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和解

  忽然，畫面中的字跡在天空之中消散，竹豫擰眉警惕了起來，而我也發現有陌生的氣息潛入。

  是人類的氣息。

  竹豫運用竹枝將我們層層遮擋，不一會兒，一個面容粗狂的壯漢便出現在視線之中。

  只見他長了滿臉的鬍子，犀利的目光中有著不耐煩和隱隱慌亂，胸膛上有微微汗水滲出，手持大刀，流露出讓人不敢靠近的殺氣。

  我手凝白靈，括住和竹豫的小小範圍。

  「怎的？要將他留下？」

  「此人殺孽甚重，無數冤魂跟於身後，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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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索性將他殺了，你修行中沾不得人命，就讓我來代勞吧。」

  說著，我凝出紫靈，欲將他一劍串喉……

  「等等。」

  竹豫伸出手將我攔住，我不解的看著他。

  「死陣的存在，不僅僅是為了不令我手染鮮血，更重要的是……漫長的死亡等待中，有些人能夠懺悔自己的罪孽。如此，下一世，他便會有些收斂，甚至不再行兇。」

  「哦？那他身邊的冤魂這麼多，等死的過程可是值得一觀啊。」

  「世間萬物，人命運理，皆有因果。」

  「呵，我就不陪你看這惡人的果了，將我送出去找九黎他們吧。」

  「你要走了？」

  「怎麼？捨不得？」

  「……」

  竹豫笑笑，竹枝溫柔的纏上我的腰身。

  「哎，等一下！」

  我拍了拍竹豫的肩頭問道：「那……你至今還會去看南宮雪嫣麼？」

  「……很久，沒見了。」

  「可是放下了？」

  「不，至今，每每想起她的時候，心就會痛，痛得無法承受。」

  他微笑著說出這番話，落寞淒涼……

  令我意外是，竹豫竟會這般將心坦然相示。

  「嗯，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看看這位天仙美眷，她對你的愛一定值得你的思念。」

  竹豫笑著將我緩緩送離，我高高的回望他形單影隻，那傷是我無法治癒的，他寒冰中的愛人，我也無法喚醒。

  竹豫，很抱歉，我什麼也不能為你做到。

  ……

  「主人？我們要回去了嗎？」

  「怎麼？你們沒待夠的樣子啊。」

  「哪有，屬下在等你。」

  「哼哼，黑羽，你這『功力』不行啊，這麼久還沒哄好。」

  「……主上說笑了。」

  哈，瞧他一籌莫展的樣子，可惜啊，清官難斷家務事。

  「走吧，回宮。」

  ……

  騎上騶吾和鳴蜩，我們向王宮狂奔而去。

  鳳昊瀾，如果我消失在世間，你會不會尋我十世？如果你消失在世間，我又會不會尋你十世？

  ……我不知道。

  但，我們此時在一起，我們彼此相愛，在竹豫的愛情相較之下，是多麼彌足珍貴。為何還要冷戰？還要互相傷害？

  鳳昊瀾，我為愛認輸。

  書房中，鳳昊瀾正眉頭不展的批閱奏摺，聞聲忽而一怔，輕言道：「回來了。」

  「回來了，夫君。」

  鳳昊瀾抬頭，放下手中的玉筆走向我，眸中存著絲絲擔憂。

  「發生什麼事了？」

  ……

  我直視他的眼睛，那裡面擁有我的一切，讓人如此依戀。

  「昊瀾，對不起，我不該那般心急，不該為自己的一念不顧子民的安危，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王后。但我是鳳昭璃，是你的娘子，我們走到今天多麼不易，萬不該浪費分秒去賭氣。昊瀾，我願再忍這一次，願步步斟酌，我答應你，不會再魯莽行事。」

  鳳昊瀾看在眼裡，聽在耳中，神色愈加心疼，伸出雙手將我緊緊擁在他胸膛之上，溫暖如初。

  「璃兒……對不起，是為夫不對，為夫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我環住他的腰，踮起腳抬起頭，在他唇上落下輕輕一吻，卻被他『反客為主』。就一瞬間，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的呼吸被奪去，滿滿的愧意和思念充斥腦中。

  我愛死了他的霸道，愛死了他的溫柔……

  ——次日清晨。

  鳳昊瀾依然在身旁等著我轉醒，這感覺就如重拾的至寶，既真實又恍惚。

  「昊瀾。」

  「嗯？」

  「答應我，每一次醒來，都讓我看到你的臉，除非……山崩，地裂。否則，我就不再理你了，永遠都不理。」

  他指尖溫熱，輕輕划過我的臉頰，認真的給予承諾。

  「為夫答應你，讓璃兒每天第一個看到的都是為夫，不再讓璃兒傷心，否則，肝腸寸斷。」

  「哎！不准你這麼說。」

  鳳昊瀾握住我堵住他雙唇的手，在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讓人心猿意馬。

  「好，為夫知道了。」

  「快去早朝吧，回來後，與我說說『寧兒』的生辰怎麼處理。」

  「好。」

  ……

  早膳後，鳳昊瀾還沒有回來，想必今日國務繁多。

  「九黎。」

  「主人有何吩咐。」

  「去公主殿叫『寧兒』帶來。」

  「是。」

  這個丫頭我一直惦記著，幾歲的年紀竟有著深沉的眸子，我幾歲的時候，似乎也是那般模樣。

  啞女……亦或是不願開口言語呢？

  「主人，公主帶來了。」

  我合上茶杯落於紅木桌案，轉頭看去，那丫頭還是那般模樣，不卑不怯。

  「丫頭，近日在宮中如何，可還順心？」

  小丫頭沒有任何表情波動，眨巴著清澈的眼睛，透露出清新的童真。

  「九黎，她是什麼靈氣來著？」

  「回主人，白靈。」

  白靈……

  我在身後悄悄凝靈，化成短小的匕首，一轉手，朝那丫頭直直襲去！

  果然……

  此刻我的紫靈距離她眼眸只有一毫之隔，而剛剛一瞬間被紫靈擊破的，分明是層白靈的護盾。

  這丫頭……可聰明著呢。

  「丫頭，想必你也知道，你是本宮女兒的替身，在不久的將來，也許會為她送了命。你有何要求，本宮能做到的，都會滿足你。」

  我不再看她，端起茶杯繼續品著上好的雲霧，而她也很給面子的沒有說話……

  「既然這樣，就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本宮吧，本宮只問你一句，你能否聽話？」

  我詢問著看她，她的眼睛還是那般清澈，我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就在我以為她根本沒聽懂的時候，竟答應一般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