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泛舟

2024-05-30 12:25:31 作者: 頁瑟

  對於夫妻間的那些密事,有很多細釵不知道的,她雖好奇李翩兒的月事與那種事有何關係,但也不好開口再追問,畢竟有些難以啟齒。不過,後來她倒是同那些婆子們爭辯了一番,為的還是李翩兒。

  屋外的秋雨一直不見停,李翩兒懶散的坐在交椅上正愁無事可做,無聊得慌,風隅玿身邊的那個小廝便出現在了檐下。

  小廝收了雨傘,駐足在門口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才走了進去。

  此時屋內只剩下了李翩兒與細釵兩人,其他的丫鬟們都去忙各自的事去了。小廝看了眼細釵,到嘴邊的話一直徘徊著,不知該不該當著丫鬟的面說。

  「是大公雞讓你來的?」李翩兒見小廝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替他著急,於是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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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被李翩兒提到了,小廝只好當著細釵的面訕訕的說了:「李夫人,大官人讓我來接你出府,馬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風隅玿與李翩兒在崖州發生的那些事,那小廝是知道的。他平日裡跟在風隅玿身邊,對風隅玿忠心不二,同樣也能將風隅玿的心思猜到九分。在他看來,李翩兒與風隅玿的關係甚是微妙。

  只是小廝覺得這兩人的身份太過特殊,而且這還是在自家府里,這樣接李翩兒出去相會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因此不用風隅玿教,他都知道這件事要做得隱秘一點,而如今卻被細釵聽了去,他多少有些難為情和不放心。

  「他讓你接我出去?有什麼事嗎?」李翩兒有些驚訝,這回來七八日了,風隅玿一直忙著商鋪里那些積壓的事,整日裡忙忙碌碌,早出晚歸的。從那日在府門口分開後,她就一直未見過他,也知道他有要事傍身,只是不知這突然叫她出去,是要做什麼。

  小廝抬手撓了撓頭,笑道:「自然不是壞事,李夫人隨我去就知道了。」

  「那好吧,我正覺無聊,剛好可以去解解悶。」李翩兒大氣地站起身,並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能出去,她自然是不會待在府中的,今日如果不是下雨,她早跑出去玩兒了。

  細釵找來傘遞給李翩兒,緊隨李翩兒身後,然而,腳還沒踏出門檻,就叫那小廝攔住了去路,隨便找了個幌子:「我倒忘了一件事,大官人今晚想喝三脆羹,還麻煩你去廚房告於廚娘一聲。還有,大官人找李夫人出去是有正事的,你也幫不了什麼忙,就留在府里吧。」

  「我隨李夫人一起去。」細釵擔心風隅玿找李翩兒又是什麼不好的事,雖說如今李翩兒告訴她,兩人已經和解了,但依照兩人的性格,她多少有些不放心。如果兩人再次發生衝突,那該如何是好。

  李翩兒轉身,對細釵擺擺手:「你就留在家裡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照顧好質兒。」

  「可是,我怕……」細釵欲言又止。

  李翩兒明白了她的擔憂,輕鬆一笑,說道:「我不是早告訴你了嗎?我與大公雞在崖州時就和解了,如今我們可是好哥們,不會再打起來的,你放心好了,好好看家。」

  秋雨下得如痴如醉,李翩兒撐傘經過幾道迴廊後,清瘦的身影漫入了雨幕中。走出府門,迷濛中果真見一輛被雨珠浸濕的馬車已在前方停留良久。趕馬的車夫頭戴斗笠,身披著一件半舊的蓑衣在馬車旁靜靜等著,雨珠順著斗笠滾落流經蓑衣,最後碎了一地靜逸。

  「李夫人,請把。」小廝先李翩兒一步到了車旁,吩咐車夫放下腳凳後接過了李翩兒手裡的傘。

  李翩兒提著裙角上車後,那小廝披蓑戴笠後與車夫坐在了一處,隨著一聲響亮鞭響在雨中迴蕩,馬的嘶鳴仿佛要撕裂這雨幕里的一方寧和,轆轆車輪聲隨即響起,馬車向前方疾馳而去。

  李翩兒坐在馬車中,身子隨著馬車顫動而搖搖晃晃,不知不覺困意來襲,她睡意昏昏中,不知這馬車到底拐過了幾條街,當她清醒時,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而她便是由於小廝的叫喚才醒了過來。

  下車後的她撐起傘,微一抬頭,雨幕朦朧中的行人踏水漫行,灰沉沉的天空雨珠瀰漫,忘情地如粗線般密密滴垂,節奏緊湊的啪啪聲在地上輕響,不絕如縷。

  人與傘,傘與雨,三者之間的關係往往就是那樣的微妙,一不小心便營造了一種如畫一般的朦朧意境,讓即使再忙碌的人也忍不住放慢了腳步,靜了心迷醉其中。李翩兒自然也不例外,受這種意境的感染,一顆心漸漸變得平靜清亮如山泉,輕步慢走。

  小廝在前面為她帶路,她跟著前方人的腳步,穿梭在各色各樣的油紙傘間。雨中撐傘的她一襲黑髮飄舞,沾染了幾分淑女的溫婉氣息,與平日裡的那副模樣大相逕庭,叫那些從她身旁擦肩而過的行人看了竟是說不出的清麗脫俗。走了片刻,最終來到了西湖一處細柳飄搖的岸上。

