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中
2024-06-08 08:46:20
作者: 看人間
李鴻與他兒子,被攆出年府,赤身裸體,年尋好不容易才被勸服,留人一命。他們自然也沒有那膽量,再敢拿年府一分一毫。
至於程淑,年尋以前有多包容,此時就有多憤恨,他不願意放過程淑,關在馬棚里,不給飯吃,也不讓人去瞧。
事情不過一日,年汀蘭還未起床,青魚便來掀了帘子。
「怎麼了?」青魚從不打擾年汀蘭睡覺,這會子突然來,想來是有事了。
「今兒一早,芷蘭小姐在門口擋住了侯爺與世子上朝,世子眼瞧著上朝要遲了,便將芷蘭小姐踢了一腳。」
「什麼?」年汀蘭一個激靈,年芷蘭身懷有孕,這若是被有心人看見,少不得會做許多文章出來。
「她現在如何了?」
年汀蘭連忙掀開被子,如今多事之秋,果真是逃不了,犯下這糊塗事。
「當時便見了血,如今才請了大夫,還不知如今是什麼狀況。」
匆匆穿好衣裳,「咱們去那邊看看,總不要當真出了事才好。」
剛一出院門,便瞧著趕來的年安,鬍子拉渣,滿臉憔悴。
「安哥哥!」
「走吧,咱們一起過去瞧瞧」
自打前一夜事發之後,年安便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想必這會也是聽了消息,才來尋年汀蘭。
年汀蘭心中複雜,如今,最為難受的,應該就是年安了。
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還有妹妹,再是心中不滿,那也是斷不了的血緣關係。
到二房的時候,柳中和整個人是跌坐在地上的,年汀蘭看著一屋子的人,端著熱水,進進出出,心中頓感糟糕。
「怎麼回事?」年安拉了一個剛剛跑出來的丫鬟。
那丫鬟滿臉驚恐,「保不住了,好多血,小姐也昏過去了。」
雖說心中憎恨,但那畢竟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妹妹,年汀蘭從未遇到過這等血腥之事,只聽說,婦女流產,大多九死一生。
「汀蘭,你先回去吧,這裡太過血腥。」
年汀蘭搖了搖頭,「我在這裡等著,無妨。」
年汀蘭的話音剛落,便感受到一股森冷的視線,憑著感覺望過去,是瘦的不成樣子的柳中和,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怨恨。
年汀蘭皺了皺眉頭,此事,想來大哥也不是故意的。
「你無須這般瞧著我,阻攔官員上朝,本就是妨礙公務。她身子骨本就弱,怪不得大哥。」
年汀蘭說這話心裡也是發著虛的,但畢竟是自己的大哥,她得維護著。
柳中和面無表情轉過臉,看著那些人來來回回,個個都滿頭大汗。
「你是年家大小姐,你如何說,便如何是吧,左不過,上位者說了算。」
柳中和對她年汀蘭,有過片刻柔情,也有過不屑,更有過刻意討好,可是這般冰冷的語氣,卻是頭一回。
年汀蘭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行了,不行了,人已經沒氣了……」
屋子裡的喊聲,讓柳中和一下子跳了起來,不管不顧的衝進屋裡,門打開的一瞬間,巨大的血腥味衝進來,刺激的年汀蘭陣陣乾嘔。
年芷蘭終究是沒有保住,屋子裡的人都一一出來了,大夫和產婆都向年安告知了消息。
年汀蘭身形不穩,她終究還是沒有那麼狠心,當真願意聽到年芷蘭的死訊。
這一世,終究是什麼都不一樣的,她沒有嫁成柳中和,年芷蘭也沒有奚落她的那一天,上一世的那幾個場景,分明還在腦海里迴蕩,年汀蘭對年芷蘭卻沒了那股子怨恨。
這一世,她終究還未做什麼,就沒了性命。
「她的死,我早晚會與你們討回來的。」柳中和 抱著年芷蘭的屍體,年汀蘭心裡頭有些不安。
「我現在就可以讓你沒有早晚!」年汀蘭並不想留下禍害,「你信不信?」
柳中和眼神閃過一絲懼意,「你敢濫殺無辜?」
「柳中和,你知道,我從小就不喜歡被人威脅。」
年汀蘭就是看不慣柳中和那模樣,「在你沒有那個實力,與我們抗衡之前,最好就不要隨便放出狠話」
柳中和身形不穩,被人這般侮辱,心中自是不好受。
「還有,年芷蘭如今的死,多半也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當日對我起了歹心,又怎麼可能與芷蘭行下苟且事?她也不至於後頭這般深受打擊,意志消沉。」
