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百官請命（六）

  那人先是一怔，看向了柳卿卿道：「你是？」

  管家忙呵斥道：「大膽，這是我們丞相夫人。」

  那人忙跪倒在地沉聲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未見過夫人，失禮了， 還請夫人饒恕。」

  柳卿卿擺了擺手道：「罷了，起來吧，見你這樣，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說吧，丞相現在不再府上，你也只能同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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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神色有些衰敗的道：「還請夫人能找到丞相大人，叛軍攻打進城了——」他聲音顫抖，顯然也已經走投無路了，柳卿卿只是覺得夜風好像是越發的冷了，她道：「你說什麼？什麼叛軍？」

  她似乎是不明白這人話中的意思，那人道：「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在城外駐紮了幾萬的守軍，不知道為何，今日便一同攻打進城了。」

  管家忙到：「已經進城了？」

  那人點了點頭，不敢再看柳卿卿，柳卿卿耳中嗡嗡作響，似乎有千百萬隻夜蟲同時在耳中鳴叫一般。

  未等到她反應過來，便聽見了管家急切的聲音：「夫人，老爺進宮了，看來今日必然是有安排的，老爺或許也有危險了。」

  柳卿卿盯著那長劍，她聽見了自己平靜無瀾的聲音道：「府上還有多少侍衛？」

  管家有些為難的道：「還有十幾人——」柳卿卿只覺得腳下一軟，十幾人，丞相府幾百護衛，現在只剩下了十幾個人，她苦笑一聲，看向了管家道：「十幾個人，管家，你告訴我，這十幾個人能做什麼？」

  管家一時無言，那人聽到這裡，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連聲道：「完了，全完了，全都完了。

  」卻不想一個陰沉的聲音響了起來：「只剩下十幾個人難道就要坐以待斃麼？」

  柳卿卿回頭，便見到了劉氏正走了出來，一臉的桀驁不馴的樣子。柳卿卿心中不滿的道：「你出來做什麼？」

  劉氏嘲諷的笑道：「我做什麼？我要是不做什麼，怕你這個丞相夫人，嚇破了膽，不知道要如何做了！」

  柳卿卿道：「哦？難道你知道如何？你是想讓這丞相府的十幾個人去和幾萬人抗衡？還是你打算，讓這十幾個人去找了老爺回來？」

  劉氏眉眼中都是鄙夷的神色，這樣的神色在柳卿卿看來，卻是十分的扎眼的。

  劉氏道：「你自然沒有辦法，但是我有，管家，你派幾個人去找老爺送信，便說我帶著府上的人，去了大皇子府，一切平安，不必擔心，剩下的，自然又老爺解決。」

  「解決？如何解決？」柳卿卿狐疑的問道。劉氏卻是高深莫測的笑道：「這個自然不用你知道，好了，管家去做吧。」

  管家早就已經手足無措了，見到劉氏這般理直氣壯，口不擇言的道：「是，夫人。」

  綠竹笑意深深的站在劉氏的身後，柳卿卿被那一句夫人刺激了，又想到了方才劉氏的話，她們要去大皇子府，那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豈不是相當於羊入虎口？哪怕是劉氏藉此機會除掉自己，也可以怪罪在亂軍的頭上。

  思及此，她只覺得背後冷汗涔涔而下，她開口道：「站著，管家，我道不知道，何時棄婦劉氏重新成為夫人了？」

  管家原本想要離開的腳步一頓，有些慌張的回頭道：「這個——屬下知錯，屬下一時口誤，還請夫人原諒。」

  柳卿卿輕笑一聲，道：「原諒？若是過了今日，怕是我便不是夫人了吧。」

  未等到管家說話，劉氏便道：「你還等什麼？難道要錯過時機，等著叛軍攻打進來，才要去辦事麼？」

  管家心頭一凜，剛想要離開，只覺得頸間一涼，不知道什麼時候，柳卿卿竟然撿起了地上的劍，橫在了他的頸間，柳卿卿眼神陰狠，道：「今日，沒有我的命令，我看誰敢動一下——」

  管家嚇得腳下一軟，卻是再也不敢動一下，跪在地上求饒道：「夫人，您冷靜一下，屬下——屬下——」

  劉氏尖叫著道：「柳卿卿，你要做什麼？難道你要害死我們大家不成？」

  柳卿卿神色癲狂的道：「害死你們？好啊，我們要死一起死，總比我受制於人的好，劉氏，我早就受夠你了，你是什麼身份，竟然在丞相府作威作福，我告訴你，劉氏，這個丞相夫人，我既然做了，我便不會還給你。」

  見到柳卿卿如此，劉氏也毫不示弱的道：「這可由不得你，今日只要事成了，我就是寵妃的娘親，你真的以為，你有了一個兒子，老爺便不會休了你麼？簡直是做夢，你的兒子，早晚也是要叫我娘親的。」

