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拜年

2024-04-30 15:42:21 作者: 搞定男神醬

  正月初,湯家人在這邊沒有親戚朋友,不必四處拜年,全家人聚在屋裡,除了吃就是睡,閒了兩天,紛紛嚷著骨頭都睡酥了。

  於是,高氏領一撥人種菜、鋤草、挑糞,湯斐君帶另一撥人打理荔枝樹。

  直至初九一早,眾人按照商量好這日去張家求上族學,把準備好的八樣禮品擺上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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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氏開口道:「子賢和竇耘兩個都是愛書的,字又寫得好,肯給束脩,去張家族學讀書應不太難。倒是子義這個冤家,一聽到讀書兩個字就直搖頭,可見不是讀書的料,做生意還有兩下子。張家家大業大,你一向會說,看能不能討個什麼差事干。」

  「知我者,祖母也。」湯子義笑嘻嘻地摟住她的肩膀。

  高氏慈愛地接話:「你個小東西,我看著你長大的,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屎還是放屁。」

  預估一定會成,又不是板上釘釘的事,那可不行!傅氏有話要說,張嘴道:「你們四個同去,不要奴顏婢膝的,大大方方送拜年禮,都放乖巧點,嘴巴伶俐些,進門要說吉祥話,會漲彩。人家問你們的話,句句要答,態度謙和點,可不許吊兒郎當的。甭管讀書的事能不能成,別跟人發脾氣,畢竟是咱們有求於人。若能成,人家要多少束脩就給多少,倘若不夠,回家來取也要湊足,千萬別小家子氣地講價,也別玩哭窮那一套。」

  冬月和臘月這兩個月進帳不少,再加上竇耘先前寫碑文得幾十兩銀子,供兩個讀書人綽綽有餘,何須哭窮?況且四人愛面子,斷然不肯露窮叫人瞧不起,一邊爬上牛車,一邊異口同聲講「曉得了」。

  傅氏又想起一樁事,繼續叮囑道:「你們去得早,出於禮節,人家可能會賜飯,但萬不可嘴饞留下吃飯。一則飯桌上各家禮儀不同,二則人家也許要走親訪友,別耽誤人家的事。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張家族學不收,這幾天去城裡看有沒有好點的書院招學生,你們資質不差,又開了蒙,總有書讀的。」

  「娘,大正月的,你可別說喪氣話。我們幾個這一去,必須馬到成功!」湯子義意氣風發地辯駁。

  傅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成,等你們的好消息。」

  別處春寒料峭,嶺南的正月卻是艷陽天,日朗風清,綠樹紅花,四人穿著單衣,坐著牛車,微風拂面,極其舒爽。

  湯子義揮著雙臂,「咱們事還沒辦成,我咋這麼快活?該不會樂極生悲?」

  「子義,你可不許烏鴉嘴。」湯斐君呸了三聲,才講:「子義,爹娘從小就帶我們這幾個見客,你們又全都開了蒙,又經了那麼多風浪,也算有幾分閱歷。就算今天當著張家全族人的面,被西席考問,我想你們還是能面不改色地答出來。正因為肚子裡有貨,又有膽識,才不懼考驗。」

  「姐,你以前總沒個正形,專幹些點蠻任性的事,不像大家閨秀,現在說話咋跟文人一樣,文縐縐的?」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湯斐君毫不猶豫掐了湯子義兩把。

  聽著姐弟倆的嬉笑聲,竇耘執鞭趕牛車,心飛到了九霄雲外。普通百姓家,僅靠一畝三分地根本供不起一個讀書人,多是舉全族之力。雖說他有慧根,寫碑文又掙了那麼多銀子,完全可以讀書,可湯家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買油鹽醬醋、買新衣等開銷不小,聽聞嶺南梅雨時節能持續一兩月,入夏後還刮颶風,賃宅住或建新屋應是這一兩個月少不了的大筆開銷。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高氏和傅氏視他和湯家子孫一樣,讓他務必要讀書。這份恩情,深埋在他心裡已生了根,只等日後有機會好好報答。

  到了張府,大門上貼有秦叔寶和尉遲恭的門神畫,二位門神慈祥端莊,腰佩兵器,並貼有門對,上聯是和順一門迎百福,下聯為平安二字值千金,橫批是萬象更新。因張家老太爺新喪,未掛紅燈籠,有一小廝正用抹布擦石獅子。

  小廝一看四人穿著半舊不新的衣裳,牛車上也沒什麼值錢玩意,不耐煩地問:「你們找誰?」

  「小哥,新年好,我們來給張員外拜年。」湯子賢拱手道。

  小廝臉色稍好些,「我家老爺是你們什麼親戚?」

  「不敢高攀張員外,只因張員外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特來感謝。」竇耘答道。

  「說來說去,你們到底是誰?」

  湯子賢挨個介紹,塞了一塊碎銀,小廝才丟了抹布,進去傳話。

  湯子義翻白眼,氣惱地斥道:「一個看門的,也跟我們神氣!要不看在張員外的面子上,他算哪根蔥?我才懶得理他這搓鳥!」

  「子義,人靠衣裝馬靠鞍,咱們穿得如此樸素,無怪乎人家看扁。」湯斐君寬慰道。

  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張府管家出來。

  湯子義一看到熟人,立馬迎上去:「哎呀,管家,您可來了!新年好,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豬年行大運!」

  管家對他們有點印象,笑著發了四個利是包,「四位來得不巧,今日天公生,員外爺很早就去廟裡祈福。若無要緊事,不如先行回去,明日再來。」

  「管家,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來一趟挺不容易的,看您慈眉善目的,待我們又好,員外爺幾時回來,給我們個准信?」湯子義問道。

  把管家架到好人的位置上,若是不說,豈非壞人?他暗想四人不好糊弄,便道:「多半午時能到。」

  「那我們等員外爺來。」

  「外頭太陽大,不如進府等?」

  張員外不在,府里多半留的是女眷和下人,三男人進去不便,同謝管家的好意,仍在府門外等候。

  竇耘把牛車趕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榕樹下,清風徐來,榕樹須像老人的鬍鬚晃動起來。

  湯子義迫不及待地拆了利是包,將銅板一一倒出,連數了三遍,「八文錢!才八文錢!好摳門」,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子義,有利是包收就不錯了,還嫌少!本地風俗如此,你可不許亂說。」湯斐君教道。

  湯子義立馬改了說法,「一個利是包八文錢,四個就是三十二文錢,也不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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