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喬丹傳> 第十章 麥可

第十章 麥可

2024-10-08 19:45:08 作者: 羅蘭·拉贊比

  在這片北美大陸上,很多高校校園裡無外乎這幾種東西:由陳年老舊的磚瓦堆砌而成的高樓,刻著一道道凹槽的筆直石柱,以及在樹蔭下向遠方延伸的人行道。這些景物又在步履匆匆的莘莘學子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莊重雅致。但如果你徜徉在教堂山分校的校園,你會找到更多難忘的畫面——秋日陽光透過橡樹葉投下斑駁光影,好學青年在圖書館階梯上慵懶地伸展著身子,當然,還有當充滿氣的橡膠籃球在室外柏油場上跳動時,空氣里傳來動聽的韻律。喬丹在朦朧美好的大學時光里漫無目的地騎著自行車,這些畫面都是他所珍視的點點滴滴。

  

  是啊,其他學校也擁有同樣的資本去吸引麥可·喬丹,但要說將這些誘人的條件結合得最好的大學,還是當屬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

  他在1980 年秋天去那兒的時候,其實並未意識到這一點。但他最終選擇了一個讓他在成功和名譽敲門之前,能盡情享受最後的自由時光的大學。

  北卡太適合他了。至少他當時是這麼認為的。在下決定之前,喬丹以一個聒噪不堪的形象出現在了教堂山的校園裡。事到如今,那些還記得瘦瘦的喬丹在運動員宿舍里蹦蹦跳跳的形象的人們,一想起那一幕就會會心一笑。牙買加人派屈克·尤因是一名來自波士頓的7 尺巨人,他也是那屆高中生里最有潛力的年輕新星。他和喬丹同在當年10 月的一個周末正式造訪教堂山,那是尤因第一次與喬丹見面。多年之後,尤因想起這段往事時微微一笑。「喬丹當時滿嘴跑火車,根本停不下來。」尤因回憶說,「他一直在誇誇其談,說他將要如何在我頭頂上扣籃。從那時候他就開始講垃圾話了,一直都沒有變。」

  「我清楚地記得當年那次招募喬丹的行程,」北卡籃球隊二年級學生詹姆斯·沃西也同意尤因的說法,「你去找他的時候,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喬丹也不得不承認,他在年輕的時候,嘴確實是經常閒不下來。據威爾明頓的一些當地人透露,他並沒有對教堂山分校心有所屬。雖然他統治了五星籃球訓練營,但當他走到那個地方時,恐懼依然會湧上心頭。

  當北卡展現出對喬丹的興趣之後,他對於焦油踵隊的疑慮開始逐漸消失。教練們所表示出的關心和在意讓喬丹對北卡產生了好感,並且雙方的關係也隨著他的那次實地考察而逐漸升溫。這裡的空氣都透露著精英的感覺,這裡的每個地方都飄蕩著淡藍色的北卡標誌。喬丹幸福地沉浸在校園藍色的海洋中,大口地呼吸著屬於北卡人的空氣。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推動著喬丹做出最終的那個決定,就像多年來其他頂級運動員所做的決定一樣:「我會適應這裡的。」

  在第一次去教堂山見過喬丹之後,派屈克·尤因也有了同樣的想法。

  多年之後,這位中鋒透露,他當時正非常嚴肅地考慮為迪恩·史密斯打球的事情,直到那周末他回到旅館,見到附近發生了一起三K 黨遊行事件。

  正是這打消了他加盟北卡的一切想法。要不是那次三K 黨遊行,尤因很可能就和喬丹一起,締造一支至高無上、能夠拿下多個全國冠軍的焦油踵隊了。

  喬丹那個周末也許也見到了同樣的遊行,但這並沒有對他產生影響。

  他父母的意見同樣很有分量。「他全家人都愛北卡。」鮑勃·吉本斯說。

  十二年前,他們目送一年級的兒子走進威爾明頓一間擁擠的教室;十二年後,這個州里的顯赫名校竟然向他們的兒子發出了誠摯的邀請函。教堂山給他們提供的資助款項也更加堅定了詹姆斯和德洛里斯的想法。

  「我對德洛里斯說,如果他是我兒子,我一定把他送到北卡,」懷迪·普雷瓦特回憶道,「他們那裡的迪恩·史密斯,在我印象里一直是個正派的人和優秀的教練。」

  儘管對兒子穿上北卡球衣的期冀已經像梅西百貨感恩節大遊行1 時的飛艇一樣充盈著喬丹父母的內心,但他們似乎還需要一點兒下決心的動力。

  迪恩·史密斯一行人在當年秋天去喬丹家中拜訪,當時的情景如湯姆·康查爾斯基形容的那樣——「就好像宙斯從奧林匹斯山上下凡了似的」。史密斯有獨特的和球員家人們相處的技巧,對於學業和優待上的問題,迪恩教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喬丹一家人坐在客廳里聽著教練的介紹,麥可則盤腿坐在地上,自顧自地轉著一個籃球。當聽到重要信息時,那顆旋轉的籃球就會漸漸慢下來。據史密斯說,他們在那次行程中並未對喬丹一家許諾什麼。喬丹需要靠自己去爭取。「那時他們做的全都是有關教育的遊說,」寫手阿特·瓊斯基回憶說,「迪恩知道詹姆斯和德洛里斯對這方面十分感興趣。」

