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仁厚？還是懦弱

  趙佶見她動怒，不由也對馬植心懷怨懟起來，「皇后不必理會此等人，不過是在遼國待過的。」

  「官家仁厚，但這些人卻不知禮數。」鄭瑜兒將手附在趙佶的眉心，輕輕揉開他皺起的眉頭，趙佶聞著殿內熟悉的香味，閉上了眼睛，過了會才突然道：「皇后，如果有人跟我說，與女真聯合對抗遼國能拿回燕雲十六州，你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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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瑜兒一驚，低頭輕聲道：「後宮不得干政，臣妾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這些，官家如何看才是最重要的。」

  「我原本確實是心動了，可是希孟跟我說，百姓們如今生活安逸，沒必要大操干戈，我想也是，便回絕了童貫，也想暫且再等等吧。」

  鄭瑜兒聽完心裡鬆了口氣，蹲下身看著趙佶道：「王畫師可堪任言官了，臣妾覺得他此言有理，我大宋過富力強，何愁燕雲十六州回不來了，遼國氣數已盡，咱們就該再等等才是。」

  「皇后也覺得他說的有理？」

  「嗯，臣妾是真的覺得王畫師所言極是，有如此賢德之人侍奉在官家身側，臣妾安心了。」

  「你倒是第一次跟我夸一個人。」趙佶拿起身旁的茶盞，鄭瑜兒見他嘴角含笑，便知道他心裡其實挺高興的。

  從紫宸殿出來後，鄭瑜兒默默不語，待回到自己宮中，只見一粉色身影飛撲進了自己懷中，嘴裡喊著「嬢嬢」，正是鄭瑜兒與趙佶的長女——趙玉盤。

  「玉兒，你是公主，不可在宮中肆意奔跑。」鄭瑜兒將她攬住，揮手示意身邊的女官們退下。

  趙玉盤睜著大大的眼睛，玩弄著腰帶上垂下的流蘇，嬌聲道：「嬢嬢為何愁眉不展？」

  「沒有，只是方才去見過你爹爹罷了。」鄭瑜兒坐到了塌上，「你爹文采斐然，對臣下也是寬厚有禮，所以嬢嬢是擔心你爹爹。」

  「嬢嬢擔心什麼？」趙玉盤懵懂問道。

  鄭瑜兒看著才十歲的女兒，摟著她笑道：「嬢嬢擔心，是因為覺得你爹爹對臣子們太仁厚了，讓他們無視了帝王之尊，你年紀還小，不知道麼，以前有個大臣叫陳禾，因為你爹爹重用蔡京、童貫等人，他便在下朝後攔著你爹爹，嚴厲陳情，讓你爹爹將他們貶斥出京，連飯都不讓你爹爹吃呢。」

  趙玉盤聽了新奇極了，「然後呢？爹爹沒讓人把他拖出去麼？」

  鄭瑜兒摸著趙玉盤的頭，「沒有，你爹爹老老實實的坐在龍椅上，聽他慷慨陳詞，後來實在是餓極了，那陳禾還在說，便不耐煩起身去吃飯，結果啊，陳禾也急了，上來扯你爹爹的衣袖，然後就將龍袍給撕壞了。」

  趙玉盤張了張嘴，「那爹爹沒有罰他麼？」

  鄭瑜兒笑道：「沒有，反而無奈的說，你看你這麼急做什麼，將我的龍袍都扯壞了，你還要不要腦袋了？」

  趙玉盤樂呵呵笑起來，「接著呢？」

  「接著陳禾說，陛下都肯捨得龍袍聽我說，我又怎麼會捨不得腦袋呢？你爹爹一聽就樂了，便聽他把話都說完了，最後還誇他正直，那龍袍至今還留著，並未縫補，說是要看著龍袍，想起陳禾的話。」

  「爹爹真乃明君，對麼？」趙玉盤接連問道。

  鄭瑜兒笑容凝在嘴邊，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該去學規矩了。」

  「好吧。」趙玉盤噘著嘴，不情不願的跟著嬤嬤走了。

  「聖人，您為什麼跟公主說這些。」一旁的女官問道。

  鄭瑜兒悵然道：「她是公主，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應該要知道她的爹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為何又不繼續往下說了。」

  因為……因為那個陳禾第二日，便被蔡京他們一起上奏，貶斥出京，她不是不敢說，而是不願意讓女兒知道這些殘酷的事實。

  「罷了，我倦了。」

  與此同時，偏殿。

  「當真？官家真的這麼說。」王希孟詫異道。

  「真真的，童太尉氣呼呼就帶著人走了。」

  王希孟喜道：「真是上天保佑，免我大宋一場戰亂。」

  說罷，他提筆寫信，想立刻告訴少卿這個消息，同時，他也在考慮，還有多久能儘快讓趙佶徹底厭惡童貫這些人，也好將南依接過來。

  雲真拿了些點心進門，見殿內沒什麼人，才將手中的信交給王希孟，「唐家郎君送來的。」

  王希孟忙放下筆，將信拆開閱覽。

  「小郎，信中說了什麼？」

  「他說，如今京中雖然太平，但外頭的百姓們尚在吃苦，帶著茜如去世家大族一起賑災去了，讓我在京中好好保重自身。」王希孟看完信，將信焚燒。

  「如今張郎君的仇也報了，他們夫婦二人也算得償心愿。」

  「可惜，人死不能復生，子堯是再也回不來了，還好他保佑，我才能到官家身邊。」

  「嗯，對了，張內官讓我告訴您，之前在窺探咱們這邊的人，差不多找到了。」

  「哦？是誰？」王希孟警覺道。

  「是紫宸殿負責灑掃的小黃門，願是每日要去童貫府中稟告官家每日所為的，不知怎麼，卻盯上我們了。」

  王希孟冷笑道：「還能是為了什麼，不過就是蔡京童貫等人的爪牙罷了，他們窺視官家，也不是一日兩日，那人現在如何了？」

  「張內官打發出去了，說是官家已經知道此事，但沒有聲張。」

  「官家知道這件事？」王希孟訝異道。

  「嗯，他知道的。」

  王希孟蹙眉，「難道官家不在乎蔡京窺探他這件事？」不可能，沒有一個地王是能容人朝臣盯著自己的，除非，趙佶真的非常非常信任蔡京，且默許了他這種行為。

  若真如此，那想徹底除掉蔡京，豈不是天方夜譚？

  「小郎別多心，起碼官家身邊如今只有小郎，沒有蔡京。」雲真勸道。

  王希孟搖頭，「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童貫這些人，才不會就此死心，且等著瞧吧。」

  此時此刻，王希孟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句隨口的話，成了往後確實會應驗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