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信佛的大娘子

  從氣色上看，林德厚顯然是不錯的，而他又對她特別熱情，想必是治療效果不錯，所以對她心存感激吧。

  蘇念也就更加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吃完，她拍拍手上的餅屑，再對林德厚道：「謝謝你的點心，我們可以開始治療了，請你伸出手來，我現在要給你把脈。」

  林德厚就順從地把手伸出來給蘇念。

  蘇念一邊給林德厚按著脈，一邊用平時聊天的語氣問他：「最近這兩晚如何？」

  林德厚知道蘇念要問的是什麼，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可是看到蘇念那張布滿雀斑的臉上，一雙大眼睛乾淨而純粹，他心裡所有猥瑣的想法就都煙消雲散了。

  林德厚：「還行吧，前晚去了三房那，昨晚是跟二房一起的，似乎……比一開始的時候要好一些，時辰上，也久了一些。」

  

  而蘇念也把完了脈，一邊把手縮回來一邊點頭：「恩，切記，不要過度。」

  林德厚點頭表示知道了。

  而蘇念眼前突然浮現出正室那雙帶著戾氣的眼睛，她不禁問林德厚：「我印象中，你還沒有去過你大娘子家裡吧？大娘子好歹是您的正妻。」

  蘇念一直有著原配為大的觀念，覺得林德厚應該先寵正室。

  可林德厚突然面露難色，接著就搖頭道：「我家那大娘子現在信佛，總說要戒色戒葷，她現在連肉都不吃了，更別說行房中之事了。」

  蘇念問：「但她總歸是您的妻子，多少要陪著您一些的，是不是她以前受的冷落多了，所以才不好意思提出來？」

  在上一世，蘇念見過很多丈夫不行或者冷淡的，妻子多半要麼出軌要麼自行解決，但也有一些死守著丈夫的，丈夫不行，那她就改信佛，吃齋戒葷，把自己變得無欲無求。

  當然這種例子非常少，一百個有一個就不錯了。

  林德厚見蘇念這麼問，只「呵呵」地笑了笑，不願意再多說了。

  蘇念便想：罷了，這總歸是人家夫妻倆的事，她只是一個大夫，還是只管治病吧，管太多了就越界了。

  ……

  蘇念告別林德厚後，便準備返回西街了。

  從林德厚家回西街要穿過好幾條街，其中的中心街人最多，加上現在又是午時，正是中心街最熱鬧的時候。

  來往的行人、叫賣的商販，還有街道兩旁的店鋪也很熱鬧，尤其是茶館和飯館。

  蘇念一路走過來，聞著飯館裡面飄出來的飯菜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她在林老爺那裡已經吃得很飽了，暫時還沒有立刻吃飯的欲望。

  正走著，突然有人從後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過身，便看到一個略眼熟的丫頭。

  「蘇小姐，我們家大夫人在樓上的沁心茶館，想請您上去喝杯茶，」丫頭道，大概是仗著有主人這樣的靠山，她的語氣有些居高臨下，眼睛也是藐視的。

  蘇念想起來了，這丫頭是林德厚家的婢女，侍候那林大夫人的。

  這婢女每回都對蘇念很不客氣，所以蘇念對她完全沒有好感。

  婢女看到蘇念眼中的警惕，便指著沁心茶館閣樓的一處窗口道：「我們家夫人就在上面。」

  蘇念抬頭看上去，正好看到林德厚家的大夫人，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看著街角的蘇念。

  隔著一層樓，蘇念都能感覺到這大夫人對她的敵意。

  蘇念用目光跟林夫人保持對峙，再問一旁的婢女：「我要是不上去，又如何？」

  婢女冷哼一聲：「你不上去，我們夫人有的是辦法懲罰你，等著瞧好了。」

  「行，那請你帶路吧！」蘇念道。

  蘇念不怕硬碰硬，再說這裡是茶館，人來人往的，林夫人也不能對她如何。

  她倒要弄清楚這林夫人心裡到底打什麼算盤。

  ……

  閣樓處，婢女把蘇念領到林夫人面前後，便站到了林夫人身後。

  而林夫人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蘇念坐下。

  待蘇念坐下後，林夫人又給蘇念倒了一熱茶，蘇念泯了一口，嘗出是野生的山姜花茶，不是她喜歡的口味。

  「林夫人，您把我叫上來所謂何事？」蘇念放下茶杯，再問林夫人。

  林夫人眯著眼睛仔細端著了蘇念幾眼，這丫頭從進門到現在，一直落落大方，連品茶的動作都很地道，根本不像窮生窮養的。

  林夫人便想到了福伯。

  她見過那老奴幾回，除了穿得破爛，別的倒不像尋常的糟老頭，不喝酒的時候，舉止也甚是得體。

  估計這蘇念是受福伯影響吧。

  林夫人這一次對蘇念不像上回頤指氣使了，但說話的語氣依然不客氣：「你給他治病，治到哪一步了？」

  這個「他」，自然是指林老爺了。

  蘇念則不卑不亢地道：「您應該問林老爺，或者問問二姨娘三姨娘他們，我只是當大夫的，說不出具體感受。」

  「你自然說不出具體感受，要是你能說出來，那就不是黃花閨女了，」林夫人喝了一口茶，再輕輕放下茶杯，接著對蘇念輕蔑一笑。

  蘇念不禁冷笑一下：「您叫我上來，就是想嘲諷我的？我蘇念雖然是寒門出身，但也不喜歡被您這番嘲笑，若您沒有別的事，那我便先走了。」

  「等等，」林夫人再次叫住蘇念：「我找你來，自然不是為了嘲笑你，你有什麼值得我嘲笑的？窮人嘛，為了吃飯，什麼事都做不出來？包括裝大夫來行騙。」

  「……」蘇念真是被這林夫人氣到了。

  她壓著怒火，再仔細觀察這林夫人一番。

  雖然年近三十，但皮膚白皙有光澤，因為養尊處優，眼角也並沒有什麼皺紋，再加上她的五官長得極端正，穿衣又有品味，看起來比三姨太還要有韻味一些，跟二十出頭的少婦差不多。

  這樣一個婦人，若非她拒絕，否則林老爺不會嫌棄她的。

  蘇念再次坐了下來，再看著林夫人，冷冷地問：「不管林夫人心裏面怎麼想我，可我既然已經治了林老爺的病，那就一定要治到底，只是有我一事不明白，您既然信了佛，無欲無求，那您就安安心心在房裡念自己的佛好了，何苦一邊說自己信佛，另一邊又三番四次跟我打聽林老爺的情況？您究竟是想他好，還是不想他好？難道真的要他無後了，你才樂意？還是說，你現在沒有欲望了，也希望全家都像你一樣沒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