  一開始,喬丹一家人就看出了迪恩·史密斯在執教時的獨特風格:他不同尋常的地方在於,他會以平常人的身份和球員們心意相通,但同時又保持著一個教練應有的距離感和客觀性。

  「和史密斯教練交朋友可能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了,」詹姆斯·沃西說,「因為他是那種特別誠懇的人,又能把所有事看得清清楚楚。他能真正理解每個人的出身。他之前會花很長時間去接觸你的父母,然後了解每對父母對於兒子的不同期待。憑著這些信息,他就可以和球員們相熟相知……誠實坦白是最重要的事情,很多球員正是被這一點吸引,而不是一兩次招募遊說或者實地考察所吸引。」沃西補充說,「有人能真正理解你,這是種很特殊的體驗。」

  1 由美國梅西百貨公司主辦的一年一度的感恩節大遊行,這一傳統始於1927 年。遊行在感恩節上午9∶00 開始,持續三個小時,數萬人參加,聲勢浩大。

  儘管維吉尼亞大學和UCLA 對他並沒有多大興趣,喬丹還是造訪了當地的其他幾所高校。當他到達南加州大學時,他陪同教練比爾·福斯特(Bill Foster)會見了州長一家,喬丹還陪州長的兒子玩起了投籃。「他們並不擔心,」阿特·瓊斯基在提到北卡的教練組時說,「但是看見當時還在南加州的比爾·福斯特把喬丹帶到州長的府邸參加晚宴時,他們倒是嘲弄地笑了起來。這就是招募喬丹時各所學校的競爭態勢。我想,他們可能已經認定喬丹是不會去別處念書的。」

  馬里蘭大學的主帥萊夫蒂·德萊賽爾(Lefty Driesell)也為了把喬丹從迪恩·史密斯手裡搶過來而煞費苦心。他把新建成的切斯皮克海灣大橋當作遊說喬丹的重點,因為在其落成之後,從威爾明頓開車到馬里蘭所用的時間就和去教堂山相仿了。但喬丹的父母對這所謂的「利好條件」嗤之以鼻。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的新帥吉姆·瓦爾瓦諾(Jim Valvano)1 同樣向喬丹拋出了橄欖枝,他們甚至打出了大衛·湯普森這張王牌。瓦爾瓦諾讓喬丹想一下,沿著童年偶像的軌跡前進,重溫那些「天行者」飛翔的日子,該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在喬丹正式造訪教堂山分校之前,他曾經自己先到校園裡仔細地做了考察。「喬丹一家經常去北卡,但那都是非正式的訪問。」阿特·瓊斯基回憶說。他還告訴我們,雖然助理教練羅伊·威廉士無法隨迪恩去喬丹家裡做客,但他卻可以在校園裡好好款待喬丹的家人。詹姆斯·喬丹和威廉士的關係非常好,前者甚至後來還為威廉士在教堂山的新家修了個柴爐。但是真正讓麥可下定決心的,還是那次正式的會面。赫林一直勸喬丹趕快在賽季開始之前做好決定,這樣他就能集中注意力,衝擊新賽季的高中錦標賽冠軍了。喬丹去向的捉摸不定還有可能使他的隊友們分心,甚至影響到整個蘭尼高中。「瓦爾瓦諾、萊夫蒂·德萊賽爾、羅伊·威廉士……在招募喬丹上花了大把的時間。他當時還在為我們蘭尼高中打球。」

  喬丹的隊友托德·帕克如是說,「然後迪恩·史密斯出現了,穿著那身經典的淡藍色西裝,這下就沒什麼好爭的了,當迪恩都親自出馬了,只能說明北卡真的看上了你。」

  1 吉姆·瓦爾瓦諾,NCAA 傳奇教練,於1980—1990 年執教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

  1993 年榮獲ESPY 大獎(年度體育卓越表現獎),並發表了一篇著名的演講。兩個月後因癌症病逝。

  喬丹也同意赫林的觀點。他想立馬做完這個並不艱難的選擇。「北卡羅來納是我拜訪的第四所大學,」他回憶說,「在那之後我腦子裡就沒有更多的疑問了。我在一周之內就答應了下來,並且取消了去克萊蒙森大學和杜克的行程。」

  1980 年11 月1 日,喬丹在家裡的兩個麥克風(由當地電視台提供)前做出了加盟北卡的官方聲明。而林伍德·羅賓遜也選擇在同一天宣布加盟教堂山分校,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來自達勒姆的體育寫手基斯·德拉姆(Keith Drum)當時說,在焦油踵的建隊計劃中,喬丹將比羅賓遜重要得多。但諸多媒體的新聞採編們顯然沒把德拉姆的說法當回事。

  喬丹一家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前的玻璃桌上擺著兩個話筒,旁邊放著一隻玻璃烏龜和一盆花。母親坐在右邊,父親坐在左邊,中間的喬丹身體向前傾,把胳膊支在膝蓋上。麥克風將他的最終決定一字不落地記錄了下來——麥可·喬丹確定加盟北卡。

  喬丹的母親幾周前剛剛過了39 歲的生日。現在,她緊靠著沙發背,剛剛修過指甲的雙手交疊在胸前,還穿著一件時髦的及膝深色短裙。她在最近的幾年間瘦了好多,並且她現在的樣子讓人第一次感覺到,面對兒子今後將帶來的關注,她已經成熟到能夠自如面對。在他做出決定之後,德洛里斯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這既是她欣慰心情的寫照,又在訴說著她在將家裡最懶的孩子培養成北卡高才生的過程中所經歷的艱辛。與此同時,一旁17 歲的麥可睡眼惺忪,淡定地望著電視攝製組的弧光燈,這樣淡定的表情也將成為他之後成百上千個採訪中的標誌性面孔。在他後來思考問題、遣詞造句的時候,我們會在他臉上捕捉到一絲仿佛藏了很久的愉悅笑容。

