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血脈兄弟
2024-05-25 16:37:17
作者: 洛水七行
究竟是扮豬吃虎,還是養虎為患?
十八年前,銷聲匿跡的謝家。
「當初我尚且年幼,照理說五歲的幼童,合該是有些模糊記憶,但是我確實沒有的。」
頓了頓,蘇鳴舟又說:「我的記憶少之又少,若細究起來,我只記得我八歲那年的先生,再早些的便沒有了。」
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王爺、王妃,側妃不好了。」庭院外響起了丫鬟咋咋呼呼的聲音。
凌煙閣。
踏入庭院,丫鬟們行色匆匆,忙作一團,她心中咯噔一聲。
崔靜姝面色慘白,冷汗浸透了面頰,握著她的手心都是涼的。
「輕寒,見紅了,我見紅了。」
她安撫性的拍了拍,細細的搭脈,良久才放開。
「去請王爺。」她吩咐著,手中卻拿出了銀針,慢條斯理的行針。
崔靜姝的臉色更白了,牙齒都在打顫:「輕寒,我想見他。」
他。旁人或許不知這個他是誰,但她們兩人心知肚明。
「別怕,有我在,孩子保得住。」
本以為崔靜姝在瞎胡鬧,柏影又沉浸在過去的記憶中,她便獨自過來了,但眼下出了事,不論如何,柏影都應該過來,表明態度。
血腥味逐漸被淺淡的藥香取代,房中燃的薰香也換成了草木香。
腹痛稍稍緩解了些,面上的冷汗也逐漸擦乾了,她有些虛弱的望著面前的女子。
那張極美的容顏,此刻淡然、從容,纖纖素手穩妥的行針,許是月華灑在她身上,整個人有種高潔不可褻瀆的神聖感。
半個時辰後,身上的銀針盡數取下,榻上的人,面色紅潤了許多,仿若新生。
崔靜姝抓住了她的手腕:「阿兄送來了一顆夜明珠,子時最是嬌亮,誠邀王妃一併賞玩。」
眼線暗樁就像是地里的韭菜似得,一茬兒接一茬兒。
襄陽王的確幫他們處理了一些不安分的,但誰有能保證新買來的人,都是乾乾淨淨的呢?
凌煙閣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她坐在上位上,不問,單單只是那麼瞧著。
丫鬟婆子們都在想著,如何將自己摘出來的時候,王妃開口了。
「一視同仁,采菱掌刑。」
待人和善的王妃,卻賞了重罰,凌煙閣內無一倖免,包括崔貴妃賞的丫鬟。
余氏不請自來,瞧見那血淋淋的院子,觸目也驚心。
「崔氏如今懷身大肚,不宜見血腥,老七媳婦罰的未免太過了。」余氏端著婆母的款兒上來就是勸解。
她不以為意:「又沒在這凌煙閣,不過是些個血腥,若是傷了王爺的骨血,媳婦便是統統打殺了,那也使得。」
余氏打量著略有些豐腴的女子,心中犯嘀咕,明明兩月前在慶侯府的時候還是個眼中不揉沙的,如今怎會這般維護懷身的妾室?
「媳婦占著髮妻的名分,將來不論多少子女,都得喚媳婦一聲嫡母。」
崔靜姝乖順的附和,像極了被馴服的野貓。
余氏這一趟可不是白來的,侯府安插的人手個個傷痕累累,且都打發到外院去了,她此行不僅僅是關心未出世的孫輩,更是為了送人進來的。
「瞧你們和和睦睦,我同你們父親也就放心這,這是特意給你們挑選的嬤嬤,最會調理身子,就留在崔氏身側照應著吧。」
她微微點頭,應下了:「多謝夫人。」
余氏走後,崔靜姝握著她的手腕,不肯鬆手。
蘇鳴舟也在一側,雖無言,存在感確實極強的。
「我想…」
「孩子保住了,你好生養著,便不會有事。」
其實有些話心照不宣就很好,若非要捅破當真就沒有那般好看了。
「王妃為何不細查,此事一定有幕後主使的。」崔靜姝仍舊有幾分心有餘悸。
「你且歇息,日後再說。」
若非那封密信,依照她的性子非得鬧個天翻地覆也要尋出幕後黑手的。
夜風吹過,輕紗下的身軀泛著涼,連帶的混沌得頭腦也清晰了幾分。
「你今晚留下…」
蘇鳴舟抬抬下巴,連野將四輪車推得更快了幾分。
或許是近些時日的謎團太多了,她遇到些個事總覺得有陰謀。
「不要懷疑疏影。」
門戶緊閉,再無王爺王妃,只是一雙尋常夫妻。
心有靈犀是好事兒,但這般犀利,給人一種極為冷漠的疏離感。
她慢半拍地揚起唇角:「好。」
蘇鳴舟拉著她坐到床榻上,比肩而坐,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溫軟如雲的小手。
「波詭雲譎的朝堂,血肉橫飛的疆場,每一個大浪淘沙留下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若是過於純善,早早的就化作了枯骨,活著,不易。」
她自認不是良善之輩,但也絕對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如今的多疑,無非是怕所有的陰謀都衝著他而來罷了。
「我的確是有些陰謀論了,但王爺放心,我懂得分寸的,不會越界行事。」
若是時光回溯,應該回溯到哪一日哪一刻呢?
是十二年前,十一歲的蘇鳴舟在皇宮與七歲的謝松落初見。
寒冬臘月里,薄雪發出『咯吱咯吱』的愉悅聲響。
卻有個小傻子,在冬天放紙鳶,好巧不巧地掉在了宮牆外。
「紙鳶都已經撿回來了,為什麼還要哭?」小蘇鳴舟問那個金玉般的小人。
小謝松落擦乾眼淚,繼續放,但那隻紙鳶再也沒有飛出宮牆。
後來怎麼樣了?
是五年前了,十四歲的襄陽王,成了綏京第一紈絝,風頭無兩。
十八歲的少年先鋒,率領一隊三十人的輕騎為救父,勇闖敵營,斬敵兩千,凱旋而歸。
見面不識,偶有對上,也是劍拔弩張。
再後來呢?
是去歲了,一個是風流浪子,一個是折戟將軍。
在他生命垂危的時候,幼年得罪過的小公子冒著生命危險,保了他一命。
「疏影不會害我,今夜的事情,即便真的是他做的,我也不會怪他。」
那張波瀾不興的輪廓上方才是那般鮮活,她知曉蘇鳴舟與謝松落一定有些不能宣之於口的淵源。
「我與疏影,實則是血脈兄弟。」
血脈兄弟,血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