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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一家人靠得住

2024-05-24 11:11:05 作者: 酌顏

  徐皎自那日起,便沒怎麼出過府門,鎮日只關在府中。

  半點兒不知外頭悄悄流傳起一個關於她的傳聞。

  早前說這位迎月郡主命好,一回京就得了長公主青睞,成了金枝玉葉的郡主。因此得了陛下,太后娘娘一眾貴人的看重,後來更是嫁了個位高權重的夫婿。

  這赫連都督本是個冷峻酷烈,讓人懼怕的活閻王,誰知對這迎月郡主卻是好得很,說是寵妻如命也不為過,為了她是不惜與景家鬧翻。

  往日裡,誰不羨慕迎月郡主命好?

  如今看來,卻是不然。這迎月郡主嫁人到現在,不過三月的時間,先是母親暴斃,再是夫婿身死,這怕不是命好,而是命硬,克親克夫吧?再想想她還未出生,親爹就沒了,可不就是六親緣薄的孤寡災星嗎?

  越傳越玄乎,卻越傳越像那麼回事兒,這傳言越傳越遠,甚至傳到了宮裡去,倒是徐皎這個當事人半點兒不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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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裡顯帝也聽說了這事兒,可卻不以為然,畢竟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趙夫人與赫連恕之死的真相是什麼,誰知,這一日,他那國師卻是帶了話給他,說是有急事要稟。

  顯帝對這個國師自來禮遇有加,聽了這事兒便抽了個空去了國師修行的宮殿,誰知國師一見他就是一臉凝重地說什麼,「星象有變,福星伴星閃爍不定,似染了災氣……」

  顯帝聽得有些愣神,面色大變了,「不是說是福星伴星嗎?怎會如此?可有大妨礙?是否需要立即除去?朕……留她還有用呢。」

  「陛下不必憂心,因著熒惑守心本是大災,其勢太盛,是以伴星勢微,被其影響。不過災星隕滅,伴星承其災性,卻到底不如災星勢盛,倒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只需遠著些,不要與她太過接近,也不會有大的妨礙。」

  顯帝聽罷,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左右徐皎如今也就一閒人,於他而言,留著比除了多些用處。而且那個用處,以她如今的心境,想必也不能急於一時。

  顯帝從國師那裡離開時,步態尚算輕鬆。

  誰知這輕鬆不過兩日便是一去不復返了。

  大魏弘顯十五年九月十三,北羯可汗墨啜處羅親率十五萬大軍揮兵南下,直逼大魏北境邊關。

  就在陳兵北境,以為不日就要開打時,北羯大軍卻是沒了動靜,只是圍而不攻,隔了沒兩日,也不知發生了什麼,竟是直接退了兵。

  據說,好像是北羯後院起火,出了什麼變故。

  可具體是什麼變故,卻不知是北羯捂得緊,還是大魏的探子太弱,沒有探到更確切的消息,或許也是探到了的,但這樣的消息只有那些位高權重的人才曉得,坊間卻是沒有半點兒傳聞。

  不過,最要緊的是,鳳安城的百姓也實在沒有精力再去管別人家的八卦,畢竟自家的事兒都夠麻煩了,哪裡還有那個閒心去管別人家的閒事兒啊?

  九月二十,就在北羯大軍退兵前夜,好似踩著點兒一般,西南兩個州府,在西南慶陽節度使的率領下揭竿而起,率兵占領了州府——反了。

  反了的同時還發了一封討罪宣言,上頭歷數了顯帝的橫徵暴斂,昏庸無道,以致整個大魏有半數淪為煉獄,流民四起,餓殍遍地,至於他們的反叛自然也就成了師出有名——誅暴君,維天道!

  南邊本就民亂四起,如今就連官軍也有反了的,真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所謂的義軍紛紛響應,一時間「誅暴君」的口號響徹了大江南北。

  顯帝暴怒,責令附近州府與節度使出兵,全力鎮壓叛軍。

  誰知叛軍勢大,朝廷派出的軍隊節節敗退,不過半月的工夫,居然就占據了整個西南,與此同時,南岷節度使也跟著揭竿而起,與西南叛軍成掎角之勢,雙雙蠶食大魏南地。

  顯帝再令各地官兵與節度使出兵鎮壓叛軍,收回失地。誰知,各節度使卻以各種理由拒不出兵,就在這時,惠明公主卻代表盧西節度使上表顯帝,主動請纓,帶兵鎮壓南地叛軍。

  顯帝感其忠義,賜予其號令三軍之兵符,可便宜調度兵力。雖然以如今形勢來看,那些人連聖旨都不放在眼裡,這兵符能起多少效用,大家心裡都明白,不過顯帝那信任倚重的姿態卻是表得很足,待留京的惠明公主與李家四郎和五娘子更是賞賜不斷,甚至口稱,關鍵時候,還是自家人可靠。