  他父親同樣靠在沙發背上,就像生怕搶了兒子的鏡頭一樣。父親滿滿的驕傲那天沒有表示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但很明顯,在那層偽裝之下,他內心的情感已經如波濤般洶湧。

  赫林教練也來到了現場,雖然在喬丹宣布決定時他一直站在一旁,但他也難掩自己的喜悅和驕傲。喬丹和這位年輕的教練甚至在鏡頭前玩了起來,他們一前一後地傾著身子,互相比量著手掌的大小。隨後,當喬丹抓起一個藍白相間的北卡籃球時,赫林又做出一副要防守他的樣子。他們之間的這種玩鬧氣氛,正是來自於他倆在蘭尼高中體育館裡的一次次晨練。

  「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喬丹在後來接受《威爾明頓紀事報》採訪時,這樣評價赫林教練,「我們可以在任何時間去找他,與他談論任何事情,那種你不便向父母透露的事可以和他講,因為他是那麼的善解人意。我相信他能帶領我們拿到冠軍。」

  邁克·沙舍夫斯基(Mike Krzyzewski)1 ,這位杜克大學年輕有為的教練,把招納喬丹的希望放在了德洛里斯·喬丹身上。因為他知道她一直很看好杜克的學術水平,並且她對杜克出品的球星吉恩·班克斯(Gene Banks)也是特別著迷。但當喬丹的意願漸漸清晰之後,沙舍夫斯基便給喬丹寫了一封信,信中他對喬丹無法加盟藍魔錶示惋惜,並祝他一切安好。

  幾年之後,這封信出現在了威爾明頓開普菲爾博物館的喬丹陳列館之中。

  據說,這是北卡球迷們最喜歡的展品之一。

  1 邁克·沙舍夫斯基,大名鼎鼎的「K 教練」,功勳無數的杜克大學主帥,曾培養出多名NBA 球星。K 教練曾任美國夢之隊的主教練,帶隊三奪奧運會金牌,兩奪世錦賽(世界盃)冠軍。

  帝 國 公 園

  當高校招募的事情告一段落,喬丹終於可以將注意力放到下一座全州冠軍的獎盃上了。在北卡州4A 級賽事東南賽區的第一分區中,蘭尼高中首先就要面對一個強大兇悍的對手——新漢諾瓦郡。「他所處的聯盟——中東賽區——滿是天才。」威爾明頓的老體育寫手查克·卡利回憶說。

  新漢諾瓦一直以來都是威爾明頓地區的王牌白人高中之一。從這裡走出過很多體育明星,其中名人堂教練萊昂·布羅戈登最為出名。特別是在橄欖球方面,他們給NFL 貢獻了四分衛索尼·加根森(Sonny Jurgensen)以及羅曼·加布里埃爾(Roman Gabriel)。在種族融合的大趨勢下,威利斯頓這座威爾明頓市的老牌黑人初中,現在被整合成了一所高中。此舉受到了黑人社區民眾的抵制和反對,並且也可能是「威爾明頓十人組」事件的導火索之一。

  蘭尼高中在1976 年正式成立開學,波普·赫林當上了全市的第一位黑人主帥。雖然當時種族之間的對立態勢已經緩和,並且沒人對赫林的新崗位發表公開評論,但是所有的眼睛都盯在赫林身上,大家都想看看他的進步和成長,特別是在他的蘭尼和吉姆·希伯倫的新漢諾瓦高中即將會面之前。麥可·喬丹現在這個准北卡新生的身份更是吸引了公眾的目光,赫林身上的壓力又平添了幾分。

  這兩位教練雖說年齡相仿,都是三十出頭,但他們的執教風格卻截然不同。新漢諾瓦在1980—1981 賽季的陣容包括克萊德·西蒙斯(後來是NFL 最佳防守陣容的一員)和大個子肯尼·蓋蒂森(Kenny Gattison,後來是歐道明大學的主力球星,並在NBA 打球和執教多年)。1980 年秋天的蓋蒂森已經是一名高三老生,他當時身高6 尺8 寸,體重240 磅(1 磅≈ 0.45 千克)。6 尺6 寸的克萊德·西蒙斯也是一名肌肉發達、快速敏捷的籃球好手。新漢諾瓦的陣容中還有另外兩個出色的運動員,雖說他們後來籍籍無名,但他們絕對有打出名堂的潛力。蓋蒂森回憶說:「隆德羅·邦尼(Rondro Boney)身高6 尺3 寸,重215 磅,能在4.25 秒內衝刺40碼(1 碼≈ 0.91 米)的距離。當後來轉職成橄欖球的跑鋒之後,他就消失了。他其實和赫謝爾·沃克(Herschel Walker)身形相仿。6 尺4 寸的羅納德·瓊斯(Ronald Jones)也是一個速度奇快的外接手,他和傑里·萊斯(Jerry Rice)很像。邦尼和瓊斯這兩名球員都有打進NBA 或NFL 的實力。」

  新漢諾瓦憑藉這支虎狼之師,在1980 年的橄欖球賽場上叱吒風雲,當季贏下了十場比賽。現在這幾隻猛獸要穿上籃球隊服,這將成為一件更可怕的事。相比之下,希伯倫是個嚴謹保守的傢伙,他會日復一日地要求球員們做跳格子的訓練。他喜歡威爾明頓的海灘和衝浪美景,但他依然更偏愛在新漢諾瓦的那份教練工作。雖然希伯倫在學校里開的體育課以悠閒鬆散的特點著稱,但對於他手下的這支校隊,希伯倫教練可謂全權把握,一手掌管。