  雖是雨天,但李翩兒身後那些油紙傘下的一個個緩慢的身影卻不減,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朦朧的遠處山色空濛,雲霧繚繞。湖中遊船畫舫三三兩兩,舫下碧水悠揚,天光雲影徘徊愜意,萬千雨珠觸動下,泛起無數漣漪點點,秋風一掃,漣漪相連,碧波漾漾。靠岸處,一艘畫船靜靜停泊,在水做的薄衣里閃閃亮亮。

  畫船簾幕被人從裡面挑起,一身墨色華服的風隅玿微微彎腰走了出來,冒雨望著前方雨里那漸行漸近,長發披散如墨般的人影,失神後衝著來人淺淺一笑,暖入人心。一旁的小廝見自己主子出來,知道自己的任務已完成,識趣的先行離開了。

  李翩兒駐足而望,瞧著迷濛中船頭向她走來的風隅玿,隔著雨音沖他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來了嗎?戀戀,來,下來,小心。」風隅玿沒有上岸,沖李翩兒伸出了手,輕輕喚她。他褪去臉上那一層冰冷的面具後,展現在李翩兒面前的是眷戀與溫情,那是風遙玦不曾給李翩兒的東西。

  李翩兒坦坦蕩蕩的將手放進了風隅玿手心,被他輕輕握著,一步步踏上了甲板。

  兩人的動作在那時的人看來,實屬親密,那應該是尋常情人間才有的。然而,即使岸上人來人往,無意間便會被人看見,可風隅玿並不在意,為了心儀之人,他願意放肆一次,將所謂的倫理綱常,世俗眼光全拋諸於腦後,只要李翩兒開心。

  況且,錢塘那樣大,認識他們的人有,但真正知道他們關係的,恐怕沒幾個,因此,他並不擔心。回來這麼久,今天好不容易擠出了半日的時間,他又怎麼會白白浪費呢?定要陪李翩兒好好玩玩。等回了開封,要顧慮的更多,恐怕到時就真的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李翩兒將手裡的傘撐過風隅玿頭頂,兩人共用,看著他開口道:「你要陪我游西湖?那你的正事怎麼辦?我可不想因為我的貪玩而耽誤了你的生意。」

  「那些瑣事已處理好,你不必擔心,走,進去吧。」風隅玿想要伸手去攬李翩兒的腰,卻想到李翩兒不喜他這樣的動作,在半空一頓,隨後收了回來,隨李翩兒進了船內。

  畫船在船夫的長篙划動中漸漸離了岸,向更加寬闊的水面而去。船蓬在雨滴的敲打下沙沙作響,船內安逸舒適,圓桌上擺滿了各色糕點甜水,這些都是風隅玿精心準備的。為了買到這些精巧糕點,風隅玿特意好幾天前就去了酒樓預定,今日更是吩咐下人去催了好幾次。

  李翩兒在靠船窗處坐下,感嘆一聲:「哎,今日我正愁在屋子裡悶著,怪無聊的呢,沒想到你這就邀我出來游湖了,真好。」

  「意品閣的糕點不錯,你嘗嘗。」風隅玿在李翩兒不遠處落座,將那碟他自己最喜歡的向李翩兒推了過去。

  兩人獨處了一個多月,但對於李翩兒最喜歡的糕點,他還是沒弄清,不是他不上心,而是李翩兒對於美食從不挑剔。況且這裡的點心與現代的零食相比,差異很大,李翩兒將以前那些吃久了,只覺得宋代的食物新鮮,味道自然也是上乘,無可挑剔,幾個月了,她還未曾嘗遍這裡的食物,因此沒時間去辨別哪一種才是自己最喜歡的。

  提到意品閣,李翩兒忍不住笑了,風隅玿見她莫名而笑,好奇的蹙了蹙眉,溫聲問道:「為何這般笑?」

  「你說起這家酒樓,使我想到了我們曾在那裡打了一架,還拿開水潑了你,你手上的那兩排牙印到現在還沒消呢。」李翩兒現在想想,自己都覺得自己生起氣來可怕,差點就讓風隅玿毀容了,這樣的一張俊臉,毀了未免太可惜了。

  風隅玿見她提起此事,嘴角浮起絲絲笑意,搖頭道:「你還好意思說,那日我的一世英名全毀在了你手。那時的你,就如一匹在原野流浪久了的野馬,張狂傲慢,真沒人能夠降服得了你,搞得我焦頭爛額,完全想不通,好好一個人,只不過片刻功夫,性情為何會如此大變,不過好在最終你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這節內容的靈感來自於一句詞,「畫船聽雨眠」。每當我想到這句詞,仿佛腦海中就能浮現出一副畫面,岸邊楊柳堆煙,清風微拂,雨里的一艘畫船隨意飄蕩於湖面,斜躺在船里的女子閒適愜意,半夢半醒,聽著船外的雨聲沉醉。因此就用這個畫面做了背景,其中也變了變。其實寫東西沒必要用人家的東拼西揍,只寫自己腦中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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