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爭執

2024-06-08 08:46:23 作者: 看人間

  皇上的聖旨已經下來了,年汀蘭的親事,算是徹底定下。

  一向不受重視的二皇子,忽然之間得了文武兩大世家的嫡小姐,無論如何,皇上的用意,都能引人遐想。

  年家向來所謂的中立,這個時候看來,也不像是那麼一回事。

  何木珍看起來也不像是預想中的那般開心,與年尋在房中提及此事,不免擔憂。

  「二殿下,終究不像是當真不願爭的人,老爺,咱們這回,像是拿錯了主意。」

  年尋是個武將,邊關穩定,他才能在這京都裡帶著。本就與朝里的人,交道打的少,這個玄淵是一直跟著在軍營里成長起來的。

  為人秉性,自是了解,只是,這個皇位之爭……到底太過敏感!

  「唉!」年尋重重地嘆了口氣,這朝廷裡頭的人,心思複雜,比在邊關帶兵打仗還來得讓人難以捉摸。「事已至此,莫不是還要違抗皇命麼?」

  何木珍是聽出這話里的意思來了,只怕是年尋也未曾料到,二殿下會突然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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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套一句有文采些的話,咱們終究是妄自菲薄了些。」何木珍這話是說的不假,整個漢國裡頭,武將之中,可不就是看年家了嗎?這年家的勢力,又豈容小覷?這年家女兒的婚事,沾染上了皇家,又哪裡是簡簡單單一樁婚事?

  年尋也是搖了搖頭,丟了手裡的兵書,就徑直上了床,實在是懶得再想這些事兒,「走一步看一步吧,汀兒若是嫁去王府,實在是要咱們幫扶的,也就只能幫扶了。」

  年尋這樣說,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哪裡捨得女兒受了委屈。

  何木珍卻是眉頭皺得更深了,「我瞧著,階兒怕是早知道二殿下這等心思的,你說,咱們這個時候就與二殿下站在一處,若是日後,不是二殿下……」

  「好了好了,你一個婦人家,就莫要想那麼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年家靠功勳吃飯的,又不是靠著站隊巴結,才有今日。」

  白日在朝中議論的已然夠多,年尋實在是不想再考慮這些朝中事,只能不耐煩的打斷了何木珍的話。

  何木珍也識趣,乖乖的收了話,這心裡,就是有天大的擔憂,也悶了下去。

  月明夜深,年府各院熄了燈,漸漸寧靜。

  年安還是走了,就像他突然回來一樣,他走得也突然。

  唯一的不同,是他本來是打算回來參加妹妹的婚禮,卻經歷了妹妹的一場死亡。

  還親自血淋淋的揭開了自己的傷疤,走得時候,依舊帶著笑,伸著長滿了繭的大手,撫摸年汀蘭的頭髮。

  年汀蘭將年安送到城外,一轉身,卻是騎在白馬上的玄淵,一雙鷹一般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像是要將她看穿。

  玄淵跳下馬,伸出手,年汀蘭下意識地閃躲。

  卻被他一把拉過,執拗的將她的頭髮拍了又拍。年汀蘭吃痛,「你幹嘛?你是瘋子嗎?」

  想要掙脫開玄淵的手,卻發現只是徒勞,玄淵終究是帶兵打戰的皇子,力氣之大,又豈是年汀蘭這等女兒家,可以輕易掙脫的?

  「我就是瘋了,你已經快與我成親了,還與與其他男子那般親昵,是要給誰看呢?」

  玄淵冷著一張臉,哪裡有平日裡,成熟穩重的模樣。

  「放開!」年汀蘭冷呵一聲。

  「怎麼年安摸的,我就摸不得了?難不成,一個柳中和不夠,你還當真對年安,也有不該有的心思?」玄淵一時間是氣急攻心,口不擇言。

  「青魚,動手!」

  年汀蘭確定自己是掙脫不了玄淵了,他的手是越捏越緊,恨不能將自己的手臂給捏斷了。

  青魚早就安耐不住,一聽自家主子發話,立馬開始動起手來。

  玄淵未曾料到青魚還有這等厲害的伸手,一時間吃痛,鬆了手。

  年汀蘭退出一丈遠,冷眼看著玄淵。

  「二殿下,聖旨雖然是下了,但我年汀蘭不是沒有法子,毀掉這樁親事!」

  「你敢!」玄淵氣得發顫,「聖旨已下,板上釘釘的事兒,你進我府,是絕不可能改變的事兒!」

  年汀蘭冷哼一聲,「哼,這會還未成親呢,二殿下這模樣就與之前相差甚遠。要是成親了,二殿下不得將汀蘭視如敝履?」

  「年汀蘭,你莫要污衊,若不是你行為不檢,本王如何會這般生氣?」

  玄淵算不得多麼衝動的人,但是看到年安與年汀蘭那般親密,他這心裡,就像是有一股火在燒,燒的他心口發燙得很。

  年汀蘭冷眼瞧了瞧玄淵,「我看二殿下,怕是對這樁親事不滿,想要無中生有,污衊我年汀蘭吧?」

  玄淵被年汀蘭這話說的更加生氣,「你,你……」

  年汀蘭微微抬起頭,神色冷漠,「二殿下,你莫要忘了你之前與我在寺里說過的話,你我的親事能成,你當惠嬪娘娘,是怎麼知道的?」

  年汀蘭不由得點了點玄淵,若不是他之前各種承諾,委曲求全,她何苦默許這樁親事?