  「他是那種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揚的人,」蓋蒂森回憶說,「他會讓你想起達斯汀·霍夫曼(Dustin Hoffman),他可能擁有世界上最平和的個性,從不怒吼,從不叫喊。但是你知道他永遠站在你的後面,所以無論他要求什麼,我們都會照做。」

  儘管當地人對希伯倫已經很感興趣了,但赫林這位非裔美國人卻悄悄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就像別的很多事兒一樣,這次交鋒就像一次試煉,來測測他的執教水平是否合格。」蓋蒂森回憶說。在高中大規模整合的前十年中,人們的心中很快建立起了新的對於不同族裔的刻板印象。例如,教練們從來不會選擇黑人運動員出任橄欖球隊的四分衛。這個觀念直到1986—1987 賽季才被打破,因為當年道格·威廉士率領華盛頓紅人隊一舉拿下了超級碗的獎盃。此外,在種族觀念的影響下,運動隊的主教練們也大多都是白人。但赫林是憑藉實力贏得這次執教機會的,並且他身上的很多特質也預示著他能成為一名優秀的主帥。赫林在場邊的執教風格可謂「生龍活虎」,用這個詞語一點兒都不過。「如果吉姆·希伯倫是達斯汀·霍夫曼的話,那波普·赫林就是弗雷德·桑福德(Fred Sanford)。」蓋蒂森笑著回憶說,「我可以和你這樣說,波普比吉姆·希伯倫要更激情一些。這兩個人在執教時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們倆會換上70 年代那種老款休閒西裝,然後去領隊打比賽。哎,那真是一段美好的舊時光。」

  儘管身形矯健、能力超群,但因為蓋蒂森和克萊德·西蒙斯在那年秋天剛剛升入高三,所以他們還從未有過參加校一隊對外征戰的經驗。「在新漢諾瓦郡,你到十年級也還無法參加高中聯賽,」蓋蒂森解釋道,「當你在校二隊的賽季打完之後,如果你足夠優秀,他們會讓你坐到校隊板凳席的末端去看他們打比賽。」

  因此,這是這支來自新漢諾瓦的王牌陣容第一次與身披藍金球衣的蘭尼高中碰面。但事實上,新漢諾瓦那群傢伙已經和蘭尼高中的領袖麥可·喬丹很熟了,因為他們曾經在城裡的很多球場上打過野球,特別是在威爾明頓的帝國公園。

  「那是個很緊密的社區,每個人都互相認識,」蓋蒂森解釋說,「我們常常一起打球,無論是在男孩俱樂部還是在帝國公園。我們在帝國公園的柏油路面上還打過一些對抗賽。那個場地沒什麼人,他會帶著他的兄弟來,我帶著我的兄弟。」

  喬丹帶來的「兄弟」還是那群老夥計:哥哥拉里、阿道夫·西弗、勒羅伊·史密斯和麥可·布拉格。蓋蒂森通常會和他的新漢諾瓦高中隊友一道現身——邦尼、瓊斯和西蒙斯——他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全市大大小小的很多聯賽都曾出現過他們的身影。

  「我們是個很強的集體,」蓋蒂森在談到他的團隊時說,「說到純粹的運動能力,麥可的確比我們強,但這只是一個位置,而我們在其餘四個位置上都有優勢。我們會打得很激烈,每個周六我們都要在球場上度過一整天。每局比賽的規則是誰先得11 分誰贏。很多時候,我們會先以『8∶3』這樣的分數領先,然後不知怎麼的,麥可就忽然蓋掉我們隨後的每一次出手,在進攻端每投必中,我的球隊就以『8∶11』輸掉了比賽。無論是在帝國公園的露天球場上還是在布羅戈登球館的5000 名觀眾面前打球,我們都想贏球。」

  在高中聯賽里,希伯倫教練一向不贊成說垃圾話。並且,即便希伯倫不表態,這套新漢諾瓦的球隊陣容也強大到足以使對手閉嘴的程度了。但是在那些野球場上不計其數的對戰之後,雙方的正式交手可能就不會有多友好了。

  「阿道夫比麥可說得要多,」蓋蒂森回憶道,「無論是牙籤還是吸管,他嘴裡總要叼著點兒什麼東西。阿道夫是那種喋喋不休但是打球不怎麼樣的球員。我們在學校打球那會兒,什麼說垃圾話、干擾罰球的活兒都是他來干,但是當比賽真正打起來的時候,他就會把球甩給麥可然後退到一旁。」

  在1980 年的五星籃球訓練營之後,喬丹回到了帝國公園,此時的他自信滿滿,樣子與往日很是不同,他也給這裡的球員們帶來了一些新的消息。「我從來沒聽說過五星籃球訓練營,」蓋蒂森回憶說,「邁克參加了,然後拿走了所有能拿走的獎盃。在邁克回來之後,我們像往常一樣在體育館碰面,他對我們講:『兄弟們,你一定得去五星籃球訓練營看看。我們根本不知道我們這幫威爾明頓人打球有多棒。』他這麼說,是因為我們常常對位較量,他很清楚我們這群人的實力。這是真的,我們當時真的不清楚本校校隊的籃球水平有多高。如果我們把這兩支高中隊糅成一支球隊,我相信很多大學球隊都不一定打得過我們。」

  當時,有十幾所重點高校都在追求蓋蒂森,他們想讓他去大學的橄欖球隊中打邊鋒。如果他和他的新漢諾瓦隊友們不是在第二年夏天聽取了喬丹的建議,蓋蒂森也許真的就接受了獎學金,然後去大學打橄欖球。但蓋蒂森在喬丹的力薦下參加了一次五星籃球訓練營賽事,並吸引了眾人的關注。歐道明大學給他提供了一份籃球獎學金,蓋蒂森後來也如願進入NBA,並擁有一段長久的職業生涯。

