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九）十世竹豫

  那是在一個小小的村子中，風景如畫，民風淳樸。

  而那日，在竹豫眼中是世間最美好的一日。

  村中的孩子們圍著她歡呼雀躍，似乎在索要她手中的『寶物』。陽光下的她多麼動人，她衣衫飄動，舉止輕盈，容色極美，約莫十七八歲年紀。

  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直是秀美無倫。小溪反射過來的強光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膚色晶瑩，柔美如玉，眼睛中隱隱有海水之藍意。

  而竹豫臉上渴望又怯懦的神情，在聲聲喧叫著對她的一見鍾情。

  之後，竹豫化身為遠方來客，漸漸與村子中的人熟絡起來，並定居在此。他得知，那姑娘叫南宮雪嫣，是大戶人家沒落後的遺孤，她的家族只剩她一人，這令竹豫更加想照顧她。

  很快，他們在平淡中相識，相知，相愛。正是因為普通，所以散發著美好而溫暖的幸福，嵌進生命的年輪，一圈一圈環繞著兩人青澀的愛情。

  但南宮雪嫣終究是凡人，如花美眷也敵不過似水流年，直到她容顏漸退，歲月卻未曾在竹豫臉上留下痕跡。

  竹豫知道南宮雪嫣隱隱發覺了他的反常，一天夜裡，他趁她熟睡之際將內丹分與她，以求共生。儘管這遭到妖族的反對，將他永遠驅逐，但他從未後悔。

  兩人只羨鴛鴦不羨仙，浮光剪影, 一筆一畫, 寫過千言萬語。留影歲月, 一點一滴, 勾勒似水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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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們忽視了他們的不同之處，萬不該一直生活在村子中，雖然他們幫助村民做了不少好事，但終究擋不住流言。久而久之，外面謠言四起，說這個村子中，有兩位仙人、或兩隻妖、或兩個鬼怪。

  最終，傳到了妖族首領的耳朵里，這已經關係到了妖族公之於眾的安危，他不能坐視不管。而他的處理方法的直接的，直接到竹豫無法接受。

  妖族首領將南宮雪嫣活生生的沉入極寒之地的寒冰之中，那是永遠無法解除的詛咒，不僅是肉身，還能鎖住七魂六魄令她不能往生。

  而那時的竹豫還無法抗衡妖族首領，儘管他拼盡了全力，最後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妖族首領一直在對他說著什麼，竹豫絲毫沒有聽到，直到身體的束縛消失，竹豫狂奔到那如鏡一般的冰面上。

  相隔純淨的寒冰，竹豫看到的南宮雪嫣並不是驚恐的表情，而是安然的、微笑著的。任憑他一次次的呼喚，那充滿愛意的眼神是女子唯一而且永恆的回應。

  他敲碎了自己的手骨，冰面上鮮紅一片……

  他知道，一旦將人封入寒冰，強行分離就會使她神形俱滅。他還需要強行控制著自己不去挑戰妖族首領，他得活著，只有活著，才能看見她……

  我無法想像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悲痛欲絕？生無可戀？

  ……都無法概括吧。

  之後，竹豫在那片寒冰之地守了百年，厚厚的大雪早已將她掩蓋，就如在竹豫心中塵封。

  終於，他起身離開，去尋她。

  是啊，竹豫那時就有著誰也不知道的能力——穿梭時空。

  他在各個世界中留下痕跡，留下名字和身份，只為尋她。他不想錯過任何一個機會，哪怕製造輪迴的假象，一生、又一世。就算遺忘了她的模樣，他還可以回到極寒之地看上百年，再牢記千年。

  終於，幾百年後，他再次見到了她。

  那一世，她是皇帝的妃子，他是侍衛，守護了她寂寥的一生。

  下一世，她是降妖的使者，而他是妖，她追殺了他一世，最終如願。

  再一世，她是巾幗女將軍，他是輔佐之兵……

  每個世界，每個她，都是不一樣的模樣，但只要是她，他就會為之心動

  而這一世的相見，是在座城鎮中的一處拱橋之上，是經過多少年的尋找換來的一次擦肩而過。

  可……在她身邊與她談笑的，是她的夫君嗎？

  「尋尋覓覓，踏破紅塵，看遍萬千風景，不及你回眸一笑。歲月的塵埃里，煙波間轉徙千年，等待下一個輪迴，下一個轉角，下一個荒漠裡，遇見你纖纖倩影。」

  竹豫側身而立，猶如一個詩人一般念著，女子回頭望，美麗的眸中儘是不解。

  「看什麼呢？娘子。」

  「哦，沒什麼，有個奇怪的人。」

  「儘量離那樣的人遠些，他們說不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知道了夫君~」

  ……

  竹豫的淚悄悄滑落，今生的她已有如意郎君，但是沒關係，他可以再等她一世。

  他看著她與人相守一生，子孫滿堂，最終老死家中……

  下一世，戰亂之期。

  他從她出生便與她結識，在她幼年失去父母時將她帶在身邊。

  她喚他：「師傅。」

  「嫣兒，功夫練的怎麼樣了？」

  「師傅只知道催促徒兒練功，全然不顧徒兒的生活瑣事。」

  「哦？那嫣兒可是有什麼生活需要？」

  「嗯……說起來，徒兒是想告訴師傅一件喜事啦~」

  「嗯？」

  「徒兒……有了如意郎君。」

  「……」

  她嬌羞的模樣，是他曾幾何時見過的模樣，而今朝，卻不是對他。

  那是一個富貴人家的翩翩公子，她將他帶到竹豫面前時，是滿懷欣喜的，如同帶著心愛之人與父母相見。

  竹豫心如刀割，強顏歡笑著對面一雙璧人，他怎麼捨得……傷她的心。

  直到她成婚，竹豫終於明白，他與她的緣分，其實早已盡了……

  每個世界的她，每一世的她，都有上天安排好的姻緣，他，根本無法參與。

  竹豫留下一紙書信，從此消失，她開始尋他，卻只因是親人。

  除了南宮雪嫣，她不會再愛他。

  ……

  『魂元輪迴，有一種緣叫冥冥中註定遇見你，有一種愛叫世代為你而等待。紅塵滾，世輪迴，秦城遇傾城。西風涼，相思纏，情長斷情腸。神魂牽墨，只為讀你，落筆朝暮，十世魂牽，唯你是念。一生一世一雙人，許你，許我，十世長安，十世安好，一世如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