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還是人禍?
2024-06-08 08:52:58
作者: 柴托夫司機
待李稷安排好一切時已過四更,可他毫無睡意,起身步出紫宸殿,看著遠處還在燃燒的明堂,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手緊握成泛白的拳頭。忽地,重重一拳砸在殿前白玉石欄之上,恨恨道:「說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到頭來都是笑話!」
這時,肅庸躡手躡腳地走近,輕聲道:「陛下,樞密院都承旨攜司戈裴宥求見。」
李稷頭也不回地道:「宣。」
執失善光與裴宥行過君臣大禮後,李稷就丟給二人一句。「起來吧,直接說正事。」
「陛下,今夜之事是有人故意為之。」因為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有可能會是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執失善光略微頓了頓,才看向裴宥。
裴宥立刻會意,道:「陛下,臣今夜見明堂突生變故,便立刻前往查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之後,裴宥才繼續說道:「臣發現,明堂的雷公柱被人動過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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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稷似乎沒有什麼反應,淡淡一句。「繼續。」
見聖人如此反應,裴宥也就大著膽子說了下去。「明堂高百尺,這雷公柱是極要緊的東西,不然今日之事恐難避免。」話到此處,再度停下。
「恕你無罪,說吧。」
裴宥終是咬牙說出了口。「按常例,雷公柱通體應由楠木或是格木製成,再不濟也是以銅鐵所鑄,如此方能避免雷擊。但臣發現,明堂有段雷公柱被換成了杉木。」
說罷,裴宥重重叩首下去,在場幾人都還記得,明堂最近一次修繕是由大長公主提議,齊王殿下主持的。
時間仿佛凝結了一般,周圍是死一般的沉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稷才緩緩道:「那段杉木所制的雷公柱現在何處?」
執失善光答道:「回陛下,臣當時就命人把剩下的殘木從火中搶下了,且看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李稷的聲音冷靜而清晰。「燒掉。」
執失善光甚是不解。「陛下?!」
「朕自有打算。今夜之事,若有泄者,殺!」這一句猶如凌冽寒風從在場幾人的耳邊刮過。
裴宥與執失善光對視一眼,齊聲道:「謹遵陛下詔令。」
李稷又道:「裴宥,升任樞密院正七品檢詳官。」
在裴宥謝恩的同時,李稷的聲音又徐徐傳來:「即刻派人去明堂,再添幾把火,給朕把明堂燒得乾乾淨淨。」
執失善光二人立刻領命離去。
「肅庸,眼下在明堂救火的是哪些人?」 李稷問道。
肅庸不敢怠慢立刻答道:「南衙除了左右衛和左右驍衛,仍負責城內宵禁以外,其餘十二衛都在明堂救火。」
「傳朕詔令,城內宵禁暫由北衙神武軍接管,南衙十六衛全部去明堂救火,不得有誤。」
肅庸立刻出宮傳詔,他知道明日朝堂之上定有驚天駭浪。
最先感受到這波滔天巨浪的自然是有資格位列朝堂之人,其中就包括齊王李秩。從朝會開始,直至下朝回府,李秩在三呼萬歲後,就再沒開口說過話。
趙誠在府門前就發現自家王爺的臉色不對,便知今日事情不順。
入了府門,李秩收起一貫雍容大度的平和微笑,對前來迎他回府的妻妾子女一概不予理會,只陰沉著臉去了書房。
緊接著,書房內傳出稀里嘩啦摔砸東西的聲音,還有李秩憤怒的咒罵聲。「老十!你把這信口雌黃的本事,還真是用到家了!實是可恨!太可恨了!」
此時,趙誠已經聽聞,司天監對於昨晚之事的說法,心中不由為自家王爺感到惋惜,那樣苦心安排,還搬出了大長公主,才給聖人布下那麼大的一個局,沒想到最後是這樣的結果。就像昨晚的驚雷一樣,且不說是雷聲大雨點小,事實是連一滴雨都沒有。
換好那段雷公柱時盛夏已過,原以為他們還要在多等幾個月,待今年夏日才能見到天火燒明堂的一幕,沒想到這個雷他們在上元節就等來了,昨夜還以為這是老天爺開眼,沒想到一夜之間,聖人就靠一張嘴翻轉世事。
上元節出現這等罕見天象,還把明堂給燒了,此事可不是罷免太尉就能平息的,聖人的罪己詔怕是免不了的,然後王爺便拉攏朝臣藉機發難,逼迫聖人退位讓賢。這是昨晚王府內謀士商議的結果,不過他們也知道事情不一定會到這種地步,畢竟就算把白太尉拉下馬,大長公主那邊也不好說。
自聖人登基後,大長公主貌似與齊王站在一邊,可每到關鍵時候,大長公主就態度曖昧。齊王府上下心知肚明,此次大長公主與齊王聯手,不過是她想把白太尉拉下馬而已。這二位相爭多年,朝野內外人盡皆知。但無論如何,能讓太尉落馬,於齊王來說都是一大進步。
現在,整個王府內無人敢進入書房,都默默候在外面,等著自家王爺發完脾氣。大約過了一刻鐘後,書房內終於安靜下來,
趙誠才敢在書房外小心翼翼地道:「王爺,屬下有事稟告。」
「進來。」
趙誠躡手躡腳地推門進去。「王爺,何晏已到雍州,預計還有五六日就能抵達長安。」
「這麼慢?」李秩強壓下怒火道。
趙誠不得不出言提醒。「王爺,何晏此入長安是帶了家眷啊。」
「你不提醒,我倒把這事忘了。」李秩道:「準備些綾羅首飾,珠貝錦緞,待何晏一家到長安後,以王妃的名義送過去。」
「是。」
「再去好好打聽,這個何晏有什麼喜好。要拉攏他,光靠內宅可不夠。」
李秩知道輕重緩急,老十今日藉機整飭了禁軍,自己就要盡一切可能阻止何晏成為老十的心腹愛將。
朝會上的滔天巨浪,臨近午時就傳到了萇離這裡。
今日朝會一向性情溫和好脾氣的聖人,難得發了次火,怒斥南衙十六衛,巡防不利救火不及,總共十六位將軍直接換了一半,另一半也是削爵罰俸,無人倖免。
想起與李稷兩次相見的情形,萇離感慨道:「他果然在韜光養晦,就是不知這是他自己想出的主意,還是旁人獻策。」
桑梓無不擔憂地道:「娘子,誰出的主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招惹上得這個人十分難纏。」
萇離不僅不以為意,還玩笑道:「那你覺得到底是那人難纏呢?還是聖人難纏呢?」
面對萇離如此態度,桑梓很是不滿。「娘子,這二者有何分別?」
「分別就在於我的拖字訣能用多久。」萇離道。
「也是,那日奴婢見聖人不過匆匆一面,就連奴婢都看得出聖人對您頗感興趣,您的真實身份早晚會被聖人挖出來的。」桑梓語氣篤定。
「我知道。」
「那您……」
知道桑梓要說什麼,萇離直接打斷她道:「此事於我有何好處?」
桑梓明白,那些好處在娘子眼裡並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