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我家三娘

  王府里一時風平浪靜，安王妃又帶著顧淮南開始了新一輪的相親宴。

  五月里，英國公的六十壽辰，姜府的小八郎出生辦得滿月酒，皇宮裡新出身的小皇子辦的洗三，胡相喜得曾孫，全都被安王妃當成了顧淮南的相親宴場所。

  這年頭，相親可不是男女兩方互相相看，主要是被男女方家長相看，安王妃看到場的小青年，顧淮南被一群中年歐巴桑圍觀。她心中頗覺無趣，面上卻偏偏還要做出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

  張宛如作為新媳婦，自然是同安王妃一同出門了，見了顧淮南的模樣，忍笑忍得嘴角抽搐。晚間回去同顧安姚說起的時候，卻見他笑後低頭，似是在考慮些什麼。

  「你可認得范繆？」他忽而問她。

  張宛如咋了眨眼，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是寧國公府的那位？」

  顧安姚本想說些什麼，卻又有些顧忌，到底未曾開口。

  張宛如張了張嘴，忽而想起母親的叮囑，便沒有多問，只是扯了扯他的袖子：「夜深了，該睡了。」

  顧安姚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揮了揮手，對水玉等人道：「你們下去吧。」

  張宛如還想著他要作甚，卻見身形高大的男人朝她張開手，張宛如淺淺一笑，幫他脫了衣裳，正要拿白色的中衣為他換上，卻猛地被他扔到一邊。

  

  「你幹什麼？」張宛如被他嚇了一跳，心跳都升了幾拍。

  「反正都要脫的。」身量已經成熟的男人將衣服扔到床下，順手放下了床簾。

  帳內，紅燭暖帳，一夜春宵。

  帳外，水玉睡在門口，聽著房內愈發濃重的喘息聲，心中愈發的沉重，眼淚在不知不覺之間，落了下來。

  次日裡，顧安姚醒得很早，張宛如還睡著，睡顏之中帶著一抹嬌痴。他也不欲吵醒她，輕手輕腳的起了身，拿了衣裳到側房裡換。水玉聽見動靜，連忙起身服侍他穿衣裳。

  顧安姚生了一副好相貌，身著皮甲，頭戴玉冠，更襯得他面目俊美，威風凜凜。

  「奴婢下去傳膳，大郎吃些東西再去軍中罷。」水玉恭謹道。

  顧安姚點了點頭，待到膳食傳來，吃了一大盤子小籠包外加兩碗粥，又吃了兩個白面兒白頭添胃，這才起身囑咐道：「再過一刻鐘，叫夫人起身，別遲了。」

  水玉低頭應是，面上的笑容卻淺了些。

  顧安姚吩咐完，便去了軍中。今日裡他故意多吃了個饅頭，想著今日是英國公來檢閱軍隊的日子，恐怕會耗到午後。他到時，范繆已經來了。這傢伙顯然跟他有著同樣的想法，只是早上吃了多些，如今正在打嗝兒……

  盛朝的中央軍隊分為兩個部分，一為南衙諸衛，一為北衙禁軍。

  南衙諸衛指代的是包括左右衛、左右驍衛、左右武衛等十六支衛軍，皆領府兵。而北衙禁軍則是今年興起的新部隊，雖然號稱六軍，但實際上有完整的建制與充足的人數的，只有英國公麾下的左右龍武軍。

  英國公年輕時驍勇善戰，如今雖年紀大了，亦是神采奕奕，每日裡亦按時來軍隊坐陣，有時接連一旬吃住在軍隊之中。

  范繆與顧安姚幼時都承蒙英國公教導，區別是顧安姚是安王再三託付之後才勉強答應收下的，而范繆則是皇帝大筆一揮直接扔過去，英國公願不願意都得收的。

  顧安姚最近一直春風得意，而范繆卻是異常苦逼。他早託了信陽長公主打探顧淮南的事情，自然知道安王妃如今又開始相看人家了。只可惜，無論相看誰家的子弟，他范繆好像都壓根沒有入人家的眼。

  不過，兒女情長要顧，家國大事也得記在心上。一大早上，范繆就到了軍營，列好隊伍，等著英國公前來檢閱。檢閱之後，時間就已經到了正午之後，打發了軍伍將士去吃遲來的中飯，范繆還得先到英國公跟前報個到。

  到的時候，顧安姚已經在了。

  英國公為人爽朗，身材高大，對待軍中將士，如同自家子侄一般親厚，見范繆過來了，連連招手：「過來過來。」

  范繆面上帶笑，執子侄禮給英國公見了禮，熱鬧了一陣，將士們同入軍帳，英國公面色嚴肅下來，眾人皆肅穆。

  「這次檢閱，大家辛苦了，樣子不錯。」英國公道。

  得到上峰的肯定，帳中卻沒人露出了笑臉。除了范繆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其他人都是在英國公手下呆了很長的時日了，都清楚這位老將軍的尿性。

  一般檢閱之後，只會有一句誇獎，就是第一句。剩下的，都是挑刺與批評。發言一般分為三段式：總體性誇獎——各個點評——總結性批評——下次咱們要更好。

  好在，英國公領兵多年，而龍武軍又是新部隊，因此他每次雖然提出不少要求，卻並非雞蛋裡頭挑骨頭，而是言之有物，讓人受益匪淺。

  總結結束之後，英國公領著一種將士同士兵一同吃飯。在軍營之中，便要與軍士同吃同住，這是英國公一貫的規矩。

  范繆看著那菜色眉頭直抽抽，見顧安姚八風不動的夾菜吃飯，忽而覺得有些牙酸。

  「趕緊吃，國公在看你了。」輕微的聲音從側面傳來，范繆眼角一掃，發現英國公挑著眉看著自己，連忙拔了一大口飯，惡狠狠的咽下去。

  飯後，范繆捂著肚子，灌了幾口水，才把那油膩膩的味道給咽下去。

  顧安姚問：「真就有這麼難吃？」

  范繆一雙桃花眼的眼白都要翻出天際了，絲毫看不出那所謂的含情脈脈笑意春風的感覺：「你自己沒舌頭不成？」

  顧安姚笑笑：「你可真是嬌氣，我家淮南也是這般，別說是難吃的東西，但凡菜色長得難看些，她都不願意動筷子。」

  范繆將水囊放置一旁，聽著他說著『我家淮南』的事情，心中有些惆悵。要什麼時候，他才能和顧安姚這般，如此熟稔、自然的提起『我家淮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