓地里。
僕人將她隨意安置在了城郊的山上,只樹了一個木頭在那裡,作為墳頭,上頭連一個名字都沒有。
何木珍微微嘆了口氣,覺得有些寒磣,卻又不好過多安排,依著年尋那性子,能夠不予理會,已經是極限了。
年汀蘭和年安陪著何木珍,燒完了紙,年汀蘭藉口要逛一逛夜市,並未與何木珍一同回去。
「我覺得嫂嫂好像有問題,但是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年汀蘭與年安走在街上,同他說著自己心裡的疑惑。
年安也微微一愣,「你操心這些做什麼?」
「安哥哥,你能在府里,多待些時日嗎?」年汀蘭莫名有些不安。
年安久不回京都,這京都夜市依舊熱鬧異常,看著這個小妹妹,年安在心裡頭已經點了千萬次頭了。
卻仍舊搖了搖頭,「這京都,我是當真生活不下去了,明日一早,我便會請回邊關。」
「那二嬸……」
「若是大伯一直消不了氣,不願意將人給我,那邊算了吧。這人,總該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的。」
年安說的沒有半分傷心,但是言語裡的落寞,年汀蘭卻是聽出來了。
「安哥哥,你真的,不恨我父親?」
「恨他做什麼?恨他將我養大?恨他因為弟弟的死,對我母親和妹妹多番縱容?還是恨他,為了我爹的事兒,寢食不安?」
「安哥哥,你總歸是太過理智了。」年汀蘭有些心疼這樣的年安。
年安牽起年汀蘭的手,仍舊是細嫩軟糯的,小時候每一次,都是這樣牽著她,四處玩樂,生怕她一個跟頭,摔了跤。
「汀蘭,你若是小時候見著母親想反設法的,為了自己的私慾,而背叛自己的父親,你怕是會比我還理智。」
從小就看透了人心的孩子,怎麼能不早熟呢?
年汀蘭握緊了年安的手,「之前你會一意從軍,就是因為那些事?」
年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全是,很多原因吧。」
「感覺,你們每個人都有秘密……」
年安停下腳步,拍了拍年汀蘭的頭,「有秘密都不見得是好事,汀蘭,你只需要快樂的生活就好,只要年家還在,你就永遠都不要擔心什麼。」
年汀蘭垂下了眼瞼,是啊,有秘密的 ,都不見得是好事,可是安哥哥,你不知道,我也是有秘密的……
「你如今長大了不少,之前不是給你說過,多看看書,不論什麼書,都可以看一看。」
年汀蘭點點頭,「嗯,安哥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你在邊關的時候,幫我看看有沒有那些受了戰亂,又沒有人供養的小孩,若是有的的話,不論就幫我送回來,我來養。」
「你養小孩做什麼?」
年安覺得奇怪,年汀蘭撒嬌「總之,安哥哥,幫我就是。」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養小孩可不是,像你小時候養個小貓小狗,汀蘭,你這可得考慮好。」
年汀蘭正色看著年安,「我自然是要考慮清楚了才說的,哪裡會一時興起?」
年安瞧著年汀蘭不像是開玩笑,雖然心下疑惑,卻也還是點點頭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