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之行

2024-10-11 01:21:43 作者: 王志綱

  北國哈爾濱,春來為晚。

  1999年3月12—19日,經不住友人曾先生軟磨硬泡式的代人說情,加之有誘人的亞布力滑雪和俄羅斯之旅,於是,我便同意了黑龍江王總等人的邀請,打破了不接受商業化演講邀請的自規,從春光四溢的南國花城啟程,踏上了難忘的雪域之旅。

  雪域進出8天,足跡達至兩國四地,雖行色匆匆,卻收穫不小。特擇要記之。

  冰城遇雪

  10年前第一次到哈爾濱,是以記者的身份,瀏覽了市容、太陽島,總的感覺是北方人豪放厚道,城市也有些規模情調,別的印象就不深了。1993年再次到哈爾濱,是被單位以「捉刀人」身份欽派,隨一位「個體大款」去大慶還願的,角色尷尬,自然收效平平,但沿途印象是很深的。此次作為公眾人物來哈爾濱,禮遇擁戴不一而足。兩相對應,感慨萬千!

  反響熱烈、聽眾爭擁的過程就不提了,特別值得一記的是,我見到了雪——久違十幾年的、典型的關東大雪。

  來哈爾濱之前,妻子曾電詢在哈爾濱的姨母,問:有雪否?姨母回答說:如今暖冬雪少,目前下的雪差不多已化完,只剩下黑糊糊的殘雪了!孰料飛機穿越關東大地,臨降落時,隔窗望去,卻見舷窗外大雪紛飛。下得機來,只見大地一片迷茫,雪越下越大,轉眼間跑道上已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積雪,空中飄著的雪片也越來越大了。我們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氣,迎著雪花,接受冰城帶給我們這些南來客人最好的禮物。4個小時的飛行,跨越數千公里,一踏上北國的大地我們就感受到了南北差異之美。

  接機的王總一行喜形於色,告訴我:哈爾濱幾乎一冬未見大雪。而我們的飛機降臨前半小時,突然漫天大雪,東道主剛才還擔心我們乘坐的飛機降不下來哩!果然,剛一下飛機,機場即宣布關閉。好險!我們是當天允許降落的最後一個航班。在車上大家都說,這真是此次演講成功的一個好兆頭。不然飛機只要晚到5分鐘就只能改降異地,第二天的報告會就得泡湯了。真是萬幸!

  大雪,給北國的春天以生機,也帶給我一身的愉悅和輕鬆。1999年初春王志綱應邀到哈爾濱演講,遇見多年少見的漫天飛雪。

  哈爾濱的一天

  本章節來源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演講,是我來哈爾濱的第一個節目。雖然這個節目對我來說,並非陌生,卻在這裡讓我生出一份感動:按照常理,大雪覆路、空氣清冷,正是人們不願出門的日子。但整整一天,哈爾濱友誼宮的大劇場裡卻座無虛席。

  人數1 300,門票幾百元一張。台下那一雙雙充滿期待和痴迷的眼光所傳遞的是對策劃的理解、對智慧的渴求,理所當然也有對我個人的希冀之情。

  演講由我和曾先生聯袂,一人半場。

  曾先生也算個人物。過去在報業之中,也是「大手筆」。現在在廣州主攻地產策劃,也有不錯的口碑。應該說他進入這個行業,或多或少受了我的影響。

  一天的演講,總算結束。走下講台,王總說:阿曾(指曾先生)你講時我就注意到有人打手機叫老闆快過來聽,說明確實有料。但我的感覺你仍是在講課,而王老師是在演講!

  曾先生卻打趣說:我這個月亮本想借志綱這輪太陽之光。孰料他光太強,反而把我灼傷了,好像碰到太陽黑洞似的。

  我的感受則是:演講之所以受歡迎,除了人們所說的大氣、有激情、言之有物外,恐怕還有以下因素:一是公眾人物的明星效應;二是較為豐富的人生經歷。

  正是這些因素的疊加,方有所謂的轟動效應。其實嚴格要求,本次演講還有以下弱點:其一,講多演少,氣氛和節奏把握不夠,使高潮沒有疊加;其二,知識面不夠寬泛,特別是同行知識,引經據典不夠。更重要的是自碧桂園後,伴隨家大業大,我將更多精力放在了隊伍建設和理論建設上,具體操作少了,論及劍法有後勁乏力之感。故我想,日後不僅得強化演講的準備、提高,還應強化知識結構的調整,以更好地應對社會。

