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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疫病突起

2024-06-01 19:17:01 作者: 銀耳君

  落樟院的主僕站在院子裡,聽松風閣那邊傳來的哀嚎。

  崔仙芝只覺得痛快,這兩個橫行霸道的人也有今日!恨不得讓崔蓁蓁就此被打死得好!

  這姐妹二人,一個毀了婚事,一個被逐出院子,真不是哪尊菩薩顯靈,叫她二人得了報應。

  由此可見,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崔寒衣掃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唇角。

  養了幾日傷,崔蓁蓁被胡檀以不堪管教為由,送到了郊外園子裡思過。這事瞞不住崔浩,與其讓別人添油加醋地告訴他,胡檀索性自己坦白了。

  反正人也打了,又不在府里,崔浩再怎麼發火,也不便拿了她來再審,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誰料崔浩竟鬱郁不理,只道:「你們大的鬥來鬥去,小的也鬥來鬥去,我厭煩了,什麼時候你們能讓咱們這個家清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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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年紀上來了,崔浩有些力不從心,這些日子誰的院子都沒去,獨自睡在書房。

  「你愛管這個家便管吧,挨怎麼做就怎麼做,這幫兒女,每一個省心的,也沒一個有出息。」崔浩想著崔家兩位公子,只覺別人家的孩子怎麼聰明絕頂,一考就中,而他膝下三個兒子,一個不如一個,都是些草包!

  胡檀不敢言語。

  崔浩又問:「淮安近來如何了?」

  「聽小廝來說,天天讀書至子時。」

  「六年了,豬都該上樹了,他卻一年不如一年,與他同年的蘇經義都要外放了,他卻還在原地踏步。」

  胡檀面色難堪,勸道:「他這般用功,說不得明年便高中了。」

  崔浩擺擺手,「罷了,他不是這塊料。你張羅著,替他選門婚事,明年捐錢再替他謀個差事,其餘我也不指望了。」

  胡檀見他灰心喪氣,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也許是真的被這後宅之事給造煩了氣狠了。

  崔浩也不想再跟她多言,一個人又往書房裡去了。

  胡檀嘆了口氣,她何嘗不疲累,可她又能如何,這院子只有這麼大,她所不操心,便早就被別人吃了。

  只是崔淮安……

  她叫來陳嬤嬤,兩人往翠柏軒去了。

  一進翠柏軒,兩人便聽到有人在唱曲兒,那聲音說難聽卻有韻致,說好聽卻又粗啞。

  胡檀臉色頓便,這曲兒是薛九娘生前唱過的,是誰!誰在院子裡唱這般晦氣的曲兒!

  她沉著臉領著陳嬤嬤進入院子,卻發現院子裡並沒有丫鬟小廝,她尋聲找去,卻發現那曲兒是從崔淮安屋裡傳來的。

  說是在用功,竟是在養伎子嗎!

  她猛地推開門,見一個女人正背對她。

  「你……」這女人的背影怎麼如此眼熟?而且她穿的衣服,怎麼這麼像薛九娘的?

  那人正沉迷曲中,不防有人進來,被嚇得猛地轉身。

  胡檀驚恐的看著『她』,臉色煞白,「淮……淮安?」

  崔淮安見她也是一驚,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母親……」

  胡檀指著他,手不住的顫抖,卻哽了半天,一句話也沒哽出來,隨後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陳嬤嬤趕忙沖崔淮安叫道:「大少爺!趕緊叫人來將夫人送回去啊!」

  崔淮安這才回神,連忙扒了外衣,急急忙忙跑出門去了。

  胡檀病倒了,大夫來看說是操勞過度加上急怒攻心,氣血上沖一時受不住才暈倒的,修養一陣便無礙了。

  崔淮安跪在胡檀門外,一言不發。

  待大夫走後,陳嬤嬤才來叫他進去。

  母子倆見面,一時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許久,胡檀才問道:「何時開始的?」

  「什麼?」

  「她何時找上你的?」

  「誰?」

  「薛九娘!」

  「……」崔淮安倒吸一口氣,許久才道:「三年前,我第二次落榜後。」

  「她死了都還要來跟我搶你。」胡檀的聲音透著恐懼,「我要找人!我要找人來做法事,讓她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崔淮安默默無語。他知道,根本沒有薛九娘,是他自己,薛九娘當年的死狀,不斷迴響在他腦海中,做夢也經常夢到,所以他根本沒辦法集中考試,所以才落榜。而落榜也讓他更加煩躁、焦慮,如此循環往復,他便扛不住了,幾乎是贖罪般的,將薛九娘地東西一點一點從碎紅軒搬了回來。

