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文松

2024-06-08 08:46:25 作者: 看人間

  玄淵一個眼神,身邊的人,伸出手裡的長劍一挑,便將那壯漢的手打的飛起來,一陣酸麻之後,便是劇痛。

  「哎喲,哪個龜兒子,敢打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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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吃痛鬆了手,那個被打的小孩,便看向了他們。

  年汀蘭看著那個孩子,「我是年府的,你可願意跟著我?」

  年府?這偌大的京都,能有幾個年府?

  那小孩眼睛裡放著光,卻又突然收回了目光,咬了咬牙,搖搖頭。

  「為什麼?」

  年汀蘭覺得自己是在他機會,但他似乎不領情。

  「你敢,你要是走了,老子才不管你娘的死活。」

  那男人被玄淵身邊的人控制住,背對著他們,根本看不到小孩搖頭。

  小孩捏緊了拳頭,「若是和你們走了,我娘跟著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年汀蘭與玄淵相互看了一眼,「你娘在哪裡?」

  小孩叫文松,他不是男人的親生兒子。

  文松將年汀蘭等人帶到了他們住的地方,是一個獨門小院,裡頭不大,但收拾的乾淨整齊。

  裡屋偶爾傳來咳嗽聲,聽起來虛弱不堪。

  文松帶著玄淵與年汀蘭進屋,瞬間便傳來一股子藥味,看樣子,這屋裡的女人吃了不少藥。

  「娘,娘!」文松一進屋就去喚床上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將人扶起來。「娘,有客人來了。」

  文松的娘緩緩睜開眼,看清人的時候,露出一絲淺淺的笑。

  「松兒,來了客,便去倒些水來,不要將客人怠慢了。」

  「文淑兒?」

  玄淵忽然喊了聲,床上的女人渾身一顫,又抬眼看著玄淵。

  「二,二殿下?」

  年汀蘭並不認識床上的女人,但是卻頗想知道,玄淵是怎麼知道這個女人的?

  玄淵眉頭微微皺起,「你怎麼在這裡?」

  床上的女人見著玄淵,似乎有些侷促不堪,理了理臉頰上的頭髮,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二殿下都長得這般大了……」

  女人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思緒似乎是回到了許多年前。「當初我文家對聖上不敬,我父親被斬首示眾,一夕之間,我文府中人,男為奴,女為娼,此事已經過了許多年了呀……」

  聽那女人說起,年汀蘭才想起,似乎十多年前,自己還是一個小孩的時候,這京城裡,的確有一大戶人家,姓文。在文官中的地位,當初似乎能與曾家相抗衡。只是不知道,為何最後犯了事,突然之間家族盡滅。

  「這是你孩子?」

  玄淵有些奇怪,當年文家的男孩都被貶為奴了,這個文松,不該在這裡。

  文淑兒點點頭,「我入了妓院,喝了落子湯,依然有了他。妓院裡的媽媽心好,許我生下他,生下他,本不想他姓文的,可又不知道他爹是誰,便也只能跟著我姓了。」

  年汀蘭對文家,或者是文淑兒,並不敢興趣,但是文松孝順又倔強,教養不差,這樣的人,若是收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所用,也一定是個忠心護主的。

  玄淵差人去請了大夫,大夫診斷之後,只是搖了搖頭,「時日無多,準備後事吧。」

  年汀蘭特意觀察著文松,目露悲戚,卻又握緊了拳頭。

  玄淵與文淑兒還在屋子裡聊,年汀蘭與文松在屋外送走了大夫。

  「你,有何打算?」年汀蘭不由得想聽聽文松的想法。

  文松看了看屋角,依舊被禁錮住的男人,眼裡迸射出一股怨憤的光芒。

  「我想殺了他!」

  年汀蘭心頭一顫,她只是想知道,文松對於未來的打算,卻不想,聽聞他此番心思。

  「我母親當年,只當他是老實人,傾盡所有,為自己贖了身。本想跟著他好好過日子,誰知道,他好嫖好賭,根本沒有實現一開始對我母親的承諾。更像是討債鬼一般,榨乾了我母親身上的每一分錢財。更甚者,我母親這兩年得了病,他不管不問,害我母親至此……」

