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沈藥之死(五)
2024-06-03 15:26:40
作者: 柒姑娘
因著皇帝對凌兮的寵愛,此時此刻,誰還敢再符合徐忠的話,只能跪在地上,表示自己對這個皇朝的決心。楚雲深忽的緩緩的笑了一聲,他起身看著這些跪在地上的人,道:「眾位愛卿都是十分衷心之人,對我大楚也十分的有建樹,既然如此,朕道是有一事想問問眾位愛卿。」
眾人面面相覷,似乎不懂楚雲深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包括徐忠在內,也都是一臉的茫然,眾人這般沉默著,忽然聽到楚雲深的話從頭頂傳來道:「楚景行鬧到了宮門前,說是皇后去世,他身為人子,需要進宮悼念,且質疑是朕沒有盡身為人子的義務——」
他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掠過,見到了眾人有些尷尬的眼神,這些人中,有很多人,當時都是支持楚景行的,只因為楚景行是長子,是皇后的嫡子,在他們的眼中,或許祖宗禮法真的是高於一切的。楚雲深理解他們骨子裡面的迂腐和固執,但是並不代表,他可以允許這些人用這樣迂腐的規矩來傷害凌兮。
他的聲調極慢,他緩緩的道:「眾位愛卿,和不想想如何能保全朕的聲望,如何能防止謠言擴散?」那些人面面相覷,這件事情,方才也是知道的,但是因著眾人並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好先由著皇帝擱置了。
現下誰也想不到陛下竟然會將這件事拿出來說,每個人面面相覷,楚雲深見到他們不說話,便起身走到了其中一人的面前,道:「不如王大人說說看,到底該如何是好?」
被提問的那人,恍然不覺到底該如何辦,便硬著頭皮道:「臣以為這件事情,事關皇家顏面,不能任由著他們這般為所欲為,現在皇后已死,不如——」
楚雲深的聲音透過渺遠的天際,一層一層的疊過來,問道:「你是讓我弒兄麼?」
那人如何能承認自己所言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楚雲深轉眸看向了眾人,其餘人全都低下了眼眸去,誰也不敢抬頭看他,唯獨徐忠,徐忠緩緩的道:「自古成王敗寇,即便是弒兄又如何,陛下總有一萬種辦法不讓世人知道,況且,他現在已 ---經是庶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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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深點了點頭道:「好啊,真的好啊,你看看你們,明明一個個的踹了心思,但是誰也不肯講,唯獨尚書大人將自己的野心放給朕看,你們呢?」
誰也不敢說話了,人都是這樣,在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時候,誰都會將自己最原本的想法藏起來,等著別人去說,自己去附和,同時偷偷的受益,哪怕是日後真的出現了難以挽回的後果,也歸咎不到自己的頭上,這便是人性,饒是這些滿嘴仁義道德的老臣,誰又能免俗。
他們生怕楚雲深在問了自己什麼,值得裝聾作啞,再也沒有人去過問凌兮的事情了,沒有人過問凌兮出宮到底是為了什麼。
此時的凌兮已經到了宮門了,交代了宮門前的守門的宮人,凌兮便帶著採薇和田怡離開了。
別院一如既往的安靜和華貴,這是他們送給他們最為金貴的牢籠,因著今日的事情,守衛的人足足的比往日多出了一倍,雖然宮裡沒有派任何的人前來,但是每個人依舊是戰戰兢兢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是他們再愚鈍,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影響。
所以見了凌兮,每個人便越發的恭敬了,凌兮只是瞥了他們一眼淡淡的道:「今日原本當值的人是誰?」
一個身著侍衛服侍的人站出來,小聲的道「回賢貴妃娘娘的話,是屬下,屬下護衛不當,讓他們偷溜出去,屬下該死。」
凌兮見他膽子十分的小,此時竟然連抬頭看她的勇氣都沒了,便又問道:「皇后過世一事,陛下因著年節,並未聲張,你們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些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沉聲道:「奴才們並不知道,也是今日這事情鬧起來,屬下們才知道的,也——也不知道這消息到底是怎麼傳進了他的耳中的。」
凌兮輕哼一聲,視線在他們的身上一一的掃過,狀似無意的道:「此事鬧的大,陛下已然是知道了,否則本宮今日也不會來。依照本宮對陛下的了解,日後陛下必然會審查此事,你們便多多留意,若是發現了什麼線索,說不定還會戴罪立功呢。」
說完,凌兮便進了那宅子,只留下了一些目瞪口呆的侍衛。
別院中,寬敞明亮,但是唯一不好的事情,便是太過於冷清了,加之現在又是冬季,四時裡面的花全都開敗了,唯獨會傲雪臨霜的梅花,這院子中卻沒有一隻。
正看著,忽然見到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名男子,身著暗褐色的長衫,身形消瘦的好似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一雙眼睛確是十分怨毒的盯著凌兮,好似下一秒便要撲上來,將凌兮撕扯的粉粹了,然後生吞活剝了一般。