  自家人……徐皎聽說時,只能呵呵了。

  不過她如今都是閉門不出,這些事她也只當個笑話聽,與她又有什麼干係?這些日子,旁人好似都將她遺忘了一般,她倒是樂得自在。

  忠勇侯府,這府上的門楣倒是高了不少,可卻是一個沒有了忠勇侯,更連傳承爵位的子嗣都沒有的侯府,不過是個光殼子罷了。

  起先還有人看在聖寵以及長公主的面兒上登門,誰知徐皎都是一律不見,哪怕是長公主和景府派來的人也是一樣,後來慢慢的,就沒有人再登門了。就是長公主和景府派來的人也多是將送的東西放下就走,當真是門可羅雀。

  這一日,惠明公主府上卻是來了僕從,說是過兩日李五娘子就要回盧西去了,所以李府要設宴,特請迎月郡主赴宴。

  徐皎留了帖子,沒有見人,卻是讓負雪代為回絕了,說是她如今重孝在身,乃是不祥之人,去了怕是晦氣。不過,與李五娘子相識一場,卻也給她備了一份禮,祈祝她平安順遂。

  負雪將人送走,回來復命,徐皎一臉平靜地道一聲「知道了」,便算罷了。前兩日便聽說惠明公主向陛下請求,說李熳身子不好,來了鳳安許久,仍是不能適應,常常感染時疫,特意請求陛下讓她返回盧西。

  李熳的身子不好,顯帝自然也是知道的,因著李家之前的自動請纓,甚得他心,他如今又要倚仗李家,李熳一個女孩子,本就不怎麼要緊,他也就順理成章賣了李家這個面子。反正走了一個李熳,不還有惠明公主和李炘就在眼皮子底下嗎?何況如今看來,李家對他甚是忠心,顯帝覺著,他們就是國師口中的紫微護星。

  徐皎聽說李熳要離京回鳳安時就已經猜到會有這麼一次宴席,可她委實不願再去應酬,如今回絕起來更是方便得很,理由都是現成的。而且,想必惠明公主也不想見到她,她還是就別去礙眼了。

  李府這頭,惠明公主聽說了李熳給忠勇侯府去了帖子,沒有說什麼,聽說迎月郡主回絕了,倒是送了一匣子禮物,五娘子接了之後什麼也沒有說,卻是抱了那隻匣子就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傷心的意思。

  惠明公主聽罷,就是冷冷哼了一聲,「她躲清靜倒是躲得徹底。」

  「這不都是公主您的功勞嗎?若非公主暗中相助,哪裡是她想清靜就能清靜得了的?要婢子說,那位倒是有一句話說得在理,這關鍵時候,還是一家人才靠得住。」玲姑笑著道。

  「一家人?」惠明公主哼了一聲,「他倒是想得好!我本以為他走之前記得來與我知會一聲,就是還記掛著我好歹生了他一場,誰知,不過是服個軟,求著我在他不在的時候,護著他那媳婦兒罷了。我也念著他求了我一場,雖是不喜那景氏,我也確實盡力給了她一方安寧。可他怎麼做的?轉眼便將北羯大軍勸走了……」

  說到這些,惠明公主真是說不出的惱恨,不由得狠狠咬牙,「拜他所賜,我又不得不更改計劃。」

  玲姑聽著,卻是自始至終笑著,惠明公主嘴裡說著氣恨,可到底是親生骨肉,罵得再狠,可心裡也是疼著的,「公主也不必氣惱,咱們節度使不也說公主操之過急了。如今這樣反而更是穩妥。」

  「急?我如何不急?」惠明公主雙眸幽暗,眼底恨意浮蕩,有如實質,「只要想到楊家人還好生生坐在那張龍椅之上,我便沒有一刻安寧,又哪裡能不急?」

  玲姑望著她,有些心疼,到底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嘆息著將她微微發顫的手輕輕握住,眼底浮現一縷淚光道,「會好的,都會好的!善惡到頭終有報……」