  哈爾濱匆匆一天,白天應對演講,晚上同新聞界、企業界對話,著實緊張。幸而各界反應熱烈,討論精彩,最終弄了個皆大歡喜,也算有了一個交代。

  其間有個小小的插曲。當地晚報一個姓張的記者以「反潮流」的口吻突然提出一連串責難性的問題,一是講策劃人不分擔服務企業的風險太不公平;二是講策劃絕不是一種行業,國外根本沒有,在中國只能是個過渡產物;三是策劃好像無所不能,其實未必……我誠心誠意地對這位仁兄進行了解釋。我認為,從事第四產業,尤其作為知識性的服務行業,如同醫生一樣,要承擔的風險,可能更多的是信譽損失,是無形資產的代價,這也正是我們從事這個行業為什麼持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態度的原因。市場經濟自會對策劃人做出嚴格的選擇,並無情地淘汰不合格者。但此君顯然有備而來,來者不善,他根本沒有細聽我的解釋,便斷章取義,又扔出幾點他自己有關策劃的認識,讓我確認。會場氣氛火藥味濃起來。不料想,在座的不少企業家此時卻爭相發言,以企業的自身感受,反駁了這位仁兄所謂代表企業家提出的若干詰問,一時間搞得發難者十分尷尬,只好悻悻然中途溜人。

  會後方知,此君向來喜好標新立異,常以「搏出位」來顯示其與眾不同。果然,離哈爾濱半月後,這位仁兄終於以對話方式在一家報上發表了對我大加撻伐的文章。通篇充滿自相矛盾、捕風捉影之辭。黑龍江的企業界朋友們閱後義憤填膺,紛紛表示要找這人「理論理論」以正視聽。我的反應卻極為平和,對此譁眾取寵之輩,最好的回應是不予理睬。「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不然則正好中了他的圈套!如此釋然,眾友人亦心胸見廣。插曲一樁,隨風而逝!

  亞布力滑雪

  亞布力是中國以至亞洲都享有盛譽的滑雪場,距哈爾濱兩百多公里,有高速公路通達,屬哈市屬下的尚志縣所轄。

  滑雪在中國歷史短暫,在歐美等發達國家,卻是高於高爾夫的極品休閒運動。此番亞布力之行,實感此言不虛。

  亞布力雪場建於1996年,為的是迎接那年的亞洲冬運會。因此,場館設施均具國際水準。雪場有上下9個滑道,分高、中、低三個檔次,滑雪器材均從國外進口。相對滑冰,滑雪不僅易學而且過癮。有心者兩三小時即可投入運動。從上往下滑行,速度越來越快,兩耳生風,而且頭上藍天,周遭森林,腳下白雪,可以讓全身心都融入大自然。在享受到童真之樂的同時,還感受到大自然的洗禮,真是美不可言。難怪雪場這句GG詞,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投入三天滑雪,消除一年疲勞!

  滑雪貴在平衡,在高速滑行中,要很好地在兩塊滑板之間保持動態平衡,哪塊超前或滯後都會讓你摔跤,如何同時踩好兩塊滑雪板可是大有學問。過去我曾借滑雪比喻搏擊之中的人生過程,需要不斷調整保持平衡。今天,當我作為一個滑雪手,來到這裡親自品嘗一下「梨子的滋味」時,除了獲得對人生所感所悟的某種印證之外,還強烈感受到了一種慣性的力量、一種落差。這種力量是強大的。在控制不住時只能自己把自己放倒,才不至於衝下懸崖。亞布力滑雪:在兩塊滑雪板之間保持平衡確實不易。

  借勢、順勢,因勢利導,整個滑雪過程充滿了運動辯證法。你只有完全放鬆,才能掌握要領,變恐懼為樂趣。這種落差充滿誘惑和刺激,人生也當如此,一馬平川,不是太乏味了嗎?起伏是美,差異是美,我們應該用心體會。抱著這種心態我們會滑得更穩,但不要忘了摔跤也是樂趣之所在。不見平原難顯高山,沒有挫折哪有飛躍!

