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綻
2024-06-06 02:03:35
作者： 李若
烏川的雪停了之後，藍天顯得尤為高遠，那藍色是別處不能比的，真如同一汪湖水倒扣在天空上。
彌若瑪本來正在練習射箭，侍女急匆匆走來道：「公主，您要我盯著的那個女人，她跑了。」
「跑了？什麼意思？」
自從發覺趙慎辭對趙宸的態度不一般之後，彌若瑪就讓侍女好好看著趙宸，一旦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來報告。
「我看見她在集市亂轉，甩掉了下人，又偷了一匹馬，朝著西邊跑了。」
彌若瑪大笑起來，「好好好，跑得好，不過她怎麼往西邊跑，西邊都是懸崖，她不知道嗎？」
趙宸是當真不知道，她第一次來烏川，路上又全是雪原看起來到處都是一樣的，根本分辨不出方位，往西邊跑還是前幾日，她從趙慎辭口中套出來的話。
趙慎辭不知和烏川王談得怎麼樣了，既不說要走，也不說要留下來，趙宸心裡焦急，根本不想再這多待，要真去了鎮北王府，她起碼還知道該怎麼回青州，可這裡卻是連路都找不著。
「你跟烏川王談得怎麼樣？」
「你是希望我們談成還是談不成？」
「我只是想回大昭去，這裡再好，也不是大昭的國土。」
趙慎辭不置可否，閒適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當地的自釀酒，那酒的顏色跟別處不一樣，竟然呈現奶白色，酒味倒是醇厚。
「急什麼，無論談成還是談不成，烏川人都很熱情好客，不會趕我們走的。」
他把酒杯端到趙宸面前，「來，嘗一嘗，這裡的特產。」
趙宸不屑地將頭扭開了，他自顧自地嘗了一口，往後一倒靠在軟墊上，「你還是喝吧，習慣了就好，以後你要在這裡待很久的。」
「你說什麼？你要把我留在這裡？」
「這裡可比王府安全多了，要是我不幸輸了，身首異處，你就在此地好好的放羊餵馬，找一個勇士嫁了，生三四個孩子，不是也挺好？」
「你覺得好，你怎麼不留下來？娶一個烏川女子，噢，就娶彌若瑪好了，每天出去打獵放牧，再回來跟她生三四個孩子。」
「你還是想回去找太子？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烏川王城地勢險要，只有咱們進來的那一條路，路上沿途都是重兵，你根本闖不出去，除非往西邊走，不過那裡冰雪厚重，常年不化，根本沒人從那出入。」
「你這個無恥之徒。」
「彼此彼此。」
從那以後，趙慎辭就派了侍衛緊緊跟著她，倒是不限制她的行動，只是走到哪人就跟到哪，趙宸只當沒看見，日日跑到市場上去閒逛，為了不顯眼，還主動換了烏川的服飾，走在人群中乍一看跟烏川女人無異。
然後她尋了個機會，將兩人甩掉，經過幾天的閒逛，找到了馬舍，趁著無人偷了一匹馬駕著就朝著西邊跑去。
出了王城，景色立即荒涼起來，天氣晴朗，但寒意依然冷峻，趙宸不顧寒冷用力地抽動馬鞭，可一直跑到了下午，太陽西沉的時候，她才發現不對勁，前面的路陡然斷裂，接口處明晃晃是落日的餘暉。
她驅馬前進一看，發現此處是一大片連續的懸崖，崖壁上結滿了厚厚的冰霜，就是鳥兒也難落上去，更何況是人。
她氣極反笑，知道被趙慎辭騙了，「趙！慎！辭！」
夜色之下，烏川的美人正圍著火堆跳舞，圍繞在火堆旁坐著的人一碗接一碗的喝酒，一聲接一聲的喝彩，趙慎辭也坐在其中，看得興高采烈，彌若瑪觀察了他許久實在是忍不住了，便問：「你那個侍女呢？」
「跑了。」
「這天都黑了，你還不去找找？」
他笑著伸手去烤火，「外面這麼冷，我可不去，在這烤火多好，又有酒喝又暖和。」
彌若瑪搞不懂了，「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她脾氣太壞了，總得受點教訓，不然以後不是更無法無天了。」
彌若瑪似懂非懂，他又說：「放心，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趙宸就牽著馬兒回來了，她渾身凍得發抖，鼻子紅通通的，嘴唇一絲血色都沒有，鬢髮上甚至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雪，整個人如同掉進了冰湖又撈出來的一樣。
她氣沖沖地走到趙慎辭面前，「你騙我。」
「嗯？我騙你什麼了？」
她重重將馬鞭扔到他面前，「王城西邊是一片懸崖，人根本就下不去。」
「哦，我都忘了跟你說了，那片懸崖是王城最好的屏障，因為無論什麼人都沒法從那攻上來，你今天一整天都不見人，原來是去了那裡，那裡的景色很好，你有沒有看一看？」
趙宸哪裡顧得上看什麼景色，眼見沒有前路，就只能往回走，天色又要黑了，她是加緊跑回來的，可是馬兒跑了一天，什麼都沒吃，回來的路上任她再鞭打都要先一路上吃了草再慢慢回來，夜裡雪原氣溫驟降，四周卻連一根乾柴都找不到，無法生火幾乎將她凍死。
她知道這次是中了他的計，不然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把護衛甩掉，當時她只急著離開，絲毫沒有多想其中的不妥，現在仔細想想，到處都是破綻。
趙慎辭誠心邀請她，「快來坐下烤烤火吧，看你凍的，不好好留在王城裡喝酒吃肉，非要出去挨餓受凍，你說你是不是沒事找事？」
彌若瑪聽得大笑起來，幸災樂禍地說：「下次你往東邊走，雖然那裡也不能離開烏川，不過那邊駐紮著不少牧人，你起碼不用露宿荒野啊。」
趙宸氣得沒有理他們，轉頭就走，回了屋子立刻吩咐人去燒熱水來洗澡，再不暖和過來，她真的要成冰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