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奔赴

  周新璋的兩千人馬駐紮城外，只帶了十來人入城。

  江陰州的其他官員得了消息，慌慌張張趕來見他，周新璋也不擺架子，人來了都見，等屋裡聚滿了人，不管官大官小的一起喊上去吃飯。

  一眾官員里周鎮撫是與周新璋認識最早的，所以自然就挨著他坐，能當官的沒幾個愚鈍的，周鎮撫主動為他介紹其他官員，兩人說著話，酒菜已經上了桌，等周新璋先動了筷子，其他人也開始陪著吃起來。

  酒過半酣，除了還有些拘著沒過多飲酒的周鎮撫，其他官員都放開了，有人與周新璋拼酒套近乎，有人給他敬酒拍馬屁，有人告訴他江陰州哪幾個地方美人多可去夜宿……周新璋照盤全收，吃飽喝足了，也開始同他們滿天胡侃，什麼萬軍之中一箭取那隴川明小兒的腦袋，什麼逮到西番老賊狂追一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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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頭上來了，也不知誰起頭說了江淮名技，有備而來的官員低著頭神神秘秘的告訴周新璋，「人就在江陰，將軍若是……嘿嘿……」

  周新璋仰頭飲盡一杯酒，假裝沒聽見的朝另一邊的周鎮撫道，「這酒差點味道，不夠烈，不夠烈啊。」

  那湊上來的官員人精兒一個，聽懂了話里話，立馬腆著笑說起其他的，不提此事。

  見了他吃癟，那些準備了美人寶馬財帛的官員都明白過來，這飯吃，酒也喝，但是別的就莫幹了。

  於是他們就重新讓人上酒菜，更加熱情的拍起來馬屁，一定要保證他聽的舒服，周新璋話也回的漂亮，每一個上前來的人都心悅誠服高高興興退回去了。

  歡快的氛圍一直持續到結束，有一個剛從京師平調到江陰的小知事過來敬酒，他自以為找到了一個好的話茬搭上周新璋，「玄武將軍，你如今遠離京師，應當不知道一樁事。」

  周新璋左手摸著酒杯，右手拿起筷子準備先吃口菜壓壓酒勁，「哦，什麼事？」

  那知事笑著道：「聽說福佳郡主與王大人出入形影不離，成雙成對，已是好事不遠了。」

  周新璋夾起來的一塊肉掉回去了，他手停在餐盤上空。

  不可能，呵。

  周新璋不但不信還覺得荒謬可笑！

  他想把那塊肉重新夾起來，可手卻不聽使喚，肉也不聽話的滑來滑去，然後一盤子菜被他攪的慘不忍睹。

  眾人都以為他酒勁上頭了，站著近處的知事也以為如此，還繼續自己的話題，覺得周新璋也是趙家軍出身，對福佳郡主的事情應當是感興趣的，所以把傳聞說的繪聲繪色，好像自己親眼見了那兩人在茶樓對飲，在詩社題字，在花朝節日同游……他說的如此詳細，除了周新璋，大家都覺得確有其事。

  再說他一個小小知事敢造謠福佳郡主的事嗎？

  周新璋將筷子一丟，那喝下去的酒仿若突然間全部發了酸，在他胃裡瘋狂的翻騰，衝勁太大了，絞的他肺腑疼，疼痛還有曼延四肢的趨勢。

  半響，他問道：「此事你如何得知的？」

  他聲音干啞的不像話。

  知事道：「這……這事京師人人皆知啊，從去年就開始傳他們兩情相悅，一個不非卿不娶，一個非君不嫁……這事指定假不了。」

  這一年半來，王漾先是迎元禎回朝，後扶立幼帝，安定了朝局之後，開始著手處理積攢的各地要務，辦理貪污案子，治理夏汛，發布減負詔令……每一件事京師驛站都會第一時間發往各地官府，周新璋有心關注，自然也是無不知曉。

  所以他知道王漾迎難而上的開放州試，一年內親自選拔了許多才俊外派各處，也知道他並沒有那麼文弱，在京畿發生了流寇擾民的事情時，親自領兵前去平息匪亂……他這樣慧極之人，大權在握，還事事親力親為，不假手他人。

  想的多了，周新璋覺得耳邊的聲音飄忽不定，他的血那麼熱，心卻冷了。

  良久，他才在周鎮撫一聲聲的呼喚中回神。

  他搖頭道：「我沒事啊……就是酒喝多了，我出去一下。」

  周新璋搖搖晃晃的起身，外頭已經是月登高空，星辰密布，他胡亂的走了許久，才停在一處地方，左手裡還握著被他捏碎的酒杯殘片。

  「我要去找她。」

  他得去問問，要她親口說出來……那樣他才會真的死心。

  「玄武將軍？！」不放心他而出來的周鎮撫看見他突然從二樓欄杆處要往下跳，嚇得忙跑過去拽住他，「你這是做什麼？」

  周新璋被他一拉，打斷了思緒，腦子亂成一片，囔囔道，「別拉我，我要走！」

  「你要走，也不能直接往下跳啊。」

  「跳下去更快，我的馬會接住我……」

  「……」周鎮撫低頭去看底下，還真有匹黑皴皴的馬在下面，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了，難不成武將都是這樣下樓的？

  遲疑間更多的人出來了，聽見動靜匆匆趕來的魯連海忙問出了什麼事情，一邊還在系褲腰帶，他吃酒吃到一半被人請到隔壁房間聽曲，他可跟周新璋不一樣，不會為了女人守身，能有機會快活自然要抓住了，有女人送上廣木來那都是提槍就上，絕不會耽誤了自己。

  「老六，我要走，」周新璋一腿跨過欄杆，上半身卻被好幾個人拉住了，「你快過來幫我。」

  「……」魯連海懵了圈，「八哥你這不是走，你這是要起飛啊。」

  「……」周新璋兩手被一左一右的拉扯住張開了，兩條大長腿在欄杆上艱難的做著跨攔準備，腦子突然就清醒過來的他不忍直視的低吼了聲，「草……」

  ……

  八月丹桂飄香時，京城之中有一輛馬車出城。

  趙青檀在馬車上聽著剪春說話，眼睛卻有些出神，一旁的雪茶收拾著茶桌，默不作聲。

  剪春說了半天沒見她眨一下眼睛，便也不說了。

  前幾天都好好的……就從豫州送來的每一日一封的信突然斷了。她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每次趙青檀看信都不讓她們在旁邊。

  然後趙青檀突然決定提前啟程去豫州。

  車簾被捲起，窗外的景色飛逝，主僕三人都安靜的看著，京郊的景是色彩明麗的，到了通州乘船後行程就更快了，景色也越發翠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