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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氣」之存養

2024-10-11 15:24:59 作者: 岡田武彥

  歸寂派認為,陽明若說「致良知」,就不會論及孟子的「夜氣說」;同樣,如果他主張孟子所謂的「集義」及「必有事焉」,那就不會特別強調以「勿忘勿助」為工夫之要。因為這些工夫全都是「致虛守寂」的工夫。

  原來,孟子提出「夜氣說」是由於人們喪失了良心,故指出其萌動處以便加以培養。陽明對「夜氣說」的主旨是能夠諒解的。但因為若要悟得良知,首先就必須用「致」的工夫。所以如果提倡「夜氣」以求寧靜,那就像「守株待兔」那樣徒勞無益了!陽明認為,良知之體因為本來是寧靜的,所以據「夜氣說」而求寧靜,就如同騎驢而求驢那樣,會失卻主腦生機而流於枯槁,從而陷於自私自利、將迎意必之誤。這就是陽明批評「夜氣說」的理由(參見《傳習錄》中,《答陸原靜書》二)。

  然而,雙江認為,「夜氣」之存養就是良知本體的培養,本體據此就會自然發用而通達於人倫庶物,進而生生發展而日新月異。因此,他是主張夜氣存養說的(參見《聶貞襄公文集》卷6,《寄王龍溪》二)。而他之所以特意提出陽明未及注意的孟子「夜氣說」,則是為了救正修證派和現成派的弊病。因為修證派在已發上用工夫,而纏綿於好惡相近;現成派忘卻良知培養,以現在為具足,而陷於任情肆意。可見,雙江揭示此說的目的並不是企圖背叛師門。

  陽明說過:「集義只是致良知,說集義,則一時未見頭腦。」(《傳習錄》中,《答聶文蔚》)又說:「其工夫全在『必有事焉』上用。『勿忘勿助』只就其間提撕警覺而已。」(同上)但雙江在給陽明的書函中則說:「集義之功,不忘則助,甚難為力。」(《聶貞襄公文集》卷6,《答陽明先生書》)他提倡「集義」,並論述了「勿忘勿助」工夫與「集義有事」為一體的重要性。但他以集義之「集」為斂聚之義,從而把「退藏於密」當作敦化之原的工夫(參見《困辨錄·辨心》),並視之為存養夜氣的丹藥,點鐵成金的功力(參見同上書,《辨神》)。念庵也以「集義」為未發和廓然的培養工夫(參見《羅念庵文集》卷3,《與尹道輿》),並把「有事」視為培養專一的工夫(參見同上書卷3,《答劉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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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質上,無論「集義」還是「有事」,雙江都當作主靜培根的工夫而加以強調。雙江之所以特意提出「勿忘勿助」,似乎可以從「吾輩今日之病在於助」(《聶貞襄公文集》卷11,《答董明建》)一語中知其底蘊。因為他看到了,若在發用動作處用工夫,就會陷於嚴重的助長之弊,因而痛感到予以救正的必要性。在他看來,無論是主張「有事」的陽明之學,還是主張「勿忘勿助」的湛甘泉之學,雖然都以各自的立言宗旨救正學者的偏頗,並各有所見,但是他們都不如提倡兩者渾一的孟子之說(同上)。

  這樣一來,雙江似乎有了調停王、湛二學的傾向(同上)。這從他把宋學和王學看作一脈相承的立場看,是不足為奇的。這裡附帶說明一下,甘泉的「隨處體認」之學,也可看作是出自羅豫章、李延平的澄心主靜之學(參見《困辨錄·辨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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