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制衡
2024-04-29 04:07:39
作者: 朝歌
張宛如這頭有自己的憂慮,而在安王妃這一頭,她亦成為了母女兩敘話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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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南今日不用上學,故而也在安王妃處膩著,待到張宛如走了,她朝安王妃笑了笑:「我這新嫂子,瞧著可溫柔吧?」
安王妃虛虛點了點她:「你要是能跟她學學就好了,倒似個潑猴兒。」
母女兩正在說話,忽而聽到外院傳來一陣喧囂聲。安王妃皺著眉頭,轉頭對翡翠抬了抬下巴:「出去看看。」
她話音剛落,珊瑚便從外頭匆匆進來:「稟告王妃,外頭來的是後院聽琴小築的丫鬟,說是玉桂姑娘肚子疼。」
這個玉桂,便是年前被查出有孕的安王妾侍,一直被安置在後院某處小小的院落,顧淮南險些都要忘記了還有這麼個人!
安王妃面上的憤恨一閃而過,顧淮南斥道:「肚子疼就去請大夫,來正院幹什麼!」
珊瑚的頭低得更低了:「已經請了府外的大夫,是百草堂的,說是不好了。」
顧淮南看了安王妃一眼,見安王妃神色不動,道:「拿我的名帖,去請太醫,畢竟是王爺的骨血,不可輕忽。」
顧淮南抿了抿唇:「娘……」
安王妃瞪了珊瑚一眼:「還不快去!」
珊瑚領命去了。
顧淮南怔愣了片刻,見安王妃臉色發黑,站起身道:「娘,您覺得辛苦就先歇著,我去後院看看。」
安王妃瞪她一眼:「看什麼看!你一個未出門的小娘子,管這種事幹什麼!」
顧淮南皺眉,心頭不忍:「一個妾侍罷了,哪用得著母親親自去呢。」
安王妃看了她一眼:「你說得也是。」便對旁邊的翡翠道:「你去庫房裡尋些安胎的藥材,送到聽琴小築去。」
翡翠福身退下了,安王妃轉過頭看著自己身邊一個婆子:「你去將後院玉芳齋的側院收拾出來,若玉桂無事,便讓她搬過去。」
顧淮南愣了愣,提議道:「六娘剛剛從芙蓉園裡搬出來,不如將她挪到芙蓉院去更方便?」
安王妃瞪了她一眼,似是恨鐵不成鋼:「你那些聰明伶俐,難道就沒一分能用在這後宅之中?」
得了提醒,顧淮南才回過味兒來,見左右無外人,徑直問:「娘是不想李側妃一家獨大?」
安王妃聽了這話,才舒坦了幾分,對她說:「管事掌家並非你想的那般容易,這人呢,縱使起先並沒有指望,不過是想在院子裡能有口飯吃,但是見得多了,心思也就大了。而咱們做主子的,就得時時敲打著她們,不僅是為了自己的地位,也是為了她們好。」
這世上,妾與妻斗,縱使起初會得些便宜體面,然而一旦過了界,那倒霉的八成不會是正頭老婆。特別是在官宦人家,寵妾滅妻從來都是私德方面的大忌,在這之上的約莫只有不孝了。
因此,安王妃才會說,時時敲打對妾侍亦是好處。索性沒生出那般大的心思,便不會有雞飛蛋打的危機。
顧淮南想了半響,覺得安王妃這手段十分精妙,且勝在陽謀。
安王正值壯年,而府中卻五年無所出,若非是府中兒女還算多,嫡出庶出都有,且除了安王妃的長子並無幼子夭折,恐怕外頭早就流言滿天飛了。如今時隔五年,府中妾侍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若是又流了,安王妃這不鏽鋼的好名聲恐怕也得出現鏽跡。
聽琴小築本是安排府中妾侍的地方,院子雖大,然而人數也多,對安胎定是不好的。只是,安王妃又不願意將人挪到自己院子裡來,不如直接發落到玉芳齋。
玉芳齋是劉側妃的院子,劉側妃這些年同安王的情分已經很淡了,李側妃處安王每個月還會去上兩三次,算是給個臉面,劉側妃處就真是一個月一回也輪不著了。好在顧安顯頗得安王喜愛,她自己身上又有分位,這才能在府中維持體面。
將玉桂打發到劉側妃處,一來安王去的次數應當也不會太多,二來劉側妃亦生養過孩子,如今將有孕的妾侍交給她照料,亦是給她的體面。
三則府中兩位側妃本應當旗鼓相當,卻因為顧安姚漸漸出息,且李側妃與安王妃情分更好,出現了此消彼長的現象。如今將玉桂放到玉芳齋,日後無論生了兒子還是女兒,總歸都要同劉側妃一處處著,如此一來,芙蓉院裡稍得安王眷顧,而王妃則更為善待玉芳齋,兩個側妃看上去便相差不遠了。
想清楚了其中關節,便見翡翠腿腳麻利的回來復命:「王妃,玉桂姑娘並無大礙,溫太醫說是因為之前天氣時冷時熱受了寒,之後又因為心思不定,焦慮不安,導致身體虛弱,腸胃失調,數病齊發才險些落胎。方才溫太醫施針,已經將那脈相穩住了,又開了方子,另一日三貼,喝滿一個月,戒驕戒躁,放寬心懷,便無大礙。」
安王妃點頭:「如此甚好。」
又這般過了幾日,顧淮南見府中漸漸空了下來,便從安王妃處討了楚秋的身契。
那日晚間,顧淮南將人叫到跟前,又將楚冬等人都打發了出去:「楚冬跟我說,你的嫁妝已經繡得差不多了。」
楚秋面上一抹緋紅,她素來性子爽朗,即便是成婚這般大的事情,都敢自己拿主意。只是,事到臨頭,卻依舊扭扭捏捏,做小兒女態。
顧淮南失笑,將那張身契從匣子裡拿出來,點了燭火,慢慢化為灰燼。
「郡主大恩,楚秋永世不敢忘。」楚秋跪下磕頭,磕出了響聲,顯然是極為激動,可是抬起頭來時,眼中卻閃著淚光。
顧淮南神色溫柔,一向英氣明媚的五官,顯出幾分帶著惆悵的柔軟。
「快起來吧。」顧淮南親手扶了她:「你從小就在我跟前,到底是一場緣分,我定然要給你個好歸宿。」
「郡主……」楚秋喃喃不可語。
在事情未曾塵埃落定之前,她充滿了對於自己前程的擔憂。她是性情潑辣的女子,私下也曾與那人見過數面,英武的大好二郎,爽朗的性情,火熱的臂膀,那人的一言一行都充斥於她午夜夢回之中,成為最瑰麗的夢境。
她知道顧淮南一向是寬容的,這個寬容並非指她御下不嚴,而是她發自內心的將她們這些下人也當個人看。所以,她豁出去了臉面,放下了所有的女兒家的矜持,跪在她跟前,求一個恩典。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看著顧淮南在燈下略顯惆悵的面容,這才覺出愧疚。
郡主待她甚好,可是,她卻只想著自己。
「這場婚事是你自己求來的,你那婆家亦不算寬裕,首飾給你備得不多,只一金一銀兩套頭面,再給你壓了一匣子碎銀子。」顧淮南握著她的手:「出去好好過日子。」
開枝散葉、福澤綿延,顧淮南看著搖曳的燭火,忽而明白了安王妃對她的種種期待。
說一千、道一萬,也不過是盼著她過得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