  玄淵略感詫異,「我母妃,是你……」

  年汀蘭笑了笑,帶著一種莫名的高深莫測。

  「你以為,你步步經營,你我的親事,當真是你自己促成的?」年汀蘭走到玄淵身邊,輕聲在他耳邊說。「二殿下最好是記得之前的話,你我互不干涉,這樁婚事,你我各取所需便是。」

  沒有高強的武功,也沒有千萬的軍馬,可是偏偏,年汀蘭輕易便牽制住了玄淵。

  心裡的妒火,一下子便被澆滅。

  玄淵終於漸漸平復下來,年汀蘭最初對他的那麼些好感,似乎又消失殆盡了。

  性情不定,又前後不一,年汀蘭簡直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你若是不與其他男子,走的那般近,我便不會這般生氣。」玄淵就像是被斗拜的公雞,泄了氣,說的話有些委屈,又有些倔強。

  見著玄淵這幅神情,年汀蘭也有些心軟。

  「二殿下,我嫁你,終究不過是為了年家。對你,我並無半分女兒家的心思,算不得你的良配。」

  年汀蘭如是說,玄淵的心尖一陣發涼。

  「你與玄胤在一起的時候,笑的最是開心,與柳中和在一起,最是欣喜,與年安在一起,最是嬌俏,為何偏偏與我在一起,你要這般冷漠,拒我於千里之外?」

  玄淵的聲音有些沙啞,年汀蘭並未曾想到,玄淵竟會將她觀察的這般仔細。

  她從未注意過玄淵,只是他向來與兄長年階交好,若不是此番成年,欲定親事,都還不知,玄淵會對自己有這般深沉的心思。

  「二殿下今日沒有公務?」

  見玄淵不再氣勢洶洶,年汀蘭自然也不再咄咄逼人。

  兩人之間氣氛稍加緩和,一同往城內走去。

  「今日本想去巡防營,在路上遇見你的馬車,就跟過來了。」

  高大挺拔的玄淵,平日裡看來實在是嚴肅,此時此刻,卻又略帶靦腆。

  年汀蘭笑了笑,「這意思,殿下是丟下公務了?也不怕被罰?」

  二人不騎馬,也不坐馬車,難得的在一起走路。

  玄淵臉色一熱,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額頭,「你兄長向來有眼見,應當是會部署好的。」

  京都的早市,頗為熱鬧,初時年汀蘭送人的時候,都不顯得擁擠,這個時候,卻是車水馬龍,人頭顫動。

  玄淵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護在年汀蘭身後,一雙手,就像是將她圈住一般,穩穩噹噹的走出了最為擁擠的街道。

  二人沒有半句話的交流,卻只因為這一個動作,兩人臉色都陣陣發燙。

  有氣是年汀蘭,臉上像是給掛上了紅霞,異常的好看。

  「我沒有偷,我就是沒有偷!」

  街道漸寬,人流也鬆動了許多,二人剛覺得鬆快了一些,忽而又聽見有人在耳邊喊叫。

  年汀蘭一轉身,卻是瞧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被一壯漢擒住,爭的是面紅耳赤。

  明明實力懸殊,卻倔強異常。

  「你要沒偷。哪來的錢給你娘買藥?」壯漢目眥欲裂,那模樣甚是兇狠。

  年汀蘭眉頭微皺,玄淵連忙將她拉遠了些,「走吧,莫要污了你的眼。」

  年汀蘭伸手擋住玄淵,「今日你也無事,咱們瞧瞧?」

  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玄淵,落在他的眼裡,印成了一幅畫。兩排長長的睫毛,低眉抬眼間,像是兩把刷子,刷在玄淵的心上,心癢難耐。

  覺得她不該看見這些民間俗事,卻又受不住她那模樣,只能陪在她身邊。

  「那是我幫著馱東西,藥房的掌柜給我抵的。你不出錢給我娘看病,難不成還不許我想法子?」

  那小孩又黑又瘦,但一雙眼睛卻出奇的大。

  「好,你個小兔崽子,現在就敢跟老子頂嘴,你看老子不……」

  壯漢的話還未說完,碩大的拳頭,已經落在了小孩臉上,那小孩也無法還手,「呸」,一口鮮血,混著一顆牙齒被他啐在地上,一雙眼,帶著憤怒的光,執拗的看著那個男人。

  「今日你若是打不死我,改天我有力氣了,一定百倍奉還!」男孩不服輸的眼神,深深地震撼了年汀蘭,年汀蘭一把抓住玄淵的衣袖,「二殿下,我要那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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