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皇帝封賞
2024-06-01 19:17:03
作者: 銀耳君
回到崔府,崔寒衣並未立即熬藥給崔浩治病,她要等蘇子游的消息,確定藥方已經上呈天子,才能保證自己的功勞不會被埋沒。
崔浩與胡檀病得稀里糊塗,照顧他們的丫鬟小廝大半也都病倒了,由於缺少人手照看,平日裡光鮮亮麗的主母主君,此時蓬頭垢面,滿身臭氣,無比狼狽。
倒是崔靜嫻因為先前中毒,一隻用藥保著,倒沒受染,可她想到胡檀對崔蓁蓁的偏袒,心有不滿,也不聞不問。
等到崔寒衣收到蘇子游的消息按方抓藥,給崔府人治病時,個個都臭不可聞。朝廷得了藥方,經太醫驗證過後,果然有效,便全城推行,很快京城的疫病便得到了控制。
崔浩病情終於好轉,只是這疫病拖得久,讓他因酒色虧空過度的身子,虛垮得很厲害,疫病消退之後,竟再也不能人道了。私底下請了許多大夫,都只叫好好將養、調理,至於養多久,怎樣調理卻是沒個准數。
眼見他越發的暴躁,宮裡卻忽然下旨,讓他帶著崔寒衣入宮面聖。他心頭驚恐,趕緊將崔寒衣找來問話,生怕是她何處闖禍得罪了官家,崔寒衣卻只告訴他是好事。
父女倆盛裝入宮。
崔寒衣覺得十分新奇,上一世,她都是困在小小的房屋之中,第一次見到這般宏偉壯闊的宮殿。崔浩囑咐她不要四處觀望,這是對官家的不敬,她才收了目光,恭謹地隨內侍一起進入天子明堂。
兩人依禮跪拜,後由官家免禮,才依次起身。
「崔卿,你可是養了個好女兒啊。」
皇帝一開口,便將崔浩一顆心吹得七上八下,不知他是夸還是在貶,只好硬著頭皮回道:「多謝陛下誇獎。」
崔寒衣眼觀鼻鼻觀心,等著皇帝問話。
果然,皇帝輕笑一聲,便叫她抬起頭來,「你便是崔寒衣?抬起頭來瞧瞧。」
崔寒衣不卑不亢的抬頭,眼神尊敬中帶著沉靜,皇帝打量了幾眼,心頭滿意。
「小小年紀,倒是不急不躁。」又道:「聽蘇子游道,醫治疫病的藥方是你找到的?」
崔寒衣穩穩答道:「回官家,臣女不敢居功,是一位名叫李濟寧的游醫研製出來的,臣女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
「沒你獻佛,花便是花罷了,你不僅救了官家的性命,還救了百姓的性命。」
「臣女不過是盡應盡之責罷了,陛下護佑百姓,百姓回護陛下,理所當然之事。」
皇帝大悅,連道:「好,好。」又對崔浩道:「崔卿,雖往日你作風有瑕,倒是教出這麼個好女兒來。」
崔浩一時尷尬一時高興,只好賠笑附和。
「此次你立了大功,官家要封賞。」
父女倆趕緊下跪聽封賞。
「崔家賜御賜匾額,賞黃金兩百兩,崔家主母封四品誥命。崔寒衣賜鳳冠,其生母賜金百兩。」
父女倆領賞謝恩。
崔寒衣領賞後,卻又拜道:「陛下,此事功勞最大的是李大夫,還請陛下寬恕臣女逾矩,為其討賞。」
皇帝大笑,「放心吧,少不了他。」
父女倆又謝了恩,才退出大殿,有內侍領著往宮外去。
兩人出了宮,上了自家馬車,崔浩才暢快大笑,又拉著女兒一個勁兒的問。
「竟不知我兒居然立此大功,你如何不早說?」
崔寒衣道:「女兒並未想那麼多,只是想快些解決疫病,讓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崔浩笑得合不攏嘴,雖說此次皇帝沒有給他升官,卻賞了牌匾,且又封了夫人誥命,真真兒是長臉。他一掃先前陰鬱,只想立馬找他那些同僚好友痛飲幾杯,讓他們也羨慕羨慕。
高興之餘,他又難免疑惑,「女兒,你既有藥方,為何不讓咱們家自己獻上去,而要便宜了蘇家?」
「爹爹你糊塗了,當時你跟母親都病倒了,誰去獻方?且您不是一直想與蘇家結交麼,這白白送一個人情給他們,還怕他們不同咱們家交好?」
崔浩覺得她所言有理,忙贊道:「真是乖女兒,真是聰明。」又想到陳雪鳶,心頭嘆道:「還是你阿娘教得好,不像那兩個孽女,只知道惹亂子不說,也不體貼。」
想到此次疫病,大女兒明明康健,卻連看都不來看他一眼,他便覺得心寒。
崔寒衣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雪光,崔浩這種人,便不配兒女伺候孝順,等著吧,這還算好的,總有更悽慘的境遇,在後頭等著呢。
胡檀高興瘋了,官家封賞誥命之身,這樣的好事她原本是被崔浩與崔淮安磨絕了心思的,竟不想忽從天降,更不想這封賞是由崔寒衣立功討來的。
聖旨與賜封落到崔家當日,崔浩大宴賓客,眾人都聚集在崔家大門前,恭請御賜牌匾,待牌匾上山後,鞭炮噼里啪啦的爆開,驅散疫病,炸出團團喜氣。