年汀蘭並不想動柳中和,他們這一世,已經沒有機會了,年汀蘭經歷了前世今生,總歸是有了一定的信仰,妄造殺孽,不見得是件好事。
只是,年芷蘭的事兒,肯定是要柳中和背鍋的,不能影響了年階的聲譽。
「年小姐,好一張巧嘴。」
柳中和一動不動,年汀蘭瞧著年芷蘭的衣裙上,還有滴滴血跡滲出,強忍住心中那股翻騰。
年汀蘭臉色有些泛白,這血淋淋的模樣,讓她想起了,年家被滅門的那般場景,心如刀絞,面如死灰。
「二嬸子喜好鞭打芷蘭,她底子本就弱,再加上柳中和,這個未婚夫婿照顧不當,如今一屍兩命,也是正常。」年汀蘭看著慢慢聚集在院子裡的人,一個個的看了一遍。
「大家可曾聽明白了?」年汀蘭神色嚴肅,心裡也很明白,年階那一踢,可能是罪魁禍首,但是它就不能是造成年芷蘭的死的主要原因。
「是!」眾人齊齊回答。
柳中和看著年汀蘭,「你,想要歪曲事實?」
「柳公子,我說的話,就是事實,二嬸平日裡是如何對芷蘭的,想必大家都知道,芷蘭這個孩子不穩當,大夫也是有底子的。你可莫要,血口噴人。」年汀蘭冷著一張臉,看著柳中和,她這手心裡,卻是汗涔涔,好不濕潤。
柳中和身形不穩,緩緩抬起頭,看向年安。「安哥,也是打算不予追究?」
年安本就震驚,年汀蘭像是忽然轉了性,小時候的單純不見,如今卻是頗會分析利弊,袒護自己想袒護的人。
被柳中和突然喊到,也是眉頭一皺。
年汀蘭心裡有些緊張,年芷蘭畢竟是年安的親生妹妹,若是年安要計較,她該怎麼辦?腦海里,已經想了千萬個法子,卻又覺得,沒有一個法子可行。
「柳公子,你與芷蘭還未成婚,這是我年家內部的事兒,與柳公子無甚關係,再者說了,未婚先孕,對她的聲譽不好。」
年安這話說來,便是明顯的偏袒了,柳中和孤立無援,顫抖著一張嘴,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年安給一旁的僕人使了眼色,「還不快將小姐接過來,快些去尋了棺材來放著。」
柳中和不願意放,卻也不能不放,年安說的對,他們的親事未成,於情於理,柳中和都沒有為年芷蘭討回公道的資格。
年汀蘭鬆了一口氣,年安,終究還是護著年家的。
柳中和忽然哭,又忽然笑,「好!好!好!給你們,給你們便是了!」
柳中和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年汀蘭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頗有些沉重。
「汀蘭,你長大了。」
年安在年汀蘭身後,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驚得年汀蘭打了個顫。
「安哥哥是不是也覺得,我過分了?」
年安突然拍了拍年汀蘭的頭,就像小時候,安慰她一樣。
「你護著自己的家人,如何算過分了?芷蘭性子好強,有此一遭,也是必然。人都已經走了,難道,還定要扯到官府,毀了大哥前程?」
年汀蘭微微鬆了口氣,年安,他不計較便好。
衛玲瓏伺候著何木珍來二房的時候,年芷蘭已經被放進了棺材裡頭。
年安匆匆安排了年芷蘭的下葬,草草了事,悄無聲息。
年汀蘭在桶裡頭,泡了許久的澡。
衛玲瓏帶著年皓軒來尋,年汀蘭依舊沒有起身的意思。
「妹妹在生嫂嫂氣?」隔著屏風,衛玲瓏問年汀蘭。
年汀蘭睜開眼睛,「談不上生氣,只是想知道,嫂嫂攪和的年家這般雞犬不寧,究竟有何用意?」
衛玲瓏手裡的茶杯不穩,叮叮噹噹,險些落在地上。「妹妹都知道了?」
衛玲瓏也不否認,一直都覺得年汀蘭知道了什麼,她這樣一問,自然是真的了。
年汀蘭看著自己被泡的發白的手,扯過屏風上的帕子,裹在身上。
衛玲瓏瞧著她起來了,便拿了另一塊,想要去幫她擦頭髮,卻被年汀蘭躲過。
「嫂嫂還是離我遠些,這芷蘭已經遭遇不測了,我可還是惜命的,不想白白沒了性命。」
衛玲瓏呆在原地,看了看年汀蘭,「妹妹若是想知道什麼,便儘管問就是,何苦這般挖苦嫂嫂?」
年汀蘭知道衛玲瓏不對勁,但是並沒有告訴年家的其他人,那麼就只能說明,年汀蘭還是相信衛玲瓏的,只是在等著衛玲瓏自己說清楚。
大家都是聰明的女子,相互之間的心意,自是明白。
年汀蘭聽著衛玲瓏這話,坐在銅鏡面前,見她半晌沒有動靜,「不是想幫我擦頭髮?還不過來?」
就衝著年汀蘭這忽冷忽熱的性子,衛玲瓏突然有些擔憂二皇子日後,這性情,他可能招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