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泛舟(二)
2024-05-30 12:25:33
作者: 頁瑟
「我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你難道就不討厭我嗎?」這是李翩兒一直裝在心中的問題,她覺得風隅玿對她是真的不錯,遠做到了一個朋友該做的事,就如異性閨蜜那般,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風隅玿如今是喜歡她還來不及,他又怎麼會討厭她呢。以前就算李翩兒做了那麼過分的事都沒有討厭她,而現在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就很不會如此。今生,他只想與她保持著乾淨的關係,並且好好保護她,其他的東西,他從不奢求。他溫和的望著李翩兒的杏眸,搖頭道:「這些都過去了,況且我也傷害了你,時常打你,這些你都不計較了,我一個大男人總不會還要揪著過去不放吧?將這些事都忘了,以後好好生活。」
「你真好。」李翩兒一時找不到用什麼詞來形容風隅玿,只好用最簡單的話來表達自己的他的感激。
風隅玿從碟子中揀了一塊淡黃色的糕點放進了李翩兒手心:「這種糕點味道最佳,你試試。」
李翩兒將糕點夾在兩指之間,端詳了片刻。風隅玿見她將糕點吃進了嘴裡,閃亮的眼中滿是期待,問道:「味道如何?與你所說的哈根達斯比,如何?」
李翩兒聽了風隅玿這樣的問題,一時竟無言以對,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傻。她將手上剩下的半塊放進了嘴裡,含含糊糊地說道:「味道很好。只是我告訴過你的,阿根達斯是冰淇淋,它又不是糕點,而且製作食材與方法都是不同的,這二者之間沒法比較的,可以說是各有特色吧。沒想到你這人有時還挺有趣的。」
被李翩兒這樣一說,風隅玿感到有些慚愧,是他太心急了,急著想要知道李翩兒是否會喜歡自己所喜歡的東西,結果卻鬧了這樣一出。他記得李翩兒曾對他說過,冰淇淋是要放在非常低的溫度下才能製成的,而且有些食材在這裡估計很難尋到。
畫船微微蕩漾,李翩兒吃下幾塊糕點後轉過身趴在了窗沿處,靜靜聽著那雨落湖面的樂音,透過船窗看到的是外面那一片白茫茫的曠遠空濛與迷醉靜雅,湖岸那漸漸泛黃的柳枝在秋風中肆意翩翩,雨幕中那三三兩兩的畫船在點滿波圈的湖面上隨意漂泊,船下一灣灣波紋隨船而動。
風隅玿划動著手裡的蓋碗,輕輕淺抿了一口,微眯了眼循著李翩兒的視線望去,將這靜妙的雨景欣賞了良久,開口說道:「我昨夜聽府里的下人說,你給遙玦買了一個女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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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些天忙於商鋪的事,對於李翩兒與風遙玦之間發生的事並不知曉,只是昨夜回府後,才從幾個家丁的議論聲中得知。他為李翩兒擔憂,擔心她這樣冒冒失失的做事,會惹怒風遙玦,出於關心,現在才問了句。他殊不知就是因為惹怒了,李翩兒才這樣做的。
賞景入迷的李翩兒聞言回過頭,平淡的說道:「他不要,那女子已經走了。是這麼個事,那日我去他書軒,然後不小心在他牆上那副畫像上添了一筆,被他瞧見了,結果就不理我了,我歉也倒了,好說歹說,一連好幾日他就是不願再搭理我。我當時氣不過,只覺他心眼太小,為了彌補他,所以我就去青樓給他買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回來了,那女子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賣藝不賣身,不過我是不信。」
「你碰了他最珍愛的東西,生你的氣不足為奇,只是記住,以後做事不可胡鬧。」風隅玿最是清楚那幅畫在他弟弟心中的地位,平日裡,就算是府里的下人清掃灰塵,都是不敢隨意靠近那裡的,生怕一不小心弄出個好歹來。
李翩兒扳著手指,嘟嘴道:「我算是撿到教訓了,真不知鍾離……那女子有什麼好的。」她差點將名字脫口說了出來,這是她相公的秘密,還是保密比較穩妥,她知道她沒有權利將別人的隱私說出來,即使是她信任的人。
「只要愛慕她的人覺得她好就夠了。」風隅玿算是一語雙關吧,說風遙玦的同時,也在說自己對身前人的心意,也許別人都不覺得李翩兒有多好,但只要他喜歡就夠了。只是,如今將整顆心都給了風遙玦的李翩兒未曾理解他這句話里的深層意思,這算是風隅玿的一種悲哀吧。