崔浩帶著全家祭告祖宗,崔寒衣頭戴鳳冠,跪在崔浩身旁,看著崔家祖宗牌位,心頭卻冷笑。得了功,便認得祖宗了,沒娘的時候,便是不管死活,想來這些祖宗也是勢力之輩,並非什麼好東西。
再看胡檀,一身鳳冠霞帔,又想著陳雪鳶卻任舊是一身素衣,一個妾室身份,崔寒衣心頭便憤懣不平。
總有一天,她要靠自己,讓她阿娘挺直脊背,正大光明的見人。
忽然,那崔家祖宗排位前的香火無故熄滅,香灰一落,須臾便又是三年。
崔寒衣及笄了。
因她是庶女,及笄之禮並未大辦,只由胡檀點了妝,束了發,簪了頭,便算禮成。回到落樟院,崔寒衣更衣潔面,將胡檀賜的簪子給脫了,扔進箱底。
陳雪鳶按舊禮重新替她點妝,簪發,又拜了月老,才算她成人了。
瞧著眼前猶如冰雪裡脫出來的女兒,陳雪鳶只覺得愛都愛不過來,又一想到她到了嫁人的年紀,一時又心酸不舍。
母女連心,崔寒衣如何不知她心頭所想?她握住陳雪鳶的手,安撫道:「阿娘你放心,這輩子女兒都不嫁。」
「傻話。」陳雪鳶摸著女兒清麗的臉,輕道:「你這樣的容色,又怎麼能留得住。」
這些日子,已不斷有媒人前來提親。
自從三年前官家封賞後,崔浩與胡檀對崔寒衣便刮目相看,另眼相待了。給她的月例,都是按照嫡女的月例給的,對陳雪鳶也是要錢給錢,看病吃藥一蓋好好供著,倒將她的身子調理得比李濟寧預想之中要好。
這一切母女二人都知道,是為崔寒衣日後出嫁所準備的,崔家夫婦二人慾為崔寒衣擇高官貴婿,以保崔家富貴。
胡檀的兩個女兒都已出嫁,崔蓁蓁嫁給戶部侍郎做續弦,崔靜嫻則嫁給春闈榜上第二十及第的進士。
兩個女兒雖嫁得都不錯,可其夫家官位卻不及崔家,實在談不上什麼助力。
至於崔淮安,幾次科舉落第,已絕了科考的心思,再加上在一次赴宴回府途中被驚了馬,自馬上摔下來,摔斷了一條腿,已成為一個瘸子。仕途無望,人也無望,胡檀自知已指望不上他,便替他取了一門親,又捐了一個掌管兵庫的芝麻官,算交代了這庸庸碌碌的一生。
而胡枝子那兩個兒子,則完全繼承了崔浩的好色驕奢,徹頭徹尾的被慣成了膏粱子弟,爛泥扶不上牆了。
如今崔浩的這些子女裡頭,唯一能指望的,便只有崔寒衣,至於崔仙芝,不提也罷,全當沒這個人。
這日,胡檀又要帶崔寒衣出去赴宴,赴的是釗家的宴席。
陳雪鳶道:「要不回主母,說你病了不能去赴宴?」
崔寒衣搖了搖頭,冷道:「推了這次,還會有下次。」算著日子,離她上一世被抬進宰相府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前幾次宰相夫人上門赴宴,便拉著崔寒衣來來回回的看,那態度再清楚不過了。胡檀那般精明,如何看不出來,釗家大房只有一個兒子,已入朝為官,雖如今官職不高,可那畢竟是宰相府大公子,日後高升指日可待。且若結成這門親,那他們崔家與宰相府便算正式搭上了,藉此可將崔淮安往上提一提,便也算保住了她小孫子的前程。
崔淮安婚後第二年便生了一個兒子,如今便是崔家嫡子,由胡檀親自撫養,寶貝得不行。
為了這個寶貝孫子的前途,她自然得好好謀劃一番。
崔寒衣如何不知道她的打算?她若極力要促成這門婚事,但憑躲是躲不掉的。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阿娘,我今日便去探探這釗家的底。再想辦法推掉這門親。」如今的她已非從前的她,不會再任人宰割。
陳雪鳶點頭,拍了拍她的手,囑咐道:「萬事小心。」
崔寒衣朝她一笑,花面如雪,「放心吧阿娘。」
寶馬香車自崔府駛出,崔寒衣想起自己也是從這條道,由一定寒酸小轎,冒著漫天風雪抬進了釗家後院。
她繃著臉,神色冷肅,胡檀以為她是緊張,便安撫道:「我兒別怕,這釗家主母你是見過的,最和氣不過的一個人。那釗明公子從前也來過咱們府上,那般光風霽月,溫文有禮,若真成了這門親,便是你和咱們崔府的福氣。」
崔寒衣眼前閃過這一世為數不多見過的釗明,少年時,及冠後,確實如胡檀所說,光風霽月、溫文爾雅,可她心底鑿刻的那個惡魔般的釗明,卻從未因這一世重來的境遇而沖淡,反倒隨著她的長大,而越發清晰。
她不知道隨著自己命運軌跡的改變,釗明是否有變化,她得趁機探個究竟,才好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馬車嘎吱嘎吱的壓過路面,也壓過崔寒衣忐忑的心,隱隱給她帶來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