  亞布力進出兩天,滑雪兩個半天,剛找到感覺,又要趕路了。熱心的主人希望我每年能來此一回,時間可長一點,我也有同感。

  我對自己說,以後若有時間,每年冬天一定來這裡滑一次雪。

  綏芬河來去

  綏芬河,一座聲名遠播的邊境城市。

  它的名字似乎與我國改革開放後的「邊貿熱」聯繫得很緊。曾幾何時,這個名字與這裡的邊貿一樣如日中天和響亮。

  過去,這裡只是一個邊陲小鎮。改革開放,國門洞開,由於其與俄「邊疆海濱區」接壤,有天時、地利之便,八方商人爭擁而來,此地迅速催醒、成長,成縣,爾後又成縣級市。

  今天的綏芬河,同中國沿邊、沿海曾熱得發燙的諸多城市一樣,伴隨泡沫經濟破滅而迅速冷落,成了一座冷寂的邊境城市。虛熱的遺蹟還有保存,最典型者莫過於現代「雙城記」的上演。

  一城是綏芬河老城,經濟雖落敗,還有人氣,尚能維持運轉;另一城是新城,據聞為經濟虛熱時上任的頭頭(據稱相當有背景)、一位年輕有衝勁之人創建的。如今,人去樓空。伴隨經濟的冷落,年輕頭頭一走了之。新城只留下他帶隊遷來的五套班子及機構,還有那些追捧他的一些地產項目,再就是落寞和孤獨了。陪同我們的一位企業界朋友講,當時他們也扔了上千萬蓋了一棟大樓在此,如今,只有一個看門人像守墓人似的守著,再無什麼人氣。

  乘著夜色,我們去逛綏芬河老街。街景雖然清冷,但見沿街店鋪招牌多俄文,也顯見其國際色彩之濃郁。街上不時可見成群的「老毛子」。據當地人介紹,他們都是來「倒包」的。同極盛時期相比,這只是小打小鬧,只能叫做維持。為何邊貿退潮如此之快?回答是:中國商人太壞,把「老毛子」坑苦了!如何壞法?回答是:他們利用「老毛子」飢不擇食進貨的心理,大量兜售假貨、次貨,衣服扣子用膠水貼上,羽絨衣里裝的破雞毛……一句話,把信用全做砸了。

  我想,此為一個原因,或者一種說法,而根本原因恐怕不止這些吧。但要找答案,還得到俄方去。

  俄境印象

  為圖便捷,我們從東寧口岸過境。

  東寧過境,一入俄羅斯境內,直觀印象是:同中國相比,山川地勢一脈相承,但這裡多的是森林和望不到邊的大片農田。自然狀態古樸,蓋因人少地多。

  過了東寧口岸,一個半小時後到烏蘇里斯克。這裡的城市比較陳舊,不僅建築,連街上跑的車輛也很陳舊,多為日本、韓國倒過來的二手車。有的連車上漆印的「XX株式會社」、「幼稚園」等字樣也原樣保留。

  行進在這座城市裡,我大有似曾相識之感。是蘭州西固工業區,是遼寧鞍山,還是撫順、長春?房屋的造型、街道的布置,同中國的這些工業城市何其相似。同行的東北朋友提醒我:這有什麼奇怪,我國這些昔日的新興工業城市不都是當年由蘇聯「老大哥」設計的嗎?哦,一母同根。雖隨歲月的流逝,興衰不同,但形狀特徵作為文化卻沉澱下來了。

  由烏蘇里斯克到「邊疆省首府」——海參崴,總共有兩百多公里,需要兩小時車程。

  海參崴不僅是邊疆省首府,也是俄太平洋艦隊所在地,是一個風景如畫、氣候宜人的海濱城市。

  跑馬觀花海參崴一天兩夜,得出如此印象。

  第一,俄羅斯姑娘的漂亮天下無雙。不單身材、臉型、皮膚,還有氣質、著裝,幾乎都是高貴典雅、亭亭玉立。我曾去過美國,以為領教了這個「人種大沙拉」以後,到世界任何地方去都不會吃驚了。孰料到了此地,方感到無論從美的普及面還是提高面,美國都是無法與俄羅斯相比的。漂亮而高貴的女人是海參崴街頭最靚麗的風景,簡直滿街都是「冬妮婭」。據當地人介紹,此地姑娘漂亮在俄國也是有定論的。除海濱氣候外,同這裡雜交文化甚有關聯。

