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成王之路（一）

  （一年半後）

  時光轉瞬即逝，這一年余，前廢太子元禎病逝淨州回京之途，復歸朝堂的王漾以趙鈺之名扶元氏皇嗣元禎幼長子登基，年僅一歲的幼帝出生在回京之途，取名元途，大抵其父在彌留之際也寄希望於此子，不絕元氏之途。

  可天要絕人之路，非人力能抗衡，趙鈺親率大軍力挫漠北軍的鋒芒，收復失地沙洲，羌塘……卻因軍報被人調換，在奪回塔里木時陷入西番軍與漠北軍設的連環陷阱，趙鈺於絕境之中奮勇殺敵，在身邊忠勇護衛之下突圍而出，他並沒有退回羌塘，而是拼著身受重傷也要讓漠北軍和西番軍也元氣大傷，為趙家軍休整作戰爭取時間。

  趙鈺受傷的消息被西番軍與漠北軍大肆渲染傳揚，造成恐慌，以致西北到隴川諸多城池的守將聽聞漠北軍打過來都棄城而逃，連百姓也不顧，與此同時，隴川軍也掉轉頭來截斷趙家軍由南往北輸送的軍資通道，無論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他們都要搶，哪怕是搶不過也要拖延，甚至不惜以無辜百姓為擋板，命他們塗抹火油衝進趙家軍駐地，再點火自焚，燒毀趙家軍的糧草。

  補給糧草一斷，趙家軍只能退回羌塘，然後被西番軍掉轉兵力圍困。

  從無敗績的趙鈺從這一戰開始就處處掣肘，不再主動開戰，而是收攏物資，護著羌塘轄域的百姓，一面抵禦著漠北軍和西番軍的連翻攻伐，一面等待援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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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等待沒有被辜負，周新璋在隴川軍大肆摧毀趙家軍運送物資的舉動里窺探到了對方的意圖，他果斷借調江淮水軍千餘條戰艦渡河，率軍衝殺，攻克豫州，又裹挾著雷霆之勢收復南陽、襄陽、夔州……這些被隴川軍占據過的城池百姓飽受摧殘，見到周新璋領兵而來，皆是積極助力，連力壯的婦人都敢在趙家軍攻城時，跟著丈夫去反抗隴川將士。

  周新璋每到一城，都嚴令軍中士兵不得欺壓百姓，尤其是婦孺，嚴禁擄掠，誰要是犯禁，當場誅殺，如此，他率領的隊伍格外的受百姓們的擁護，而那些隴川軍里的降兵他也沒有處死，而是對其進行感化教導，若是能歸降便納入麾下，若是不願，則發配到當地採石場勞作，那些降軍里有很多被明王強行徵召的民夫，若不然一個隴川之地也沒有這麼多強兵壯馬，所以見周新璋做派坦蕩真誠，十分感動，甘願追隨者眾多，漸漸，有人私底下稱呼他們為周家軍，因他們是只知周新璋的親兵。

  旁人的隊伍是越打人越少，他是越打隊伍越壯大，最初趙鈺給他的十萬兵馬，在把明王的中軍三路人馬都打回隴州老家，並追著右軍逼近潼川，一旦他突破了潼川就與圍困趙鈺的西番軍對上了時，他手底下已經十五萬人。

  不到十天，隴川最大的城池之一潼川就被周新璋攻下了，潼川內大量糧食被他繳獲，他進城後不但不擾民斂財，還把收繳糧食拿出來一層分發給受災嚴重的百姓，這一安撫舉措，大大的虜獲了百姓們的心，他們本來也就被明王統轄兩年時間，根本沒有那麼強烈的歸屬感，轉而就投向了周新璋，不但不反抗了，還極力挽留他。

  可周新璋哪裡有時間停下腳步，距離趙鈺被困已經都過了兩個月。

  攻破潼川的第三天，周新璋率領突襲軍攻打西番軍駐紮的黎州，同時為了向趙鈺傳遞反打的消息，他命人放火燒了黎州城外的一座荒山，火光沖天，遙遙可見，趙鈺整軍出城，發起攻勢，前後夾擊之下，西番軍不敵，退回西南。

  周新璋親自打通了一條連接淮南到羌塘的通道，沿途的城池都用了趙家軍家將守城，趙鈺再無補給之憂。

  趁此機會，趙鈺和周新璋兩人聯手作戰，各率兵馬十萬，以雄鷹搏兔之勢進攻明王老巢隴城，除去路上行軍時間，只用了不到三天，就攻破隴城，明王率餘部往北潰逃，慌不擇路還以為能得漠北軍相助，卻不曾想，失去了隴川之地的明王與普通人無異，畏兀兒人酋長毫不手軟地搶奪了他們僅剩的物資與戰馬，絕路之下明王名下的十八義子大難各自飛，各領自己的親信繼續逃亡，只留明王大勢已去最後被畏兀兒人萬箭穿心，死不瞑目。

  這次隴川收復之後，隴川軍投降達三萬八千餘人，趙鈺本來想把這群人收編，卻不料這群降軍並不想歸於他的麾下，而是要追隨周新璋，周新璋看出趙鈺心存疑惑，卻也不知如何解釋。

  只有軍師杜仲看出端倪，察覺到隱患。

  一山不容二虎，一軍豈能有二帥？趙鈺西北之戰失利，是周新璋力挽狂瀾，破解圍局，士兵們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也是最現實的，跟著誰更有前途，給誰賣命更值當，他們可太清楚了。

  趙鈺隱約覺察到軍心不定，可驕傲如他，拉不下臉來與趙家軍說清軍報被調換的事情，失誤就是失誤，他無可推卸。

  便是在這樣的局勢大好的境況下趙鈺修整數月後，再次點兵出征塔里木，也是這一次，他做下了一個更錯誤的決策，把一直追隨麾下的大將藍耘留在了隴城，囑咐他穩固隴川，而讓周新璋只率五萬人回豫州，坐鎮淮南。

  這五萬人是周新璋的親兵，被私底下喚作周家軍，周家軍里兩員偏將齊善武和魯連海也是名頭響亮不亞於藍耘之流了，尤其齊善武有徒手斷刃，一拳打死一頭馬的兇猛之名，趙家軍里對他崇拜的人也極多。

  而那跟了周新璋近乎兩年的十萬趙家軍轉到了藍耘手下，各個心裡不平，這隴川是周新璋打下來的，憑什麼讓一個無功無祿的藍耘坐享成果？

  周新璋毫無怨言，一如既往的同將士們吃睡一處，吃酒喝肉，討論女人聊一些葷段子……等回了豫州，就迫不及待的去信京師，他是不能離開淮南了，就巴望著趙青檀能去看他。

  那信是一封接一封的送，每一封背面都畫著一隻小烏龜，堂堂玄武將軍在信中賣慘，就差淚灑黃河，跪求老天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