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窗事發

  羅語堂今日休沐，一早特地帶著沈庭靜和洛梅來伺候父母用早膳。

  說是伺候，其實大部分都是丫鬟在弄。

  

  洛梅有孕，和沈庭靜幫著擺了碗筷，羅夫人就讓她們坐下了。

  沈庭靜有些心神不寧，胃口也不大好，盯著碗裡的黃米赤豆粥老半天都不動一勺子。

  羅語堂就關切地問：「怎麼了？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沈庭靜搖搖頭，笑容有些勉強：「昨晚沒睡好。」

  羅夫人想得比較多：「要不要叫大夫來瞧瞧？」頓一頓，含糊地說，「……嫁進來也有些日子了。」

  她懷疑沈庭靜有了好消息。

  沈庭靜嫁到羅家已經大半年了，這些日子因著洛梅有孕，羅語堂都宿在她房裡，也該傳出好消息了。

  沈庭靜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她搖搖頭：「謝母親關心，我沒事。」

  這便是不是了。

  羅夫人心下不暢快，姨娘都要生第二胎了，正室卻懷都沒懷上過，這要是傳說去，旁人不知道又要怎麼編排了。

  「聽說皇覺寺的送子娘娘很靈……」羅夫人道，意思不言而喻。

  沈庭靜勉強笑了一下，沒說話。

  羅語堂就柔聲道：「改天我陪你去。」

  沈庭靜看了他一眼，一抹嬌羞的粉色浮上臉頰。她輕輕「嗯」了一聲，點點頭。

  便在這時，有丫鬟匆匆跑進來稟報：「老爺，夫人，安郡王和平安縣主來了。」

  羅大人眉頭一皺，大清早的，安郡王和平安縣主來做什麼？

  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

  雖然疑惑，但眾人還是起身到外頭迎接安郡王和平安縣主。

  沒人注意到，沈庭靜的一張臉變得煞白。

  眾人行了禮，安郡王便開門見山道：「羅大人，前幾日我帶兵到柏溪山圍剿，抓獲了一眾土匪。」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羅大人就更加疑惑了，不明白安郡王為什麼要跑到他家裡說這個。

  「經過審問，有幾個土匪招供，」安郡王繼續道，「說是受了一個丫鬟的指使，要在混亂中殺了本王。」

  羅大人一驚，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叫畫師根據那幾人的口供，將那丫鬟的畫像畫了下來，可巧了，竟是你們羅家大奶奶身邊的丫鬟。」

  他揮揮手，旁人就有人抖開了畫卷。

  「是冬雪。」羅語堂喃喃道，下意識地看向沈庭靜，「怎麼回事？」

  沈庭靜蒼白著一張臉，竭力保持鎮定。

  「安郡王莫不是弄錯了，冬雪是我的大丫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會和土匪打交道？」

  「是啊，安郡王是不是弄錯了？」羅夫人也道。

  冬雪在沈庭靜的院子裡值班，早有人去把她提了過來。

  作為沈庭靜的貼身丫鬟，她過得比富戶人家的小姐還嬌貴。一見這陣仗，腿都嚇軟了，安郡王沒費什麼功夫，三言兩語一嚇，她就什麼都招了。

  「冬雪，你可知通匪、刺殺郡王是要誅九族的？」

  「郡王饒命，都是我家小姐吩咐的，和我無關！」

  眾人譁然，沈庭靜白著臉，一個巴掌扇過去：「你胡亂攀咬什麼？我何時吩咐過你？」

  「小姐，明明是你叫他們偽裝成土匪，趁亂殺了大小姐的。」

  一直未說話的沈平安這時發出一聲驚呼，又是錯愕又是傷心地看向沈庭靜：「二妹妹，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叫人來殺我？」