  第二,海參崴以及其所管轄的遠東地區,面積有我國的東三省大,而其人口才六十多萬。這塊疆域是19世紀中葉第二次鴉片戰爭後,沙俄強行從中國疆域中划走的。海參崴的歷史陳列館也含蓄地承認了這一點。劃出去後,沙皇彼得大帝動員了烏克蘭、俄羅斯等眾多歐洲籍俄人,遠涉萬里,來到這物產豐富、資源甚多的新邊疆,歷時一百四十多年,終於沉澱成今天這座城市、這塊區域。

  到了俄境,方真正感到俄羅斯版圖的巨大。由海參崴到俄政治中心莫斯科,直線距離8 000公里,飛機要飛8小時,火車要走8天8夜,等於在中國從哈爾濱到廣州兩倍半的距離。

  第三,俄羅斯經濟的破敗、停滯以及人們的麻木狀態令人吃驚。據介紹,這裡90%的工廠倒閉了,商店貨品匱乏驚人,即使有,不少人也消費不起。大學老師的月工資收入相當於400元人民幣,滿街乞丐,其中有老人、有小孩。酒店、街道、公共設施……幾乎到處是年久失修的物件。我們所住的海參崴大酒店,除大堂和外觀像個酒店外,房內設施還不如中國的招待所,從床褥、潔具到電視機,簡陋至極,總體水平僅相當於中國20世紀80年代初的招待所,感覺就像一夜回到中國改革開放前。

  第四,俄羅斯最大的落後不在物質,更在其觀念和社會運行機制上。在俄境內活動,你無時無刻不感到,它就像一艘轉向的舊船。船雖掉了頭,但船上的一切,包括遊戲規則、人們的操作習慣,絲毫沒變。

  辦事拖沓,效率低下,人浮於事。這種積習甚至影響到了中國去那裡辦的公司。我們一行人入境,由中國一家叫做「三豐公司」的負責接待。前前後後對方竟派出8個人員。一個俄羅斯司機只管開車,別的一概不管,稍有伺候不周,就嘟囔不已,弄不好還會突然消失,拿捏你一下。弄得老道的王總又是塞煙又是請他喝酒。如此,這位被我們稱為「赫魯雪夫同志」的司機才總算沒同我們過意不去。另外,還有領隊、導遊,中間還出現俄方講解員、合作公司報關員。而這些人中,俄羅斯人不懂中文,中國人不懂俄文,就只有一個翻譯兩文皆通,卻又不懂當地的風土民情。問道於盲可讓我們嘗夠了苦頭,只得靠自己去感受了。

  如果是在我國南方,8個人的工作1個人就夠了。記得我去美國,在華人開的旅行社中,其老闆、司機、導遊、譯員……所有職務集一身。俄羅斯的這種搞法,在美國非跳樓不可。

  對俄羅斯的現狀細究下去,方感低效無為,不是人們主觀所致,而是這架運行機器——國家規章制度和各種社會範式所規範並強化的。

  最典型的莫過於過關邊檢。

  赴俄三天游,我們一天用在遊覽上,兩天則完完全全花費在進出境上了。

  從中方進出,不足10分鐘,而從俄方,特別是返國離境時,過了五關,足足折騰了10個小時。

  為了趕早出境,我們半夜4點即出發,到了邊境是上午8點左右。但不得出關,俄方工作人員也沒有解釋。冰天雪地里我們等了4個小時,才得到消息,上午要先檢由中國輸出勞務的六七十人出關,就只有乾等吧。我心裡直想,六七十人入境,一個一分鐘,一個來小時該夠了吧。孰料等到12點還沒消息。好容易這幾十個人過中國來了,擺渡車又被截停在海關和崗哨的中間地帶,因俄方又要午休兩小時,雷打不動。那邊過來的人下不了車,我們眼看著又過不去,可憐的我們饑寒交迫而又孤立無援。這可樂壞了荒原中的一小店主——一個韓裔,瞅准這荒原是個滯留地,於是開了一家小餐館:一個貨櫃大的小木屋,外面再生一個燒火爐子,裡頭賣俄式食品,外面賣烤豬肉。老頭見我們直樂,用結結巴巴的中文說:「毛澤東,我認識毛澤東……郭沫若,郭沫若和我是朋友……」是不是朋友不知道,反正他那平時送我也不吃的烤豬肉,此時卻是賣得非常俏,有多少賣多少。

