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入學考試
2024-04-30 15:42:24
作者: 搞定男神醬
一炷香的時間,寫完《論語》?
根本不可能。
湯子賢並無十分把握,只因竇耘敢開口應戰,他坐觀成敗未免不夠意思,「小生也願一試。」
張祥用的激將法見效,樂得看他們丟臉,迅速命人準備書案與筆墨紙硯。
族人漸不夠坐,下人們把兩溜座椅挪至靠牆,又添了些圓杌子請眾人坐了。中間空出的地方擺了兩張書案與座椅,一張黑漆牙雕祛百病的屏風擋在當中,使得兩人不能互看。
事已至此,一場比試勢在必行。
張員外問:「文房四寶已準備就緒,兩位是要我府中小廝磨墨,還是你們自己人動手?」
「不敢勞駕府上人,自己人來就好。」
於是,湯斐君給竇耘磨墨,湯子義給湯子賢磨墨。
因湯家讀書氛圍濃厚,傅氏常說讀書人揮筆寫文,湯斐君在旁磨墨相伴,能牢牢拴住男人的心,專門請人教她磨墨。是以,她一點也不怵磨墨,先往端硯里倒入少許水,再捏著墨條打圈圈,黑色的墨汁融入清水中,越磨越濃。
所謂一炷香的時間,是一根一尺長香燃燒完的時長。因各人制香手藝不同,粗細也不同,甚至風大風小或無風也影響極大,大概是半小時到一小時之間。她瞟了一眼香爐里的那根香,不細也不粗,應該是較為標準的香,說明時間很緊。宋夫子已明確說了一柱香的時間裡寫完《論語》全文,太強人所難,能寫完最好,寫不完也雖敗猶榮。
如此一想,她心如止水,任由在場族人說三道四,她自不緊不慢地磨墨。
墨汁濃淡適中可以寫字時,眾人禁聲,下人點香,竇耘和湯子賢奮筆疾書,湯斐君和湯子義繼續磨墨。
「學而時習之,知之為知之,之乎者也……」張祥故意下句不接上句,胡亂地背,來擾亂兩人默寫。哪怕大家用眼神屢次警告,他也不以為意,一味地亂講,甚至作起了打油詩。
「正月初九百花開,四個窮鬼闖進來;明明姓湯不姓張,厚著臉皮求學上。」
張祥明著辱罵四人,他們卻不以為然,該磨墨的磨墨,該默寫的默寫。他深知兩人毫無勝算,心想他們最好寫得牛頭不對馬嘴,讓眾人笑掉大牙才好。因而,他絞盡腦汁,打油詩一首接一首。
「雞叫三聲喔喔喔,狗叫三聲汪汪汪,牛叫三聲哞哞哞,四人就叫衰衰衰。」
族人們忍俊不禁,終是笑了出來,看張祥帶頭走來走去,說著各種不著調的話,他們也紛紛效仿,要麼講笑話,要麼學雞鴨豬狗叫,要麼跳來竄去,像跳大神似的。
宋之文連連搖頭,終是忍不住,湊到張員外耳畔,「員外爺,您看看這成何體統?」
「宋先生,阿祥說得也不無道理。想我張家族學,本是為單請不起西席授課的族人而立,往年也有表親來上學,但不曾有過像他們這樣非親非故的。假若我草草收了他們去族學讀書,其他街坊四鄰聽了,豈不是門檻都要被踏破?唯獨他們確有真才實學,以後能出人頭地,於我張家一族有利,才能堵住族人悠悠眾口。此事非我一人說了算,還望宋先生海涵。」
張必強微微嘆氣,「他們四個,若是早找我商量,私下來會大哥,只怕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如今請了這麼多族人來做個見證,已非我大哥的一言堂,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青煙裊裊,香越燒越短,湯子賢和竇耘仍奮筆直書。眾人嬉笑怒罵不起效果,改而拿走已寫好的數張紙,交給宋之文過目。
「夫子,你可得仔細看,有錯字別藏著掖著不肯說。」張祥指指點點。
宋之文怒目而視,「老夫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你若不信,去取《論語》來,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對著看。」
張祥暗罵死老頭,頗感無趣便走開了,轉而走向張瑞,「瑞哥,咱們張家族學裡要數你讀書厲害,要是他倆來了,瞅瞅宋夫子這般替他們說話的勁,真讓他們來上學,以後夫子還會把你放在眼裡麼?」
張瑞還沒狹隘到一家獨大的地步,湯子賢和竇耘都是可造之材,莫欺少年窮。況且祖父新喪,他需在家守孝三年,不能下場考科舉,加之張員外已安排他繼承家業,縱使再喜歡讀書,也得以家業為重。心思已定,他輕聲勸道:「阿祥,冤家宜解不宜結,適可而止,別太過分。」
「你們一個個的,都幫著外人說話!」張祥氣得咬牙切齒,「我把話撂在這,即便他們能進族學,我也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說罷,他氣哼哼地要走。
張瑞一把拉住,「香快點完了,竇耘已經擱筆,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寫得咋樣?」
張祥扭頭望去,沾墨的毛筆擱在硯台上,竇耘正拿起最後一張黑字白紙輕輕地吹,難不成真的寫完了?絕不可能!「來人,快取《論語》來。」
香燃盡的那一剎那,張祥大聲嚷道:「不許寫了,快放下毛筆!」
湯子賢聞聲停筆,「請過目。」
兩沓厚厚的紙交到宋之文手上,他每看完一張,張祥便和族中識字的人一起對著書挑錯字。
「來人,把屏風撤了,擺上瓜果糕點。」張員外吩咐道。
兩張書案上各擺了一盤蜜桔、一盤蜜棗、一盤炒花生、一盤瓜子,並斟了茶。緊張了那麼久,四人放鬆下來,一邊喝茶一邊吃東西,靜等結果。
屏風已撤,湯子義開口道:「你們快看,張祥那傢伙都快哭了,難道大哥和竇耘真的寫完了?」
「不然呢?」竇耘輕飄飄地反問。
如此信心滿滿,入族學讀書一事有九分把握了。湯斐君記起竇耘早晚放牛時總帶著書去讀,夜裡挑燈默寫佛經,又寫了那麼久的對聯,寫得快又不出錯,外人看來難於登天,對他來說只是考驗平時的積累。
湯子賢臉有憂色,道:「寫了一個多月的對聯,寫字大有長進,能做到又快又好。只是近來不曾翻讀《論語》,恐有錯字。」
等到午正,宋之文宣布:「竇耘所寫《論語》一字不差,湯子賢僅錯五個字。」
張祥驚詫不已,「難不成竇耘是文曲星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