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進可攻

  夜風朔朔，身後的篝火「畢畢剝剝」作響。夏瑾時遠離眾人坐著，抬頭遙遙望著東南方向。

  青衣過來的時候，視線搜尋了頗久，方才看見那一團黑影。

  他一走過去，夏瑾時便感覺到了，抬頭見是他，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旁邊的土地。青衣於是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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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在看什麼？」

  「看星星。」

  「嗯？」

  「想知道她在那顆星星下面。」想知道她如今安康與否，事情可還如她期望的那樣順利。

  青衣想了下，自然知道那個「她」是寧芳笙。他其實有些尷尬，因為在他看來，兩個男人不應當有什麼奇怪的感情。但是現在偏偏有了，其中一個還是他的主子。彆扭過後，他勸慰道：「殿下要相信她，她想做的事沒有不成的。」

  所以一路以來，他們所有人幾乎奉她若神明。

  「是，我知道。」

  夏瑾時認可他的話，但禁不住抿了抿唇，「卻不知這其中要費多少周折，都叫她一人扛下來了，偏偏除了她自己旁人也不知。」

  若不是這邊舍不下，怎麼也不能讓她一人去的。

  這話叫青衣默然。

  這一靜，夏瑾時便止不住想去尋她的躁動。呼了一口氣，他便將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事上。

  「對了，你可同青羽聯繫過，將情況同他簡略交代了？」

  青衣：「說了。」

  夏瑾時：「那你叫他明日來找我。」

  「是。」

  翌日，青州府。

  蕭鄂等人正在商議如何應對朝廷援軍的事，商討之後決定令一人帶一部分兵去圍堵，這樣進可直攻京都，退亦可將汝陽王那十幾萬人收剿。

  說到此，黃中衛同蕭鄂便不說話了，一起拿眼瞧著一旁敞懷而坐的耶律北。

  耶律北笑著，坐姿不改，只是眼眸中多了些正經。

  「不說話都看我做什麼？」

  黃中衛眯眼笑了笑，「昨夜我和蕭大人商量過，這件事由北蚩王您帶兵去做最適宜。」

  「既然你們已經商量過，現在同本王商討又幾個意思？」

  話中沒什麼怒氣，耶律倍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

  蕭鄂道：「咱們既然同盟，有什麼決議王爺自然該知道的。」

  「哦，你們這是決定好了，就是通知一下本王？」語末揚高的語調綴了些尖銳。

  蕭鄂：「自然不是，這是在徵求王爺的意見。」

  「徵求意見？」

  耶律北斜眉睇了蕭鄂一眼，這一眼饒有深意，他兩個膀子交疊，昂著下巴道：「按你們這意思，若是本王領兵去，領的也是我北蚩士兵了？」

  黃中衛捧著他，態度和藹，「是的是的，畢竟您了解也倚重的是自己的軍隊。」

  「本王不去。」

  耶律北隨即甩出這麼一句。

  真把他當傻子呢？

  又不說援軍多少，就叫他帶自己的人去堵，無論怎樣傷亡是避免不了的；相比之下，在這兒守著那一群戰敗之軍等著投降多舒服。

  黃中衛：「……」

  想到他會拒絕，但是沒想到這麼直接。

  蕭鄂垂眉沉思片刻，在開口倒是敞亮許多，「那麼王爺不妨說說，什麼樣的條件才願意去呢？」

  聽言，耶律倍抹了一把側臉的鬚髮，笑了。

  「本王要你們五萬人。」

  蕭鄂蹙眉，「不可，人數過多。」

  「那你說多少？」

  「兩萬人足矣。否則這邊我們也守不住，屆時仍是功虧一簣，對王爺來說還是不划算的。」

  耶律北假作思考，實則已經在想出發之後的路線。過了會，他收了笑容，態度強硬，「三萬人，不能再少。」

  蕭鄂同黃中衛對視一眼，有些不情願。

  耶律北齜了齜牙，雙手一攤，「不願意拉倒，那本王就守在這青州，哪裡都不去。」

  這模樣有些無賴，有些粗俗，但是很管用。

  隨後蕭鄂便答應了他的要求。

  耶律北得逞，於是站起來，「誰同本王去清點一下人數？」

  這麼快？

  蕭鄂同黃中衛都楞了一下。隨即黃中衛也跟著站起來，「我去吧，王爺速去速回也好。」

  回？

  捕捉到這個字眼，耶律北咂摸著，眼中泛起意味深長的笑。

  若是時機得當，為什麼要回？直攻燕京，夏雲陷落，那是多美的事。

  二人正要往堂外走，這時候蕭鄂同蕭其瑄低頭言語幾句，而後蕭其瑄抬起頭，揚聲喊住：「且慢——」

  二人回過頭，耶律北眯了眯眼，「怎麼呢？」

  蕭其瑄沉沉道：「我同你一起出發。」

  他穿著一身鴨青色的直綴，站起來時瘦條條一個人，儒雅氣有餘。

  這恰恰是耶律北最瞧不上眼的氣質，故而耶律北只是乜了他一眼，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隨意應允了：「好。」

  蕭鄂與蕭旭都有些不放心，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憂色。

  最後清點人數出發時，蕭其瑄發現自己身邊多了個隨從。待那人抬起頭，竟然是蕭旭。

  「你怎麼來了？」

  蕭旭目光沉沉地瞥了眼最前方的耶律北——虎背熊腰、粗俗無禮，道：「父親不放心，叫我跟來。」

  並不提及自己的擔憂。

  聞言，蕭其瑄當即皺眉，「不必，你回去。」

  說實話，他很不忌憚耶律北，也覺得路上要發生些不妙的事情，所以並不想讓蕭旭跟著自己一起冒險。

  蕭旭扭頭，「不回。」

  「我是你大哥，我叫你回去！」蕭其瑄動了怒，面色凝重。

  「……」蕭旭瞪了他一眼，嘴唇微微抿起。

  「還是父親叫我來的，不然你以為我願意跟來！」

  聽了這話，蕭其瑄無奈，口氣和態度都軟化下來。「你聽大哥的話，回去，父親那邊我自會向他說明。回吧。」

  蕭旭看著他，不答應也不拒絕。

  二人這一番動靜，引來了耶律北的注視。

  「嘰嘰歪歪說些什麼呢？說完了就要出發了。」

  蕭其瑄正要說什麼，被蕭旭搶白，「說完了，可以出發了。」

  耶律北也不管是誰開的口，當即揮起大手：「出發！」

  蕭旭不肯走，蕭其瑄也不能當眾同他拉扯起來。陰沉著一張清雋的臉，對蕭旭道：「既然你要留下，便要聽我的話，不要擅自行動！」

  「嗤，」蕭旭不屑，「怕我壞了你的事？」

  蕭其瑄嘆了口氣，「我怕你出事，沒什麼事比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