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魏楠並沒有覺得被冒犯，他用下巴點了點蘇樾手中抱著的茶杯：「泡的什麼？」

  「哦，金絲菊泡的水。」蘇樾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白瓷杯。

  「給我來點。」

  「那等等，我先去洗個酒店的杯子，一會兒泡了給你。」

  「不用這麼麻煩，把你杯子給我。」魏楠趴在欄杆上伸出了手，他個子高手也長，手竟然快夠到了蘇樾的陽台。

  可是，那是自己喝過的。蘇樾很為難，但又看見魏楠手伸過來，不給又顯得自己小氣，只好站到陽台邊上，伸出手去，把杯子遞給了魏楠，魏楠從半空中接過杯子，仰頭喝起來，大概是真的渴了，蘇樾看那杯子傾斜的角度，幾乎就是喝到了底。

  這讓蘇樾微微有些不自在，魏楠的神情卻非常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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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魏楠的房間傳來電話聲，端著杯子，魏楠走進了房間。

  「喂，那是我從家裡帶出的杯子……」蘇樾趴在陽台欄杆上，伸頭對那邊的房間說：「你明天早上記得把杯子還給我。」

  又在陽台上躺了一會兒，她才磨磨蹭蹭進了房間，剛將陽台門虛掩上，卻聽到了敲門聲。

  蘇樾愣了一下，停在了房中央。要不要開門？用腳指頭都想得出來，敲門的人會是誰。她渾身的肌肉繃得非常僵硬，腦子裡各種念頭萬馬狂奔。

  門口傳來魏楠的聲音：「蘇大小姐，你不要杯子了？」

  蘇樾不及多想，取下反鎖的鏈子，一把拉開了門，魏楠施施然進來，手上拿著白杯子，將它放到了電視柜上。

  「我記得你辦公室的桌上也放了一個杯子，比這個更加古樸，是一個純手作的粗陶杯。」為了緩解尷尬，魏楠沒話找話說。

  「那是我有一次從蘇州淘回來的。」

  「你眼光不錯，挑的東西都很好看。」魏楠真心讚美。

  蘇樾看魏楠如此誇她，有些小得意，但有感覺哪裡不對勁兒。事出反常，必有蹊蹺。

  「你能替我也選個禮物嗎？我想送人，但不知道選什麼好。」魏楠從褲子的口袋裡摸出了手機，打開了一個網站，將手機遞給蘇樾。

  那是BVLGARI的官方網站，頁面上全是項鍊，價格全都不便宜。這樣說來，魏楠是想送禮物給一個女人，蘇樾臉上的表情小小扭曲了一下，這細微的變化，魏楠都看在眼裡。

  「這些項鍊都很好看。畢竟是大牌子。」果然是有事所求，蘇樾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所以，才更不好選。不如你幫我看看哪條合適。」魏楠的唇邊浮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手指點在其中兩張圖片上：「哦，對了，她是上班的人，你看看這兩條，哪一條比較適合在職場戴？」

  看來是女友沒錯了，蘇樾覺得心尖仿佛被人用手掐了一下，尖銳地疼。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好好對比了一下。款式都是經典款，玫瑰金色的同心圓。區別在於一條是今年才出的新款，BVLGARI的LOGO環繞著一顆白珍珠；另一條則是出了很多年的老款，BVLGARI的LOGO環繞著黑色的瑪瑙。

  蘇樾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幫魏楠分析：「這兩條都很適合平時工作時佩戴，內嵌白珍珠這款更加有女人味和設計感，戴起來更加甜美，另一條經典款麼，看起來相對普通內斂，但對衣服的匹配度更高，更大氣一些。」

  魏楠頻頻點頭：「不錯，分析得很有道理。」一面又仔細觀察蘇樾的臉色變化。

  「所以，你兩條都買了吧，反正你有錢。」蘇樾的聲音有些冷淡，雖然她極力克制著。

  「如果，我是指，如果是你，做選擇題的話，你會更傾向於哪款？」魏楠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蘇樾努力進行著表情管理：「不，我不會做這種選擇題，因為跟我沒關係。你找我要建議，好啊，我給你了，那就是兩條都買。因為她可以穿不同風格的衣服時佩戴不同的項鍊。」