  「我……我沒有……」沈庭靜竭力爭辯，「不要以為你們一個是安郡王，一個是縣主，就可以隨便誣陷別人！」

  到這個時候了，她還死鴨子嘴硬。

  安郡王勾了勾唇角：「你說對了，我們一個是郡王，一個是縣主，有人要刺殺我們，就算沒有證據，我也可以將你們拿入大牢，嚴加審問。」他側頭看了一眼沈平安，「我們的命金貴著呢！你就是告到皇上哪裡，皇上也只會比我更動怒！」

  沈平安有自知之明，她的命不值錢，值錢的是安郡王的命。他在皇上和太后心中的分量，比那些個不受寵的皇子還要重。

  如今有人要刺殺他，皇上也只會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這道理不僅沈平安明白，羅家的其他人也明白。

  羅大人張了張嘴：「安郡王……」

  羅夫人搶白道：「安郡王，要是語堂立刻休妻，這事是不是就和我們沒關係了？」

  安郡王：「當然。」

  沈庭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憤怒地看向羅夫人：「母親，你怎麼能……」

  「語堂，馬上寫休書！」羅夫人推了震驚中的羅語堂一把，「立刻馬上，現在就寫。」又吩咐丫鬟去準備筆墨紙硯。

  羅語堂還在遲疑，沈庭靜近日表現良好，他不相信是她指使的。

  「娘，或許不是阿靜……」

  「不管是不是，反正和她脫不了干係！你馬上給我去寫休書！」

  羅語堂又去看羅大人，羅大人沒吭聲，也就是默許了。

  「阿靜。」羅語堂不忍心，看看沈庭靜，又去看沈平安，哀求道，「縣主，你和阿靜是親姐妹，她怎會害你？」

  沈平安輕輕笑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嘲諷：「她怎會害我？呵，羅公子，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你是怎麼娶到我的好妹妹的嗎？」

  羅語堂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是了，原先設計沈平安，就是蘇氏和沈庭靜的主意。

  他半張著嘴，窘迫極了。

  沈平安又道：「不過她雖然無情，我卻不能無義。你們也別急著休妻，畢竟她是我們沈家的姑娘，她要是被休棄了，我將來也不好嫁人。」

  安郡王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沈庭靜將他倆的互動看在眼裡，隱隱明白了什麼。她憤怒道：「沈平安，你真是不知羞恥！」

  明明一開始，安郡王鍾意的是她啊！

  聽到沈平安有所顧慮，羅家人就鬆了一口氣。

  羅夫人立刻陪著笑道：「縣主說的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

  沈平安點點頭：「這樣吧，我先回去跟我父母商量一下，就算真的要休妻，你們羅家也是先要和我們沈家通聲氣的。」

  「是是是。」羅夫人忙不迭地點頭，這個時候，沈平安說什麼都是對的。

  沈平安掃了一眼默默站在角落裡的洛梅，忽然道：「梅姨娘才三個月的身孕，怎地就吃得這麼胖？孕婦雖然要補充營養，但也不能瞎吃，到時候胎兒過大，生不出來就糟了。」

  洛梅的臉一下子白了，羅語堂趕緊去扶她。

  洛梅身子微顫，右手緊緊握住了羅語堂的胳膊。她看了一眼沈庭靜，好像明白了什麼。

  自從上回沈庭靜從沈家回來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僅和她姐妹相稱，更是流水似地往她房裡送營養品。她每日的膳食也是沈庭靜吩咐了廚房，變著花樣地叫她多吃。

  要是她一直這麼吃下去……

  洛梅的臉色更白了。

  羅語堂遲鈍，還以為洛梅是被嚇到了，忙道：「縣主，那我們從現在開始少吃點，是不是就沒事了？」

  「嗯，」沈平安道，「少吃油膩的食物，多吃些水果蔬菜，每天繞著院子走上幾圈，到時候就好生了。」

  沈庭靜狠狠瞪了沈平安一眼，她苦心籌謀多時的計劃，竟被沈平安三言兩語就毀了！

  她的眼裡迸發出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