  「這麼說來,我的成功要歸功於邁克。他是對的,」蓋蒂森說,「我們當時不知道我們有多強。」

  但有一件事他和喬丹都心知肚明,那就是他們倆的高中要在那年冬天進行一場火星四濺的正面對決。事實上,在五星籃球訓練營結束之後,喬丹一直焦急地期盼著籃球比賽的新賽季。他會參加蘭尼高中的橄欖球比賽,然後在周五晚上的路燈下看朋友們打球,但他真正想要的,是趕快開放籃球的訓練場地,這樣他就能開動馬達,將夏天所學的一身新本領展示出來。

  魯比·薩頓(Ruby Sutton)是在蘭尼高中任教的一名體育老師。他說,雖然喬丹在那年秋天名聲大噪,但是他在回歸學校之後看起來並未受到什麼影響。在魯比的印象里,喬丹還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樂天派,臉上總掛著一抹和藹的微笑。新賽季一天天臨近,喬丹在一次與《威爾明頓紀事報》的訪談中承認,他期待著將「空中作業」的打球風格延續到下個賽季。他承認說,每一次扣籃後觀眾的歡呼都會讓他激動不已,特別是在那種搶斷後一馬平川的快攻重扣之後,球迷們升高的分貝讓他愈發興奮。

  「那能讓我認真起來。」喬丹說。他很早就意識到,觀眾們的激情能調動起他體內的激情。「我是那麼享受觀眾們的喝彩,以至於我開始嘗試一些其他人不能做到的事情,」多年之後,喬丹在與約翰·埃德加·懷德曼的一次談話中回憶說,「這讓我越發著迷……因為我從球迷、從人群那裡看到了無與倫比的激情,我還有能力去完成一些其他人無法完成的動作,而他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那股力量驅使著我前進,我可以去做那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喬丹和北卡的簽約讓很多球迷在那個冬天從附近各地慕名而來,查克·卡利回憶道:「當喬丹多麼多麼優秀的消息傳開之後,蘭尼高中不得不讓一部分球迷離開,因為體育館真的太小了,都來的話會違反消防法。」他們之中的很多人只是想有資格以後和別人吹噓:「我曾經在現場看過喬丹高中的球賽喲!」1980 年11 月26 日,蘭尼高中的新賽季正式開打,他們的體育館外面也排起了長龍。那些有幸擠進場內的人見證了喬丹砍下33分和14 個籃板,帶領球隊擊敗彭德郡高中的揭幕戰。在這場開門紅之後,蘭尼海盜隊以一波六連勝登頂全州頭名。期間,迪恩·史密斯在12 月初還親自出現在場邊給海盜隊助威。據那些有座位的觀眾透露,當晚沒座位的圍觀球迷數量可能創造了歷史新高。這些景象讓那些質疑喬丹是否適合北卡的批評家們閉上了嘴。當喬丹在同一周戰勝金斯頓中學的比賽中拿下26 分、12 個籃板、9 次助攻、3 記蓋帽之後,更多的質疑者開始倒戈。金斯頓的主帥說:「喬丹好像對我們施了催眠術。」他指出,他的球員們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了喬丹身上,這讓喬丹的隊友們經常處於無人盯防的狀態。

  要說本賽季喬丹真正的精彩表現,還要數在12 月末的聖誕錦標賽上,蘭尼高中攻陷新漢諾瓦主場的那場比賽。事實證明,這是喬丹和他的野球對手的一次重聚,只不過場面兇悍了些,敵人也換上了新漢諾瓦黑橙相間的隊服。喬丹當晚很快陷入了犯規麻煩,失去了喬丹的幫助,他的隊友們始終未能追上比分的差距。在比賽還剩不到5 分鐘時,赫林再次把喬丹派上場,然後目睹了他以狂風掃落葉之勢迅速拿下15 分。「我只記得邁克投進了每一個球,」蓋蒂森說,「我們抓他,抱他,拽他球衣,把他推倒……但他還是能命中所有的投籃。」比賽到了最後一個回合,皮球掌控在喬丹的手中,他擺出一副要攻擊籃筐的架勢,隨後,他起飛了。

  「我仍記得他在聖誕錦標賽里命中的那個絕殺我們的壓哨球,」蓋蒂森說,「為了把他拉下來,我拽著他的球褲,甚至拽住他的球衣。但一切都是徒勞無功,他依然跳了起來,把球送進了籃筐。」

  在最後一個賽季,赫林也不再掩蓋什麼了。他大方地承認球隊的主要戰術就是讓喬丹單打,並鼓勵他增加襲籃的次數。大多數時間裡,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的確行之有效,因為強大的喬丹在許多比賽中的表現足以單槍匹馬幫助球隊取勝。但到了1 月中旬,本賽季已經輸了兩場比賽的海盜隊在第二區的排名中掉到了第三。對於一支志在州冠軍的球隊來說,這樣的成績可提不起他們的自信。

  《威爾明頓晨星報》的體育寫手格雷格·斯托達(Greg Stoda)說:「蘭尼高中不像是一支球隊,他們更像是喬丹加上一群等著喬丹表演的雜牌球員。」

  在他之後的職業生涯中,這種話還會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喬丹的耳邊。

  他的運動天賦是如此超凡絕倫,無論是隊友還是對手都只有停在那裡觀賞的份兒。「我們正在逐漸改進這個問題。」赫林對斯托達說。他還提到,球隊在喬丹下場之後有時可以打出更好的表現,「但是當然,如果能夠把球給喬丹,我還是希望將球交到他的手裡。他是個超級球員。」