  好容易等到下午2點,可以入關了。邊防軍、公安、警察……最後推進了邊檢大廳。沒椅子、沒廁所、沒窗戶,如同進了監獄號子。先驗貨,幾乎人人的行李都被翻開檢查。同行的小孫買了只鹿角,有證明,檢查人員卻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又是扣留護照,又是查閱文件,又是各方請示,折騰了足足半小時,才算放行。最後是驗照,幾十人驗了整整兩小時,而且前面的人得等齊後來的人才能走。

  過關,我們耗足了8小時。我們浪費了寶貴時間不說,俄方工作人員也累得夠嗆。然而,害人害己,完全是作繭自縛,無事而忙。

  感受眼前這一切,我順口說出兩句評語:刻板而無章法,忙碌而無效率。

  這是整個俄羅斯民族的悲劇。俄羅斯今天的貧困,除其他因素外,恐怕內在的根本因素就是這「體制性的侵害」。落後的體制一旦形成一種文化、一種遺傳,要拋掉它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輪船縱可一夜掉頭,但要根除積習,恐非一朝一夕之功。我看到的俄羅斯人,一個個如同向風車宣戰的堂吉訶德。唉!可憐的俄羅斯。

  出俄關過我方口岸,20秒鐘不到。過去總埋怨中國警察,埋怨中國海關邊檢效率低。如今一對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由此,方感中國思想解放的偉大,方感這20年除舊布新之不易!

  補遺點滴

  雪域之旅,額外的收穫是對東北這塊大地有了新的認識。「東北是塊寶地哇,蘇俄、日本搶奪它;山東、河北的農民投奔它……」王總的老父親,現年90歲高齡,為原黑龍江省軍區司令員、現存唯一抗聯將領。他雖神志不很清楚,講起東北卻一語道破天機。

  站在俄境反觀中國,深感歷史的偉力——一境之隔,此地幾乎清一色高鼻深目的歐洲人,彼地清一色黃皮黑髮的中國人。一塊厚重的「黑土地」,一部沉重的歷史大書:民族衝突、擴張、融合……這裡面故事多多,文章多多!

  所以,我頓生一種動念:何不拍一部《東北人》的大片,來張揚一下關東文化。

  王總即表示贊同,並表示可人力、財力全力支持。其念其實是從醞釀已久的《廣東人》延伸而得。初步構想為:搭班子、定主題、產業化操作。「廣東人」、「東北人」、「四川人」、「西北人」,依次展開,並且立體作業——圖片、書籍、畫冊、電視同步進行。

  此番東北之行,另一收穫是結識了王總這樣的東北好漢,來日方長,可期合作!

  雪域之旅即將結束,依依分別之際,大家生出不少感慨,頗覺受益良多。我們如此大跨度地橫穿南北、縱貫內外,不僅領略了強烈的氣候反差、地域風貌的改變,更感覺到種族的鮮明特徵、風土人情的別樣風味;觀念、行為的對比、衝突,這些無處不在的差異不斷地刺激著我的大腦,引出萬千思緒。浮想聯翩之際,一個孕育已久的新概念脫穎而出——「差異化生存」。這不正是這些年我的生活狀態,也即我樂此不疲之所在嗎?

  坐在哈爾濱直飛廣州的巨型「空中巴士」上,利用旅途難得的幾小時餘暇,於匆忙中清理並記錄此番北行見聞感受的同時,一股不可遏止的思維突變在大腦中逐漸成形。一年360天,我如同空中飛人,幾乎有一半時間在飛機上,累亦累矣!但正是這大南大北、大山大海的生活,豐富和滋養著我的大腦,充實並激發著我的思緒,使我在從容地從事著自己這頗具挑戰性工作的同時,還從另一特異的角度,體驗並參悟著人生。生命貴在創造,人生貴在超越。

  差異創造了美,它催生著靈感之芽,它培育著激情之樹,它澆灌著智慧之花,它營養著思想之果。於是,醞釀已久的隨想錄有了眉目,我這「雲中走筆」的筆記論題就叫做「差異化生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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