  她走到門邊，悶聲不響地地拉開門，巴不得魏楠快點出去。

  「蘇大小姐不太高興啊……」魏楠走到門邊，經過蘇樾身邊時停下來，不動聲色地低頭看著她。

  蘇樾覺得心臟下墜得厲害，連帶著呼吸都不太有勁，她聲音很低：「不是的魏總，太晚了，我有些困。」

  「那好好休息吧。」

  蘇樾抬起頭來，剛好看見魏楠眼中掠過的笑意，像綿綿的春風。只可惜，這風，吹皺了一池平靜的湖水，讓人煩惱不已。

  ——

  輾轉反側很久，天快亮了蘇樾才迷迷糊糊睡著，沒多久，又聽到手機鬧鐘響，接著是司機小付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樓下。

  酒店沒有早餐供應，小付給他們帶來了油餅，煮雞蛋和豆漿，據說油餅是當地特產，但蘇樾沒有胃口，只喝了一杯豆漿。魏楠卻胃口不錯，站在G65旁邊三兩口就啃完兩個油餅，十分接地氣。

  司機小付很有些鬼頭鬼腦的樣子，在樓下等待時就注意到兩位總一前一後走出來的時間，又起勁地往兩人臉上觀察，沒發現什麼異常，這倒是很讓他詫異。

  看著蘇樾毫無胃口的樣子，魏楠又很心疼。昨晚他臨時起意，想看看蘇樾的反應，她的反應真實直接，那也是，他希望看到的反應。

  蘇樾滿心鬱悶，魏楠年輕英俊，再加上位高權重，這樣的人早就有門當戶對的戀人了，有是正常的，沒有才奇怪。所以，她憑什麼心裡隱隱作痛呢，還是老老實實幹好本份工作吧。那他經常對她曖昧又是什麼意思呢？

  魏楠上車後，又全身心進入了工作節奏。他計劃先去鄉里貧困戶那兒走訪一下，掌握一線基本情況，有了一些想法後再倒回去找縣教育局溝通。不過這一天是周日，縣教育局不上班，但這難不倒魏楠，他打了幾通電話，東拐西拐找到政府關係，上面的朋友一個電話打給了開縣教育局局長，約好了局長下午三點在教育局等他們。

  所以，魏楠的時間很緊。

  從縣城到劉家鄉還要開上兩小時的山路，說是山路，其實很長一段是泥土路。這路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濘濕滑，加上凹凸不平，很考驗車的底盤，只有貨車、改裝後的麵包車、大型SUV才能通過。

  司機小付開車技術算是高超的，盡力將G65開得平穩，蘇樾心情鬱卒，有些暈車，胃裡翻騰著，幸慶早上沒吃東西。魏楠卻能在搖晃不停的車裡用手機處理工作，毫無反應。

  小付告訴他們，孩子們為了讀書，得翻好幾座大山，因為方圓好幾個鄉，只有在王家台鄉才有小學。魏楠望著高高的茅草中一條條的小徑，皺起了眉。

  一小時後，他們到了劉家鄉，首先去了湄潭村。村上的地里種著土豆和菸葉，人們一年的收入基本來源於此，據說是因為土地貧瘠，只能從地里長出這兩樣東西來。蘇樾憑著久遠的記憶帶著魏楠走訪了幾家房緣公司資助的貧困生，因時間有限，他們只走訪了五戶。

  他們大部分家庭都是因病或因意外災害致貧，絕大部分家庭沒有女主人，靠著爸爸獨立支撐，有的則是父母雙亡，靠著病弱的爺爺奶奶撫養。孩子們，無論男孩、女孩，都穿著髒髒的衣服，頭髮蓬亂，因為家裡沒有女主人為他們打理。

  魏楠在出發前，就提前讓小付去超市買了十桶5升的菜油和十箱牛奶，作為見面禮分給五家貧困學生家庭。慢慢地，他們也願意敞開心扉，說出自己對於生活的期望。

  從五戶貧困家庭出來後，魏楠更加篤定了要幫助他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