但是此時的凌兮並不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因為自己的面前的男子太過於脆弱了,好似一陣風來,都能吹得他晃一晃。
凌兮忽然有些恍惚起來,曾經他也是玉樹臨風的皇子,也是惹得京城中世家少女矚目的男子,便是因為一招兵敗,便落的如此的下場,不可謂不可惜的。
忽然那人笑了一下,竟然透露著陰測測的感覺。
凌兮下意識的問道:「你笑什麼?」
楚景行微微朝著前方走了兩步,但是顯然身上腿上是有傷的,行動起來並不利索,他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他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堅持著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凌兮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麼?還是我那個好弟弟,讓你來作他的劊子手?」
凌兮搖頭,無波無瀾的道:「若是我真的想看你的笑話,便應該新帝登基的那天來,若是我想做他的劊子手,你的正妃便不只是斷了一隻手,一條腿那麼簡單。」
楚景行忽然大笑了起來,連喊了幾聲:「好,好啊,真是好啊,凌兮,你真的是伶牙俐齒,比你那個蠢笨的妹妹強的多了。可是——「
他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凌兮的衣袖,雙目赤紅的好似一頭困獸,他仔細的打量著她繡口的花紋道:「可是,你為何只一個妃子呢?你看看這花紋,皇后的是牡丹紋,而這薔薇的花紋,便是寵妃所用,你為何現在還只是一個妃子?」
這個問題,每個人幾乎都問過,就連她身邊最為近親的採薇和田怡或許都好奇過,或許連她都不能免俗的問過自己,那樣的答案幾乎是爛熟於心了。
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平淡無奇的道:「是不是皇后自然是有他的考量,既然我們相知相許——」
不知道為什麼,從前說慣了的話,此時吐出來,卻好像是帶著倒刺一般的,勾在喉嚨中上下難以擺正,動一下,便是淋漓的鮮血沁出來。
「有些事情並不打緊的。」她似乎是用盡了力氣,才將這個平淡的,再不能平淡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楚景行是如何心思叵測的人,他將凌兮去全部的窘迫看在眼裡,他朝著凌兮的方向微微的靠近了些許,然後道:「你騙不了我的,你真的以為我會相信?凌兮啊,凌兮,你看看你,這般好,識大體,懂隱忍,只不過你的運氣不好,嫁給了他,為了他生兒育女,都頭來,不還是一個妾室的身份?你運氣不好的,還有一點,那便是你的父親不喜歡你,若是你的父親現在還是丞相?你說那後位上的人,是誰?」
凌兮只是秉著呼吸,並不看他,楚景行卻自顧自的說道:「凌兮,你太不懂得男人了,尤其是不懂得皇家的男人,或許你們曾經海誓山盟,或許你們約定了終身,但是一旦這個諾言被擊破了,你們其中的一個人便回愧疚,這樣的愧疚,在一個天之驕子來看,是致命的。」
凌兮忽的心中一動,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好似原本所有的疑惑都找到了出口一般。她竟然有些害怕了起來,忍不住的問:「最後呢?」
楚景行十分好笑的看著她,道:「你很聰明的,凌兮,你懂得人性的可怕,你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樣子的。」
他在笑,像是一條毒蛇在絲絲的吐著芯子,他似乎不滿足這樣的話帶給凌兮的傷害,便又加了一句道:「這是天下男人的通病,我那個好弟弟,也不能免俗的,凌兮,你可是願意委屈自己?」
委屈麼?
凌兮或許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心裡有的,是那個為了自己能之身遠赴邊疆的少年,是梨花樹下,放浪不羈的少年,那個明明是想要幫自己,卻拉著自己的妹妹出來的少年。
這一幕幕的場景,在她想起來,都是那般的美好,如何,如何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你來這裡做什麼?」一個奸細的聲音從院子中傳過來。
兩人隨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竟然是凌如雪,此時的她已然不似從前那般花朵一般的嬌媚。更像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婦人。
楚景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凌如雪竟然有些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凌兮絲毫不在意他們之間到底是如何相處的。
凌如雪似乎十分的畏懼楚景行一般,諾諾的開口道:「公子,您有傷在身,您不宜在外面吹開冷風——還是——還是回屋歇著吧。」
楚景行輕蔑的嗤笑了一聲,凌如雪將那輕蔑和嗤笑看在眼裡,心中只是微微的一痛,但是下一刻,便沒了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