  管家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道：「夫人，您便少說兩句吧——」

  話音未落，只覺得自己頸間一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噴涌而出，呼吸也困難了。

  他費力的轉頭，卻只是看見了長劍上濺射而出的鮮血，是自己的，劉氏不自覺的朝著身後倒退了兩步，還是綠蘿一把扶住了劉氏，小聲道：「夫人——」

  劉氏看著管家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喃喃的道：「瘋了，柳卿卿，你瘋了，你竟然殺了他，你竟然殺了他，我要去告訴老爺，我——」

  她的腳步還未邁出去，便見到柳卿卿將長劍指向了劉氏，道：「無所謂了，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今天走出丞相府。反正都是要死，不如為了我和我兒子搏一把。」

  柳卿卿身後的婢女雖然嚇得臉色發青，但是還是咬著牙，站在柳卿卿的身後，提防著這些人，這個時候，丞相府的守衛來了，見到管家倒在地上，還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將士，都有些不明所以，柳卿卿吩咐道：「來人，將劉氏和這個人壓下去，劉氏夥同管家和這叛軍勾結，被我發現，管家已經被我斬殺，其他的人，壓下去看守起來，等著老爺回來決斷。」

  劉氏恍然回神，她沒有想到柳卿卿竟然惡人先告狀，她高呼道：「不是的，她說謊，明明是她，是她阻止我們去見大皇子，我們是冤枉的，你們相信我們。」

  綠蘿也跟著分辨，柳卿卿側首看香了自己的婢女，小丫鬟還是十分的機靈的，她高聲道：「劉氏還想著加害小少爺，你們還等什麼，難道你們也認為這府上的女主人是她麼？」

  那些人早就知道府上錯綜複雜的關係，只覺得柳卿卿的話也是有些可信的。

  他們馬上上前，將劉氏和綠蘿等人押了起來，那人看著柳卿卿一個弱女子，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不免的有些心驚， 他大聲的罵道：「毒婦，你這個毒婦，丞相大人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定不會饒了你的，你一定不得好死。」

  那幾個侍衛見他出言不遜，馬上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破布來，硬是塞進了那人的口中，柳卿卿只聽得嗚嗚的聲音，還有女子不甘心的抽泣聲。她看著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管家，突然，一個聲響從一側的樹後傳來，柳卿卿回頭，便見到了一襲青色的衣角在背後一閃而過，她高聲道：「趙姨娘，既然來了，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裡幹什麼？」

  今日她是見過趙姨娘的，也是那樣的衣裙，樹後的人好像是掙扎了片刻，還是從樹後走出來，神情慌張，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夫人饒命，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夫人您還是饒了我吧。」

  柳卿卿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她，腳步輕緩，但是在他看來，此時的柳卿卿，倒是像極了一個催命的女鬼，她不斷的瑟縮著身子，朝著後面退過去。

  直到身後靠著樹幹，再也沒有退路了，她才止住了身子，道：「夫人——」

  柳卿卿伸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親自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道：「薔兒，你這是怎麼了？」

  薔兒是趙姨娘的閨名，從前，她還是柳卿卿的侍女時，柳卿卿便經常這般喚她，但是後來凌浩然納了她做姨娘，兩人間便生分了，柳卿卿從來都是喚她為趙姨娘，她眼眶一紅，不知道是感動的，還是驚懼的道：「夫——夫人——薔兒——只是——」

  她瑟瑟發抖，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不成句子，柳卿卿揚唇一笑道：「你看你，穿的這般少，別著了涼，老爺回來看見該心疼了。」

  趙姨娘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她只能死死的低下頭，但是目光卻是不受控制的瞟向了躺在她們身後的管家，他頸間的血已經像是一條河流一般，蜿蜒了很遠，仿佛和夜色混在了一起，分辨不清楚。

  柳卿卿挽著她的手，朝著她的院子走去，路上，柳卿卿嘆息一聲道：「薔兒，當年的事情，我知道不怪你，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是清楚地，就算是你要背叛我，也不會選擇那樣的時間，但是我也知道，是誰在背後陷害我。」

  說著，她沉吟了半晌又道：「薔兒，你知道我這一路，經歷了多少的艱辛麼？」

  趙姨娘聽見柳卿卿聲音中的哽咽，也不禁有些心疼的道：「夫人，我知道，劉氏不是個好相與的，當年的事情，雖然妾身也猜測到或許就是她所為，但是妾身人微言輕， 夫人又被氣病了，老夫人也以為是妾身有意勾引老爺，對妾身橫眉冷對，妾身越發的不敢說什麼。 」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柳卿卿，見到柳卿卿正一臉愛憐的看著自己，她不由得垂下頭去，其實，還有一點，她沒有說，那就是，凌浩然雖然年長了自己幾歲，但是自那之後，自己也漸漸的生了愛慕之意，她索性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姨娘，見到她臉上的紅暈，柳卿卿心中不禁有些落寞的微涼。

  她佯裝不知的拍著趙姨娘的手道：「所以，想必你也能了解為何我要這般做了，你可知道，若是我們去了大皇子府，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趙姨娘不解的看向了柳卿卿，似乎不懂她話語中的意思。

  柳卿卿道：「只會是殺人滅口，我們最後誰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