  也不知怎麼的,便想起她唱過的曲,學著唱了起來,如此才一發不可收拾。最初只是學著唱,後來連神態模樣也學上了。

  薛九娘留下的那些東西,讓他……愛不釋手。

  若這算是『中邪』的話,那便是『中邪』罷。

  胡檀看著崔淮安,心頭忽然對當年的所作所為產生了一絲悔意,當年她不該做得那麼絕,不該將薛九娘在逼死,連帶著連崔淮安也毀了。

  第二日,她便命人找來道人做法,接下來的一個月,整個崔府都被弄得烏煙瘴氣。

  最後邪有沒有被驅走,崔浩卻先倒下了。

  這可將胡檀嚇壞了,那道人說是邪祟上了崔浩的身,又接連做了幾日法,結果胡檀也跟著倒了。

  那道人見闖了禍,連忙卷包袱跑了。

  接下來幾日,崔府的人一個個倒下,先是松風閣的,緊接著便是留春堂,唯有落樟院安然無事。

  陳雪鳶不知道怎麼回事,可崔寒衣卻記起來了,是瘟疫。

  她們院子沒有受染,應還是這些日子都在熏艾的緣故。

  她趕緊吩咐巧眉,將院門緊鎖,不與外人接觸。

  這場瘟疫來勢洶洶,不光是崔府,京城大半人戶都受染了,且還在不斷擴散,最後連皇宮也沒攔住。

  官家也受染了。

  崔寒衣叫丫鬟小廝們每天堅持熏艾,最近李濟寧沒來,想是也被疫病絆住了,陳雪鳶的藥沒人配,她得親自出去找他。

  陳雪鳶攔住她不讓她去,可如何又能攔住?總不能在這院裡等死。

  她用酒與艾草浸濕幾塊面巾,與巧眉一起出城去找李濟寧。

  二人到李濟寧的草廬一看,卻見李濟寧和他的徒弟都受染了,如今躺在床上根本起不來。

  「此次疫病,本有預兆,只是四處看診,難免受染,你站遠些。」

  崔寒衣拉了一張屏風隔在兩人中間,李濟寧頓時無言,倒也不必這麼不講情面,好歹是半個師傅,怎不見半點師徒情誼?

  「這疫病可有防治的法子?」

  「還未配出方子,我跟徒兒便倒下了。」

  「也就是說,您心頭有成算了?」

  「還得試藥,看有什麼增減之處。」

  「你說,我來配。」

  李濟寧也沒跟她客氣,將心頭默的方子,說給她聽。崔寒衣幾下後,便去抓藥,熬藥,又吩咐巧眉,將李濟寧的草廬徹底灑掃,又以艾草、黃柏殺穢。

  熬完藥,她便端個給李濟寧和他徒兒喝,結果一劑藥下去,兩人疫病未見好轉,反而被藥性沖得雙眼發黃,無法視物。

  李濟寧趕緊讓崔寒衣換藥,第二劑藥下去,眼睛倒是不花了,舌根卻開始發腫,差點沒將師徒二人噎死。

  第三劑下去,耳鳴、發蒙。

  第四劑下去,鼻血長久。

  第五劑,眼耳口鼻沒問題,卻開始上吐下瀉。

  就在李濟寧覺得自己要被折騰得一命嗚呼的時候,藥終於對了。

  又就著最後這劑吃了兩日,他人也能下床了。他又將方子改出一個防治的方子來,讓沒受染的喝,避免被感染。

  崔寒衣拿著方子走了。

  她回到崔府,將防治的藥方讓丫鬟小廝們熬來喝了,又給陳雪鳶親自熬了一副,親自餵她喝下,這才放心。

  陳雪鳶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要救人嗎?」

  崔寒衣道:「雖然我巴不得他死,可如今咱們還需要依靠崔家。」

  崔浩要是死了,難說崔家會不會被宗族其他人瓜分,屆時她們母女依舊難活。

  「那你打算怎麼救?」

  崔寒衣想起上一世,因為有人獻方才平息疫病,官家最後對其大加封賞。

  「我要獻方。」此次疫病剛起,她要做這個獻方之人。

  「可你父親如今已經起不來了,如何將方子帶進宮呈給官家?」

  「他病了才好。」

  崔寒衣回屋,翻出一隻玉蟾,心道,還好沒扔。

  她要去趟蘇家,找蘇子游。

  此次疫病,蘇家也受了波及,蘇家老爺、夫人,都病倒了,蘇家二子雖也染病,可因年輕力壯,症狀不算嚴重。

  蘇子游正愁眉不展,便聽聞有人找他,一看遞上來的信物,心頭頓時一驚。

  難不成崔家那小丫頭和陳雪鳶也遭病了?

  他趕忙出門去,卻見一個少女帶著面紗,好端端地站著,旁邊跟著通樣帶著面紗的丫鬟,可不是巧眉麼?

  再打量那少女,雖遮擋了大半張臉,一雙眼睛確是生得極美,卻又極冷,一看就是那個討債臉的小丫頭。

  崔寒衣見他面色蒼白腳步虛浮,問道:「你也受染了?」

  「嗯,我們府上都受染了。」

  崔寒衣跟巧眉立即後退了四五步。

  「喂,你們也太傷人了吧?」蘇子游氣笑了。

  崔寒衣道:「被你傳染才傷人。」

  蘇子游一哽,竟覺得有些道理,遂不和小女娃一般計較,又問:「你們來找我,所為何事?」

  崔寒衣沒有和他囉嗦,問道:「你能進宮麼?」

  蘇子游一愣,隨即點頭,「可以。」

  他如今侍奉翰林院,是可以進宮的。

  「我有一方,可解疫病,想請你帶我呈給官家。」

  「當真?」

  崔寒衣道:「你可以先試藥,看看是否有效。」

  她說完,巧眉便將藥方遞了過去。

  蘇子游收了藥方,問道:「你就這麼信我?」

  崔寒衣一怔,這她倒是沒細想,也許是因為蘇家在上一世的名聲,也許是與蘇子游這人曾是『同夥』,崔寒衣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可如今他一說起來,她倒是覺得自己有些輕率了,便伸手道:「還給我。」

  蘇子游將藥方一收,笑道:「看給你嚇的,放心吧,只要藥方有效,我必定進宮呈給官家。若有效,你便是我蘇家的救命恩人,感激你都來不及,又怎會占你功勞?」

  崔寒衣威脅道:「若敢言而無信,決不輕易放過。」

  對上她冰冰涼涼的眼神,蘇子游笑了,隨後對她揮手,「回去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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