李翩兒將手伸出了窗外去接酥潤的雨水,冰涼的雨珠密密麻麻落下,滲過她的指縫,留下一絲絲清涼微癢,沁人心神。她望著湖水愣愣地出神,將所有的思緒都融入在了這份雨里的安然平和之中,不知不覺心便沉靜了。
手上的雨水集多了,漸漸的,一滴一滴沿著白皙濕嫩的手背滴落,最終同萬千雨珠一同沒入了湖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過了良久,她感嘆道:「我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原來西湖的雨景是這樣的美麗,淡遠安靜得令人著迷,仿佛時間都變慢了,好安逸。謝謝你帶我來看這場雨景。」
「你我之間,何談謝,只要你喜歡就好了。天氣涼了,小心染上風寒,將手收回來吧。」風隅玿算是趕上了天公作美,其實在打算帶李翩兒來這游湖時,他並不知今天會下雨。他想,這也許是上天有意成全他那麼一點點貪念,賜了他一場雨。
李翩兒撒開五指抖了抖,將手上多餘的水甩了出去,緩緩收了回來。風隅玿見狀,拿起桌上的白帕子為她細細擦拭,直至不見一絲水跡。
「我有東西送給你,不知你是否喜歡。」風隅玿未放開李翩兒的手,說著便從寬袖中掏出了一個做工精巧的褐色檀木匣子,匣子上花紋繁複。他將盒子放進她手裡,在她好奇的注視下緩緩滑開了匣蓋,裡面竟是一隻玉簪。
李翩兒抬起另一隻素手,將簪子從匣子中取了出來,認真端詳。簪子通身如羊脂一般白嫩溫潤,純潔得沒有一絲雜質,泛著淡淡的油光,看著有一種說不出的柔和舒適。流暢的海浪纏繞著簪身迴旋繾綣,一隻精巧的螺旋尖尾玉雕海螺靜靜地生在簪頭,螺口是一顆炫紫光滑的圓潤珍珠,兩者鑲嵌得嚴絲合縫。
李翩兒越看越欣喜,說道:「好精緻啊,竟然是一個海螺,我很喜歡。你怎麼想到送我這個的?謝了!」
李翩兒很識貨,看出了這簪子的做工精巧且繁雜,卻不知它的材質同樣不差,用的是上等羊脂玉。風隅玿為了送她這件禮物,自己不惜擠出時間親自繪圖設計,將那次在海上的經歷永遠刻在了這隻簪子上,又將她送給他的那隻海螺命工匠在製作時仿製了出來,最後用一顆上等炫紫珍珠進行點綴,整個簪子便顯得色純而不單調。
風隅玿站起身,將簪子拿了過去:「來,我幫你戴上。這次可不能將簪子輕易給陌生男子了,不然我會生氣的。」
「什麼意思?」李翩兒仰頭看他,一臉迷茫。
風隅玿替她插好簪子,手指順勢從她的黑髮中劃下,那種順滑柔軟了他整顆心。他故意淡淡的嗔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那日她為了詆毀他的名聲,將自己頭上的那支剛買不久的簪子給了陌生男子,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並且那支斷了的簪子到如今還在他那裡呢。那支簪子並非什麼貴重物品,普通玉石罷了,但他卻捨不得扔。
李翩兒過了好半晌,貌似反應了過來,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有一次是將一支玉簪給了一個自己隨意從人群中抓住的男子。想到這,她心虛的對著風隅玿一笑,拈起一塊栗子酥遞到了風隅玿面前:「你都知道了?我向你道歉,這塊糕點算是補償。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那樣做了。況且,這隻簪子這樣精緻好看,有我喜歡的海螺與海浪,我可捨不得送人。」
「你有何事,我能不知道?」風隅玿反問,一副對李翩兒知根知底的樣子。
李翩兒抬手在頭上觸了觸,撫摸著那個海螺,訴說的聲音夾在船外的雨聲中:「你送我這個,讓我想到了崖州,感覺時間過得挺快的,回來後想想,那段時間仿佛就如一場夢。我還想再親手摘一次椰子呢,聽說椰子一年可以成熟四次,今年是沒有機會了,明年如果你出海,還能陪我去摘椰子吧?」
李翩兒這話像是在變相告白,但她卻並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對崖州有著異樣的感情,再加上自己貪玩,覺得摘椰子很有趣,才會這樣對風隅玿說。其實她有些惋惜,如果不是她相公身體不好,那他們就可以三人一起去了,可惜天不隨她願。
風隅玿沖她點頭:「嗯,我答應你。到時一定帶你再去崖州,陪你好好摘椰子。我還有東西要送你,這個你一定會喜歡的。」
「還有東西?有這簪子就夠了,我不貪心的,你沒必要送我那麼多。」李翩兒眼中閃過一縷驚訝,今日又不是她生日,幹嘛準備那麼多禮物給她。
「這個不一樣。」風隅玿說著便向角落處一個矮木箱走去,打開拿出了送給李翩兒那特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