  而喬丹本人呢,在偶像的啟發下,他開始向另一個方向轉型了。他車後的車牌現在標上了「MAGIC」(魔術師)五個字母,而前面的車牌則寫上了「MAGIC MIKE」(魔術師邁克)兩個單詞。現在,他打算要用魔術師的招牌動作不看人傳球來完善自己的比賽。「這事兒要從一次訓練賽說起,」

  他對查克·卡利說,「當時我開始像詹森那樣做一些花式動作。我把頭轉向一旁,然後傳出了一些好球。我的一個隊友就開始叫我『魔術師邁克』。

  他給我買了那個後面的車牌,我的女朋友給我買了印有『MAGIC MIKE』的T 恤和前車牌。」

  他開始頻繁地分享球權,他大四賽季場均的6 次助攻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這讓蘭尼高中的籃球看起來像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因為每當喬丹把球傳出,他的隊友們又都迫不及待地把球再塞還給他。「如果他們處於空位,我就會把球傳給他們,」喬丹對斯托達解釋說,「教練讓他們投籃,我也這麼說。但我知道他們更多還是要依賴於我。」

  新漢諾瓦高中的希伯倫教練非常理解那些球員們的反應:「孩子們都敬畏他,他們都被嚇壞了。一些教練對我說,他是東岸地區的最強高中生。

  我曾經見他走進一座訓練館去打野球,然後旁邊的傢伙們都把球放下了。

  但還是有些孩子很高興和他在一個場地打球的,這可能聽著有些奇怪,而且很多人也不理解。喬丹可是要去北卡打球的人,也許以後還要將打球作為職業。這樣一來,這群孩子以後就可以說他們曾經和喬丹並肩戰鬥過,或者曾經當過喬丹的對手。」

  「他就在我們眼前一點點地進化著,」蓋蒂森解釋說,「我們根本無法研究他,因為他每場都能拿出些新的招數,展示點兒不同的東西。他每局比賽都能找到一種新的擊敗你的方式。就運動能力而言,他當時在完成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表演。他飛起來,我們隨他一起騰到空中。但不同在於,我們會落回陸地,他不會。我們沒用多長時間就發現,他和我們屬於兩種完全不同的境界。」

  場均27.8 分,12 個籃板,喬丹當季的表現證明那些溢美之詞所言非虛,蘭尼高中在他的帶領下也以19 勝4 負的成績結束了常規賽。而不幸的新漢諾瓦隊在本賽季對陣蘭尼的常規賽中三戰皆負,每一次輸掉比賽之後,蓋蒂森和他的隊友們都會發誓再也不要輸給麥可·喬丹了。在分區的半決賽中,他們迎來了本賽季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擊敗喬丹的機會。

  本場比賽的勝者將有資格參加全州的錦標賽。這場關鍵的比賽在蘭尼高中的主場進行,似乎喬丹和他的隊友們已經穩操勝券了,況且在比賽還剩1分鐘時他們還領先6 分。

  「我們在比賽還有1 分40 秒時大概落後10 分或者11 分,」蓋蒂森回憶說,「當時沒有每回合進攻時間的限制,他們只需要運球把時間耗光就可以了。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竟然成功逆襲並贏下了那場比賽。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在那兩分鐘裡發生了什麼。他們大可以耗到全場比賽結束的。我們神奇地製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誤,期間,我們也用特別的方法給邁克製造麻煩。」

  蓋蒂森後來也沒搞明白為什麼當時他們那麼施壓和緊逼,竟然一次規也沒有犯。

  「這還是他們的主場?!」他問道。

  比賽還剩7 秒,場上比分是52 平。喬丹做了個動作然後跳起投籃,但這球被裁判吹了進攻犯規——這是喬丹的第五次犯規,他只能悻悻離場。

  主場觀眾一個個都看傻了。蓋蒂森回憶稱,他自己當時也對這個判罰相當驚訝,這可是比賽的最後關頭,而且這裡還是喬丹的主場。

  罰籃命中,新漢諾瓦取得了領先。比賽巨大的轉折讓觀眾們的怒火噌地躥了上來。在北卡羅來納州沿海平原上的高中聯賽里,這並不是一件稀罕事兒。就在那個賽季,新漢諾瓦在戈爾茲伯勒贏了一場球,蓋蒂森說:「我記得我們在戈爾茲伯勒,也就是安東尼·蒂奇上高中的地方,打了一場球。我們在場上擊敗了那幫人,然後就必須要在更衣室里待著,直到警察來把我們護送出去。」

  他們和蘭尼高中的那群人要更熟絡,所以場面應該不會變得和上次一樣恐怖。「大家彼此都認識。」蓋蒂森解釋說。但是希伯倫在走下球場時還是被蘭尼高中的球迷們給撞了。「我們贏下那場球之後,回到了更衣室里。

  然後教練說:『別洗澡了,趕緊收拾東西,我們走。』」蓋蒂森說,「事實上他們緊追不捨的是那幾個裁判,但我們那天晚上的確沒敢洗澡。」

  對喬丹來說,他高中籃球生涯的戛然而止令他失望至極。一直以來,他都是那座州冠軍獎盃最饑渴的追求者。「他的失落之情溢於言表。」蓋蒂森說。當晚,赫林教練和喬丹一樣低落,他整晚沉默寡言,但他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們志在登月,卻意外落於星辰。」

  儘管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大概30 年,蓋蒂森在採訪中回憶起這最後一戰時,語氣中依然帶著遺憾與惋惜。