  九月二十四,黃道吉日,宜出行。李熳離開了來了大半年的鳳安城,徐皎未曾相送。

  她已經將自己關在書房中好幾日了,誰也不敢打擾。

  可負雪卻不得不打擾,抬手敲響房門時,負雪已經做好了可能被斥責的準備。

  徐皎本就不喜旁人在她作畫時叨擾,這些時日許是經過了接二連三的變故,徐皎的性子也變了些,直接嚴令所有人不得她吩咐,不得靠近她的書房一步,那日,清醒過來的半蘭過來謝恩,才走到書房門口,半蘭倒是未被罵,那個照看她的小丫頭卻是被狠狠斥責了一番,還被當眾打了板子。

  因為半蘭昏迷著,不知道她新立的規矩,可那小丫頭卻是知曉的。不知者不罪,可明知故犯,就要罪加一等。

  自那次之後,整個府上的人都不敢再將徐皎不准靠近書房的嚴令不當一回事了。

  遑論是負雪這樣唯徐皎之命是從的貼身侍婢,她非但自己從不犯禁,還得了徐皎的令,私底下看緊門戶。可她今日,卻不得不來,若一會兒郡主果真要罰她,她也認了。

  負雪端凝著一張臉敲響了房門,誰知,幾乎是同時,房門驟然就被人從里拉開。

  門內,是徐皎一雙晶晶亮的眼睛,還有面上燦爛的笑容,對上她,沒有半點兒怒意,目光一瞥她身後的低垂著眼,下唇輕咬,神色有些不安的文桃,挑起眉道,「有事兒?」

  負雪見她這樣和顏悅色,有些詫異,不過卻也很快鬆了一口氣,只是眼角餘光瞥見她身後的文桃時,眉心卻又蹙起道,「婢子本也不想打擾郡主,可是文桃今日行跡鬼祟,婢子抓到她偷偷往外傳遞消息,事關重大,婢子不敢擅專,只能來請郡主示下。」負雪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個小巧精緻的鐵筒遞給徐皎。

  負雪從抓到文桃開始到現在,心裡一直不太舒坦,畢竟文桃到徐皎身邊的日子也不短了,雖然她們性子都比較冷,可卻也都是面冷心熱的,這些日子一起在徐皎跟前當差,也算曆過生死,誰知,她居然會背叛郡主,負雪想想都覺扎心。

  徐皎面上卻並沒有什麼意外之色,只是蹙眉望向文桃道,「怎麼這麼不小心?還有,上頭是不是寫了我不讓寫的東西,我怎麼瞧著你有點兒心虛啊?」

  這話一出,負雪驚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圓瞠了一瞬的眼慢慢恢復正常,轉而若有所思。

  文桃看著徐皎,難得的有些訕訕,「夫人……」

  徐皎眉心一攢,嗓音沉下,「叫郡主!」

  自赫連恕「死」後,徐皎便不樂聽她們這些身邊人再喊她夫人,勒令她們全都改口,若非文桃恰恰好是那個知道些內情的,只怕就要當徐皎這是有了別的打算了。

  可過了這些時日,文桃也算是看明白了,若說夫人有什麼打算,倒不如說夫人是在跟郎君置氣呢。

  「我已經警告過你幾次了,你若還不知悔改,是不是非要讓我罰你?」徐皎蹙眉一睇文桃。

  文桃不敢造次,忙收斂心神,從善如流改了口,「郡主息怒,是婢子的錯,婢子定會銘記在心,絕不再犯!請郡主再饒婢子這一回!」

  徐皎望著她,卻是冷哼了一聲,「認錯倒快,只怕就是一脈相承的死不悔改!」

  這話裡帶了些怨氣,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文桃噤若寒蟬,負雪察覺到什麼,眼波微微顫動了一下。

  徐皎則垂目,將那鐵筒里捲成細條的紙箋取了出來,文桃的眼皮動了動,神色間添了兩分緊張。

  徐皎瞥她一眼,垂目將紙箋展開,很快看過之後,淡淡挑眉望向文桃道,「這上頭說的,之前可曾遞出去過?」

  文桃忙搖了搖頭,「不曾。自從上回郡主警告過婢子之後,婢子遞信從來只有『平安,勿念』四個字,多一個字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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