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成王之路(二)
2024-06-01 13:29:17
作者: 莫莫不停
周新璋的信走的都是官方渠道,隨各地邸報一道走快馬驛站入京,自然是不會弄丟了,抑或是收不到。
趙青檀晚間換了寢衣,就在燈下閱信,常常一看就是半個多時辰。
這日看完夜色已經深了,值守的雪茶進來,「郡主,奴婢把床腳處的冰桶撤了,你這幾日脾胃熱,好吃涼,晚上又口乾頻繁喝水,奴婢擔心內火過大……」
外寒內熱很容易就引發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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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趙青檀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她走到床邊,看見雪茶把枕頭往裡頭推了一下,然後藏在下面的東西就漏出來了,她瞬間大窘,撲上去蓋住,可還是晚了一步。
雪茶一開始還真沒在意是什麼,但是趙青檀的反應倒叫她愣了一下,然後才回憶起自己看見的是一隻草編的蝴蝶。
說真的,丑的她能認出來也是厲害了。
趙青檀此地無銀道:「你沒看見什麼吧?」
「嗯。」雪茶回的也很利索。
「咳咳,那我睡了,你也去休息吧。」趙青檀飛快的爬上床,然後又想起什麼道,「明日早些喊醒我。」
「募捐善款的事情不是忙完了嗎?郡主這陣子都瘦了,為何不多休息……」雪茶隱約猜到了趙青檀的想法,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明明這一年余她從未主動提起過送草編蝴蝶之人,反而同另一個人走的更近。
因江淮湖廣夏汛之事,趙青檀出面在京城貴女圈內募捐善款,與王漾幾次見面都是為了把募捐而來的善款物資妥善分發各地的事情,而且這一年余他們來往的確實頻繁,俊男美女總是惹人注目,所以自然也滋生了許多傳聞。
更何況王漾年紀輕輕熱血方剛卻身邊無人,又不娶妻納妾,多少人媒人找上門都會被無情的請出門,若不是心有所屬說出去誰信?而趙青檀更是奇絕,任何男子在她那都要碰冷釘子,管你什麼身份什麼樣貌,人就是看不上眼,還敢高調的拒絕你。
「還有旁的事情,總之你記得叫醒我。」趙青檀背過身,面朝里睡,閉著眼,只是手心裡捏著的東西一點點熱起來,果然撤了冰桶還是有些熱的吧。
雪茶笑笑,突然低聲道,「郡主,最近你出入京師各處,王大人都陪同在側,許多不相信傳聞的人都不得不心生猜測了,愈演愈烈的說法是,你與王大人是兩情相悅,只待出了孝期就議親了。」
趙青檀自小就為名聲所累,對這種傳聞理都不想理。
她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她只是開始在想,從京師去豫州走水路要多少日……等周新璋見到她又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傻樣。
這份思緒慢慢悠悠的伴著她入了夢鄉,大抵是夢見了誰,嘴角也微微上翹著。
雪茶放下床帳時看見她這份甜美的睡容,若有所思起來,枕下藏物這事也是有跡可循的,從什麼哪次開始……她腦中回想數次,終於找到了答案。
是那次啊。
趙鈺脫困,黎州大捷。
……
江浙江陰州。
數輛馬車趕著城門關閉前疾馳而至,到了城門口,領頭的馬車內的人撩起車簾,對守城的人道:「本官有急事出城,立即放行。」
瞧見說話的官員是江陰州海運千戶,守城的士兵連忙讓開道來,放他們通行。
天色漸沉,馬車沒有行多久就徒然停了下來,剛才還色厲內荏的馮千戶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他沒有貿然的出去,而是等,可外頭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他終究是等不住了,掀起車簾一看,霎時面如死灰。
只見外頭是密密麻麻的火把,這怎麼看也是一隻千人以上的騎兵,可圍上來竟然半點動靜都沒有,可見治軍之嚴,他凝目看去,越眾而出的男人,在火把的映照下臉色竟然出奇的好看。
馮千戶腦中瞬息之間就想起一人,然後他拿起衣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強裝鎮定的下了馬車,「下官馮平見過周將軍。」
他是五品官,見到比他更高品階的人也不必行大禮,可這次他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只是腦門還沒磕到地上,就聽見周新璋冷笑著道,「馮貧?你應該叫馮貪,這貧可跟你半點不搭邊。」
一旁同行的官員是江浙海道運糧鎮撫,四十來歲,恰好也姓周,卻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周鎮撫糾正道:「玄武將軍,馮平的平,是平平無奇的平。」
周新璋聞言哈哈大笑,好久沒看到過這麼一板一眼的人了,太無趣了,開個玩笑都不懂,無趣到了極點,也就是有趣了,「你這個人有趣。」
他笑完,才說正事,「周鎮撫,人已經幫你拿下了,江陰州的稅收我要十日內運走。」
周鎮撫還在考慮十日會不會太急促,跪著的馮平抬頭怒罵:「姓周的,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不放過我!」
他是對著周鎮撫罵的,可一旁的周新璋聽著有些不舒服,感覺自己也被罵了?
「你這麼多年吃的民脂民膏不吐出來,就想一走了之?」周鎮撫絲毫沒有被激怒,他聲音平靜的歷數馮平為非作歹的過往,最後把馮平挺直的脊梁骨都戳彎了,才罷休,「朝廷委任玄武將軍徵收今年的稅負,江陰卻拿不出一分錢一粒米,不捉拿你拿誰?」
「那他們呢,那些比我更貪更惡的,你們為什麼不去管!」
又不是他一人發國難財,那麼多人趁著朝廷管轄不過來,搜刮民脂民膏,憑什麼單單只抓他?
「別急啊,總要讓我一個一個地方跑,該抓抓,該殺殺,一個都跑不了。」周新璋語調輕快,可他的話沒人懷疑。
傳聞說他上了沙場殺人就刀剁菜一樣,殺個把貪官污吏哪還要費力氣。
馮平頹廢的癱在地上。
周新璋坐鎮淮南可不是單坐著不動,事兒多了去了,春收了,他得幫著那些家中因為男丁被徵兵入伍的百姓們收糧,淮河漲水要決堤了,他得帶人去堵,這不碰上徵收不到米糧的地方,還得趕著來抓貪官,把他們吃進去的全給薅出來……總而言之,他覺得自己比坐鎮京師的王某人都要累多了,那傢伙動動筆桿子就讓他跑遍各處,說什麼委任他徵收,分明就是故意的。
周新璋懷疑對方公報私仇,但是他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