  雖然他們倆在今後的職業生涯中還常常見面,但蓋蒂森在2012 年說,無論在多輕鬆的場合下,他從來沒對喬丹提起過那威爾明頓的最後一場球,一次也沒有。即便喬丹已經在職業聯賽黃袍加身,數冠在手,並且當年的痛苦似乎已經被喜悅沖淡,但蓋蒂森仍然覺得這是個相當敏感的話題,是個絕對不能打開的話匣子。同樣,喬丹後來也再未提過此事。

  從那天以後,這兩個學校的球員們就再也沒在帝國公園聚在一起互相角力了。就好像那黑暗的一幕,給這群孩子單純無邪的較量塗上了腐壞的毒藥。所有人都知道,喬丹將這件事看得有多麼重。

  「你得知道是什麼賦予了那傢伙力量,是什麼讓他如此偉大,」蓋蒂森說,「他會接受那種失敗的痛苦……對大多數人來說,那種失利的痛苦只是暫時的。他卻將這種痛苦接受並長存在心間。這是成就他的一段經歷,它也成就了我。他擊敗了我三次,其中兩次是在我的主場。然後我們贏下了第四場比賽,直到今天,我依然會感到愧疚。」

  在輸給漢諾瓦幾天之後,赫林便做出了一個大膽的預測,他說擁有喬丹的北卡將會贏下一座全國冠軍的獎盃。隨後沒過幾個月,病魔慢慢爬進了赫林教練的身體。

  「波普染病的那幾年,旁邊的人們都在努力幫助他,」蓋蒂森在談到這次不幸時說,「每個人都想儘自己所能。只是他在那幾年裡一直沒有得到正確的診斷,所以他也沒有接受恰當的治療。他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精神上虛弱不堪。那個曾經在場邊指點江山的富有激情的教頭,現在成了個浮游的魂靈。幾年之後,如果你在街上遇到他,你都不知道和你對話的是哪一個赫林教練。太悲慘了,精神疾病真是個痛苦的折磨。」

  即便如此,蓋蒂森也認為喬丹的職業生涯是赫林教練留給世界的最寶貴的禮物。這不是因為他將高二的喬丹拒在校一隊之外,而是因為他站在喬丹的立場上做出了許多睿智的決定。「高中那時候,一切都是定好了的。

  如果你身高6 尺4 寸,你就會被當成個內線,」蓋蒂森說,「你會被視作一個中鋒或者大前鋒,在油漆區里打球。但波普卻清楚地看到了喬丹的天賦,並且有魄力將他擺在後衛的位置上。」

  所以很多高中的大個子從來就不會得到打後衛的機會,他們之中的很多人會變成籃球術語中所謂的「中間人」。「很多這種中間人在17 歲的時候差不多就長到6 尺5 或者6 尺6,但他們不會再長高了,」他補充說,「然後進了大學,他們就要試著去打大前鋒。有些人甚至可能繼續享受一段美妙的大學生涯,場均拿個20 分、8 個籃板之類的數據。但當他們進入NBA 訓練營之後,教練往往派他們去盯防後衛。正因為他們之前從來沒有打過這個位置,所以他們無法及時做出調整,那麼這群人就完蛋了。」然而,赫林卻讓喬丹做好了應對更高水平聯賽的準備。

  「波普,他預見到了邁克在籃球世界裡的未來,」蓋蒂森解釋說,「並且他為喬丹鋪好了通向這個未來的道路。」

  巨 無 霸

  喬丹被《帕拉德》(Parade)雜誌選為全美最強的高中畢業生之一,這也算是他在高四賽季一個不大不小的安慰了。但是在美聯社評選北卡最強高中生時,喬丹卻意外被巴茲·皮特森擠出了名單之列,這讓他感到十分吃驚。

  「我們就是打新漢諾瓦打了太多次了,」他在賽季結束三周後,被問到失落的心情時,這樣告訴《星報》,「當你和一支強隊交手這麼多次,他們必定會在哪場比賽追上你。我們很難連續四次擊敗一支優秀的隊伍,只是該他們贏一場了而已。」

  喬丹日程表上的下一件事本該是他的棒球告別季。但是,當他收到一封來自麥當勞全美高中籃球明星賽的邀請函之後,事情就變得複雜了。北卡羅來納州有一項新規定,那就是如果高中球員選擇參加這樣的邀請賽,他們必須要放棄參加校隊的權利。這就給喬丹出了一道難題,是棒球還是麥當勞?兩者只能選其一。他在賽季初和棒球隊拍了合照,並出現在了揭幕戰的比賽中。但喬丹的那場比賽紕漏百出,糟糕至極。這下子那道選擇題就簡單了許多。不顧父親的怒火與反對,喬丹放棄了棒球。

  「我知道我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他對威爾明頓的一家報紙說。

  1981 年麥當勞全美明星賽的第一戰,將在馬里蘭州的蘭多弗市舉辦,這場比賽的主題是當地球星對抗「全美球星」。艾德·平克尼(Ed Pinckney)就是全美隊中的一員,他是一名來自紐約的高四生,這次專門來到華盛頓參加這個邀請賽。他去年夏天錯過了參加五星籃球訓練營的機會,但紐約的其他很多球員都去了,並且回來的時候滿口講的都是一個來自北卡的超強球員。平克尼在那年3 月的時候還想不起這個球員的名字,但只需要一場麥當勞明星賽,這個名字就會深深烙在他的腦子裡了。

  「他不會說很多話,」平克尼回憶起他在第一場訓練賽上初見喬丹的印象,「他只是在打球。我當時的感覺就是:『我的天啊……』如果你是從紐約來的孩子,你就會自然而然地認為最好的籃球運動員就在大蘋果城1 中。

