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新媳婦

  顧安弘的事了了，安王府也恢復了以往的寧靜。而這時，張宛如也已經正式進入了『多年媳婦熬成婆』中的『熬』這個階段。

  安王妃前些日子因為擔心兒子，倒是沒關心過顧安姚房裡的事情，小夫妻兩個愛幹嘛幹嘛，只要別頂著那副新婚甜蜜的模樣在她眼前晃就是了。

  如今顧安弘的事了，安王妃也終於騰出手來教導一下媳婦。

  安王妃為人並不苛刻，只是畢竟出身世家，又嫁入了皇室，故而家裡規矩大。顧淮南在這裡生活了十多年，習慣了，只是張宛如猛地進來，還頗有些不適應。

  不過好在安王妃並非刻意難為她，又有顧淮南從中轉圜，故而也能勉強應付。

  每日清晨，她同顧安姚一同起身，因顧安姚如今只是個六品官，因此只有初一、十五的朔望朝需要提前上朝，其他時候只要辰時過半（上午八點鐘）之前到龍武軍點卯就行了。

  因此，小夫妻一般都是辰時起身（上午七點），一同吃過早膳，顧安姚去軍營，張宛如稍稍整理儀容，去正房配安王妃理事。

  

  同張宛如陪嫁過來的王婆子感嘆道：「王妃待人真是寬和。」

  她是在張府的老人了，以前是在張夫人身邊伺候的。還記得張夫人年輕的時候，每日裡要在婆母起身之前便衣著整齊的去正房候著，服侍婆母起身，潔面漱口，早膳時給婆母布菜，然後待到婆母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才能快些用一點兒，婆母吃完了便要起身服侍婆母用茶。

  早膳之後，婆母在一旁理家，當媳婦兒的就只得在一旁站規矩。每日裡從清晨到晚間，直到夫婿回來了，才能得到片刻的歇息。而這晚間難得的歇息之中，還得處理自己院子裡的雜事。這情況一直到張夫人懷了第一個孩兒才好上些許。

  雖說當媳婦的伺候婆婆是在正當不過的事情，只是跟張夫人比起來，張宛如實在是足夠幸運。

  「母親確實待我好，也無怪乎大郎這般敬重母親。」張宛如將茶盞放下，身邊的大丫鬟跪下給她撫平了裙子上的褶皺，她看了一眼鏡子，點了點頭，便朝正院去了。

  安王妃出身大家，掌家理事確實很有一手，進門下半個月，張宛如已經很能感受到安王府同張府的不同。

  到正堂時，安王妃剛剛用完早膳，顧淮南同顧懷月兩個還沒走。

  「母親。」張宛如福了福身，臉上似有些羞愧：「我來晚了。」

  兩個小姑子都已經先到了，她這個當媳婦兒的反而來得晚了，這怎麼看都不像話。

  安王妃也並未責備她：「原就是我讓你這個時辰過來的，不過是這兩個小的今日聽到我這兒進了好東西，都過來看熱鬧罷了。」

  顧淮南從桌上的盤子裡捏了個蜜餞：「娘哪裡的話，我是想你了，所以才來得這般早的。」

  安王妃嗔道：「你有心思想我，不如想想崔先生留給你的功課吧，別連針怎麼捏都忘了！」

  顧淮南眼角是一抹狡黠的笑，頭上的玉蘭花簪子更襯得她膚白勝雪，氣色紅潤。

  張宛如接話道：「其實，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女紅也是不要緊的，能捏得起針線便成了。」

  安王妃指著顧淮南：「你可高看她了！她現在的水平，日後嫁妝要繡個枕巾、帕子，她恐怕都繡不出來。」

  顧淮南：……

  「人家都沒定，急著繡什麼帕子啊……」

  她話音剛落，就遭了安王妃一個爆栗！可憐兮兮的捂著額頭。

  張宛如亦是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可算是知道顧安姚說『她在家裡無法無天』是什麼意思了。尋常女兒家，哪有在長輩面前，將找人家這樣的話放在嘴邊兒的呢？羞也不羞？

  在安王妃處站了一個上午的規矩，又用了午膳，服侍著安王妃午憩，張宛如這才回了院子，剛剛進院子就見水玉與黃玉兩個湊在廊下講話，不免皺了皺眉頭。

  張宛如雖非世家出身，卻也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一腳出八腳邁，在家中養得金樽玉貴。

  她身邊丫鬟仆侍不少，進府時想著安王府原本就有不少僕役，且帶太多人也顯得招眼，所以帶的丫鬟並不多，原本在府中有八個，如今帶過來的也就只有四個，顯得十分低調。倒是嫁妝銀子帶得不少，王府花銷大，張夫人怕她身上沒銀子，日後受人掣肘，給她備了厚厚的陪嫁。

  她嫁過來後，意外的發現顧安姚院中規矩很好，沒有絲毫亂象。這倒與他為人處事相似，看著疏冷，實則是個細緻、果敢的男人。府中的其他郎君娘子，身邊都按例有八個貼身丫鬟，顧安姚身邊卻唯有四個玉字的婢子。其中又以水玉伺候的時限最長，是以她能節制其他丫鬟，且近身服侍顧安姚。

  只是，令張宛如驚奇的是，他竟一個都沒收房。

  張宛如心中欣喜，看著水玉便愈發的不滿意。作為女人，她當然能看懂這個婢女眼神中所含有的脈脈情意。她知道，顧安姚也看懂了，只是，不知他想要如何安排。

  「三娘，那個……」

  「該叫大娘了。」

  小娘子的排名，在家中是按照自己的出身順序，而嫁到了夫家，便按照夫婿的排行，是以在家中張宛如行三，喚三娘。到了安王府，就順便升級，變成了大娘。顧淮南頭次聽到的時候，還在心裡默默念了幾遍，覺得頗有些奇怪。只能辛虧顧安姚不姓武，不然她得更覺得奇怪。

  張宛如身邊的丫鬟們打著機鋒，那個頭略矮一些，長著討喜圓蛋臉兒的丫鬟對張宛如道：「姑爺房裡的這幾個丫鬟，奴婢都已經打聽過了，水玉服侍的時間最長，聽說原是王妃送來的，是想著時間到了給姑爺收房的，只是姑爺念著您，所以一直放置著。」

  張宛如心中一甜，隨即又將嘴角給按了下去。她嫁過來之前，其實是沒想著顧安姚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原想著只要沒有婚前有子，沒有妾侍，有一二通房倒也能接受。當然，她也沒想著能夠一直霸占丈夫，能有個五六年的好光景，讓她順利產下嫡子嫡女，之後為他納上一兩門貌美的妾侍，只要不寵妾滅妻，都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

  如今這個時代，夫妻感情能如同安王妃同顧廷純一般，相敬如賓，相互扶持，已是不易。

  只是，即便要納妾，這個人也不能是水玉，甚至不能是顧安姚身邊的大丫鬟，特別是王妃與李側妃送來的。

  早在婚前，這些事情張夫人便提點過張宛如。如果要納妾，首先最好是外頭的賤籍，這樣才能拿捏得住。其次是府中的家生子，最後才是自己身邊的丫鬟。

  只是，她看著頭頂的百子孫帳，頓了頓，暫時不願想起這些事情。顧安姚雖然話少，卻是個體貼細緻的男人，就讓她先好好過上幾年日子，再考慮後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