  文松咬牙切齒,說出來的話,聽著人的心裡,都陣陣發涼。

  「你覺得,你現在能殺他嗎?」

  「不能!」

  「為什麼?」

  文松的回答,到是讓年汀蘭有些意外,本以為他會說能,畢竟那個男人此時此刻,被困在那裡,他心中憤恨,如今只需要隨便拿一把刀來,便能以解心頭只恨。

  文松的個頭並不高,只到年汀蘭的胸口,但是他腰板挺的異常的直,看起來,像是個小大人。

  「母親說過,他救過她的命,將她帶離了妓院,恩同再造,就算他變了心,我們也不能忘了當初恩義。」文松到是恩怨分明,年汀蘭到是覺得,文淑兒倒是當真不簡單的。

  年汀蘭看了看文松,看著他分明心中恨極了,卻又死死壓抑著自己,心裡到是越發喜歡這個孩子。

  文家當年,對當今聖上不敬,殃及全族。

  整個京都裡頭,找不出幾個能姓「文」的人。

  更有甚者,有些人,為了不讓自己遭受無妄之災,生生改了姓。

  但這個文淑兒,不但自己沒有忘掉自己出身,還能讓自己的孩子,也銘記自己的族姓,實在是難得了。

  眼瞧著玄淵已經出來了,看樣子,他與文淑兒,到是頗為熟悉。

  兩個人,竟能聊了這般久,最要緊的是,玄淵出來的時候,眉頭深鎖,似乎極為苦惱。

  年汀蘭示意青魚將身上的銀錢拿出來,遞到文松的手上。

  「方才大夫的話,你已經聽到了,這些日子,好生照顧你母親,她想吃什麼,要什麼,便給她買吧。」

  文松看著年汀蘭遞去的錢袋子,又看了看被鬆了手的男人,又一直盯著文淑兒的房間看了許久。

  「不知年小姐,有什麼條件?」

  文松突然這麼一問,到是引得年汀蘭愣住了。她的確有心,將文松收在身邊,但是這次給他錢財,不過是自己舉手之勞,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圖。

  不曾想,這孩子,倒是個有原則的,無功不受祿,這是最基本的生存準則。

  年汀蘭本不想與他計較這麼點錢財,但是既然這個孩子都這樣說了,她自然是順水推舟。

  「就當是買你的定金吧!」年汀蘭瞧著文松,又黑又瘦,實在是毫無美感,偏偏一雙眼睛黢黑有神。「好好伺候你母親,能多活幾年是最好,若是當真……你便來年府尋我,在年府做事,想來也不會虧待了你。」

  文松依舊沒有伸手的打算,玄淵走進,「拿著吧,你母親將你託付給了我,汀蘭即將是本王的王妃,你跟著她,也就與跟著我是一樣的。」

  「誰說跟著我與跟著你是一樣的?」年汀蘭故作臉色,「你是個在軍營里混的,這個孩子,我帶回去,可是要他讀書的,你莫要將你與我混作一談。」

  年汀蘭模樣俊秀,這番神色,看來頗有些嬌憨,那模樣,倒像是在與玄淵「計較」。

  一時間,玄淵嘴角上翹,「好好好,年小姐說的是。文松啊,錢你拿著吧,到時候想跟著誰,便去誰的府上,你看可好?」

  「當真?」

  文松終於是開了金口,玄淵神色一凜,「自然是當真的!」

  「年小姐的話,可是當真?」

  玄淵自作多情,還以為文松是在詢問自己,未料到,文松竟是對年汀蘭所說的感興趣。

  年汀蘭笑了笑,微微偏了一下頭,問到,「讀書?」

  文松點點頭,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神甚至在發光。

  「自然,你若是要來,我便會為你請老師,教你讀書習字。」

  年汀蘭的這個誘惑是巨大的,文松雖說從未上過學堂,但是路過的時候,偶爾偷學那麼一會兒,心裡也是極為滿足的。這會子,年汀蘭以讀書為誘餌,誘惑得文松,沒有半分猶豫的,就接過了錢袋子。

  「若是母親尚在,文松是要伺候母親的,若是母親沒了,文松自當來為年小姐效力。」

  話是說了,事兒也算是定下了。

  玄淵送年汀蘭回府,二人難得的相處和諧。

  「二殿下當年,與文家交往密切?」

  年汀蘭當年小,著名的「文家案」在京都掀起了腥風血雨,她卻感觸不深。

  但似乎也就是因為那一場,文家的浩劫,玄淵才突然之間,沒有再在宮中出現,轉而去了邊關,似乎也正是因為那一場案件,皇上對玄淵才有了更多的厭惡,以至於事過多年,皇上對玄淵依舊頗為冷淡。

  玄淵眼神微微縮緊 ,微微嘆了口氣「算不得交往密切,當年你與四弟他們都小,是曾大人在教學。我卻是年長的,在那之前,我與先太子,一直都是文大人在教導。」

  年汀蘭有些唏噓,玄淵與文家,竟有這樣一層關係在那裡。

  「所以,在文家案里,你偏袒文家了?」

  年汀蘭是聰明的,幾乎不用多想,便知道,當年玄淵定是為文家求情了,不然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玄淵卻是搖了搖頭,「並未偏袒,我堅持的,是事實。」

  年汀蘭與玄淵一同走在大街上,臨近午時,街上已經沒有那麼多人了。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年汀蘭不由得發出詢問,文家案,很有名,但是向來深處閨閣的年汀蘭,又如何能知曉?

  如今她想法早已不一樣,自然不能再兩耳不聞窗外事,這些個,該知道的,她還是該知道才好。

  玄淵停住了腳步,「你若是想聽,我們便尋一僻靜處,我說與你聽?」

  玄淵在詢問,只要年汀蘭能對他的事兒感興趣,那麼,她早晚也會對他感興趣的。

  看著年汀蘭眼裡的好奇,玄淵眼神真摯的看著她,他需要一個王妃,一個與自己並肩作戰,心靈相通的王妃。

  年汀蘭不由得點點頭,「青魚,去告知府里,今日,我與二殿下,在外頭用膳。」

  一場出街,因為文松,卻隱隱有一個念頭,在年汀蘭的腦海中萌發。

  這個念頭,為玄淵的日後,也為她年汀蘭的日後,埋下了深深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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