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煞孤星，克妻克家人

  「我去借。」

  於程站了起來。

  嫂子啞了聲道，「你還欠著戰友500塊呢。以前於康在的時候，於家村能借的人我們都借過了，現在村里哪還有人肯借我們。這於康剛走，他爹就出這檔子事。日子還怎麼過啊！」

  林迎兒走過去握住嫂子的手，安慰道，「嫂子，大哥現在情況還沒定。你別往壞了想。我們先想辦法治。」

  她咬咬唇，下定決心說，「我這邊還有些錢，之前出嫁的時候，我逼父母把彩禮分了一半給我。等下我就拿200塊錢出來給大哥治病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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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程皺眉看著她，眼底盛著散不去的郁色。

  於嫂子急道，「這咋行！這是你從娘家帶過來的傍身錢，我們拿了你的算什麼？擱以前，只有壞婆家才會眼饞媳婦兜里的銀兩。被人知道了可是要戳脊梁骨的。我們不能拿！」

  林迎兒趕緊說，「嫂子，於家待我怎麼樣我心裡清楚。現下大哥傷成這樣，家裡拿不出200塊。我沒理由有錢不拿出來給家裡應急。再說這錢你們實在過意不去，就當是跟我借的，反正跟誰借不是借。」

  林迎兒說完便回屋拿了錢，塞到嫂子手裡。

  嫂子咬牙抹淚站起來，20張大團結遞給賈大夫，「我們治！就用最好的藥。」

  賈大夫看這一幕，心裡唏噓，手上接錢卻是絲毫不慢。

  沉默的於程突然抓住他的手低著頭，過了好一會才放開手，「醫生，我哥就麻煩你了。」

  賈大夫本來就有點心虛，被突然一抓，錢都差點掉地上，他快速的點了點頭，仿佛被狗攆了似的帶著藥箱就離開了。

  林迎兒狐疑地看著賈大夫的背影，這賈大夫不會真是假大夫吧，感覺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隨後她帶著懷疑也跟著於程回了房。

  房間裡，於程從始至終沒有說話。

  她馬上說出自己的擔憂，「於程，我們縣城或市里有沒有更好的醫院，這個村裡的醫生能不能治這種重傷啊？」

  她印象里，這個年代的村里人病了最多就去衛生所，衛生所的醫生看得了就看，看不了就回家。吃飽穿暖都難，看病治病的事只能聽天由命，好像沒有聽過有人生病上大醫院的說法。

  林迎兒過於焦急，根本沒注意到於程的情緒不對。

  他聲線冷淡，只說了一句，「然後呢？」

  林迎兒趕忙道，「要不然，我們還是把大哥送去市里大醫院看看吧？那邊醫療資源好一些，到時候可以做個詳細的檢查，再找個專家給看看，在那邊住院好好治療……」

  於程抬起頭，他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林迎兒，上次於勝利講的話，你聽到了吧？」

  林迎兒一臉疑惑，不知道於程為什麼要提這個人。

  於程握緊了手，一字一頓道，「他說我是個喪門星。」

  林迎兒皺眉道，「於勝利那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於程側著臉繼續道，「在於家之前，有一戶未能生育的有錢人家看著我還小決定收養。但養了沒多久，他們家來了個老算命的，那人看完我的掌紋面向，就說我是個生克六親，天生孤寡命。當天晚上，我就被丟棄了。」

  林迎兒感覺心像泡在白醋里一樣，酸脹得要溢出來。從小被父母溺愛嬌寵長大的她，根本不剛想一個小孩被丟棄的畫面。她紅著眼道，「這些都是瞎說的，當不得真。」

  於程臉上平靜得可怕，「那你看看於家，自從收養了我。一個接著一個出事，現在又輪到大哥了。我不是喪門星是什麼？這家只剩下你和嫂子是好的了，下一個又不知道是誰。」

  林迎兒聲音變啞，「不是這樣的。我們可以去醫院，找最好的醫生，可以治好……」

  「我有錢嗎？」

  林迎兒沒講完的話頓時卡在喉間。

  是啊……於家之前被生病的於康耗光了家底。

  於程沒從軍之前，於家村都被借遍了。就算於程從軍，拿上別人艷羨的高工資，也填不上於康看病吃藥這個窟窿。所以他們最後才病急亂投醫，連娶個媳婦沖喜這種事情都干出來了。現下於家別說200塊錢，估計100塊都湊不出了。

  於程嘴角上揚，溢出一絲苦笑，「林迎兒，你知道我從幾歲開始撐起這個家嗎？」

  林迎兒晃了會神，搖了搖頭。

  「15歲，那時候聽人說，當兵可以賺錢，我就去了。一開始是每個月可以給10塊津貼。到後來我轉了軍官，發20塊。直到前幾年，我升了副營長，到手有40塊。聽著好像還不錯對吧。但是於康的病越來越重，藥錢也只多不少。我不在家的時候，我哥嫂都不捨得吃飯，一天湊合著吃兩頓雜糧粥就過去了。因為少吃點糧食，就可以拿去賣錢。」

  她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沒法想像他在十五歲時，是怎麼用著自己的肩膀撐起這個家的。

  「家裡長期有一個病人，你沒過這種日子。那種砸鍋賣鐵買了藥，但他吃完反而更糟糕，那種看著他苦苦掙扎，而自己卻無力的感覺。到後面會想，花錢買個心安吧。但是錢花了，心真的能安嗎？那是自己的家人，不是路邊一條流浪狗。根本沒法做到無動於衷，他的痛苦是會傳遞的，最後會把你徹底拖垮。」

  林迎兒感覺胸腔里梗塞住了，酸脹感堵住在喉間，她心疼得像要碎了。她想伸手抱抱於程，或者說，抱抱那個為了養家十五歲背上行囊去從軍的少年於程。

  於程每一句話都像在流血，而他就是這樣踏著一地血走到現在。

  「我也想帶著大哥去大醫院，但是我沒有錢了。現下的200塊，還是你把傍身錢都掏出來了才填上。去了市里，如果需要更多的錢，嫂子怎麼辦？再過會那種一天兩頓粥的日子嗎？你怎麼辦？過成於家另一個熬苦日子媳婦嗎？」

  「林迎兒。等過幾天，我們去把離婚證領了。」

  「到時候於家的事，就跟你沒關係了。錢的事我會想辦法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