  可是,那兩次訓練徹底讓我改變了這種想法,他才是最優秀的球員。」

  1 美國紐約市的別稱。

  喬丹可能沒對平克尼噴過垃圾話,但他再一次對派屈克·尤因說了。

  「他又說他將要在我頭上扣籃,」這位中鋒在多年之後笑著回憶說,「他在我頭上扣籃?他不過是在說垃圾話罷了。我們你來我往,斗得不亦樂乎。」

  令人意外的是,喬丹竟然沒在第一場麥當勞明星賽中首發出陣。平克尼也記不起來當時誰是他們的教練(事實上是尤因在波士頓的高中教練邁克·賈維斯)。但所有人都看出來,到了下半場,那個教練開始想要贏球了。

  「在上半場比賽里呢,比賽的主旨就是讓所有人都有表現自己的機會。」

  他回憶說。但到了下半場,特別在比賽的最後幾分鐘,勝負的權杖又交到了北卡的那個瘦孩子手中。「他接到球,之後在每次的進攻回合里都能得分,我是說真的,」平克尼笑了一聲,「所以這就不是我們是否能獲勝、何時能獲勝的問題,這已經變成了他將在哪裡接球,以及他要拿多少分的問題了。」

  喬丹在那場比賽里拿到了14 分,巴茲·皮特森也有10 分進帳。麥當勞明星賽的第二站是在堪薩斯州的威奇托市,那對北卡雙星的優秀表現讓他們毫無疑問地成了這場比賽的首發後場。

  這是喬丹和他母親德洛里斯為籃球踏上的第一次遠行。除了表演賽,這群人還要參加很多別的活動,其中就包括UCLA 傳奇教練約翰·伍登給這群孩子做的動人演說。大西洋賽區前最佳陣容球員,來自維克森林大學的後衛比利·帕克(Billy Packer)現在是CBS 體育的一名主持人,他也隨隊參與了這次行程。第一場麥當勞明星賽的時候,帕克正在費城忙著報導NCAA 的四強賽。現在瘋狂三月結束了,他準備特地來威奇托看一看喬丹。

  帕克也住在北卡,他還專門負責大西洋沿岸賽區的賽事轉播。所以對所有來到這個賽區的新生,他都很感興趣。這次明星賽的球員天賦之高令帕克咋舌,東部的陣容中有米爾特·華格納(Milt Wagner)、比爾·溫寧頓(Bill Wennington)、阿德里安·布蘭奇(Adrian Branch)、克里斯·穆林和傑夫·阿德金斯(Jeff Adkins)幾員猛將。被提名為第一場麥當勞明星賽MVP 的奧布利·施洛德(Aubrey Schroeder),是威奇托當地的籃球英雄,他也是這第二戰的主要看點之一。

  「但風頭全被邁克搶走了。」帕克說。喬丹本場比賽砍下了創明星賽紀錄的30 分的高分。全場最精彩的一幕,莫過於他在比賽還剩11 秒時站上罰球線的那個瞬間。當時喬丹的球隊以94∶95 落後,而他手握兩次罰球機會。這個冷靜的年輕人並沒有犯下錯誤,喬丹兩罰兩中,為球隊奠定了勝局。他交出了一份完美的數據答卷:19 投13 中,4 記罰球一罰未失,此外還有6 個搶斷和4 次助攻。

  然而,儘管喬丹書寫了麥當勞明星賽的新紀錄,在比賽結束後的MVP 評選中,三位評審還是選擇了布蘭奇和奧布利·施洛德。這三名評審包括伍登教練、費城籃球的傳奇人物索尼·希爾(Sonny Hill),以及來自馬里蘭州的金牌高中教頭摩根·伍騰(Morgan Wooten)。一些報導稱,伍騰沒給喬丹投票的理由在於他是布蘭奇的高中教練,而布蘭奇的下一站已經定在了馬里蘭大學。

  「我們轉播了那場比賽,」比利·帕克回憶說,「毫無疑問,當他們宣布最有價值球員不是麥可時,我們都震驚了。MVP 竟然給了施洛德和阿德里安·布蘭奇,這個在摩根·伍騰的學校里打球的高中生。我知道摩根和伍登都是正直的人,他們很明顯在比賽中看到了我沒發現的東西。我不認為這幾位評審能自貶身價,做出那種『無論如何我都要選我自己的人』的齷齪事情。阿德里安打得是很好,但卻比不上麥可。」

  沒人能比德洛里斯·喬丹更憤怒了。她已不再像平常那樣冷靜,她要告訴所有能聽見她說話的人們,喬丹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比爾·古斯里奇在宣布MVP 結果之後抬頭一看,怒火中燒的喬丹夫人正徑直衝向球場,而巴茲·皮特森的母親也緊隨其後。這位北卡的助教趕緊去把兩位女士攔了下來,避免讓場面變得更糟。

  「他媽媽憤怒至極。」湯姆·康查爾斯基回憶說。

  「她很失望,」霍華德·加芬克爾說,「我是這麼安慰她的,我說別把這當回事兒,真正算數的榜單只有一個,那就是你NBA 選秀日那天的順位排名。」

  晚些時候,帕克在球館外面又碰到了喬丹一家人。「他母親還處在沮喪的情緒之中,」帕克說,「我跟她打趣說:『別為這小小的一場比賽生氣,麥可將成為一個傑出的籃球手,他將要在北卡為一位偉大的教練效力。總有一天,你會忘了這個他沒拿到MVP 的夜晚的。』」

  帕克很快意識到,儘管喬丹的母親可能會忘掉這次失敗,但喬丹可不打算忘記。「麥可也許整晚都沒有認真對待過阿德里安·布蘭奇,而阿德里安可能都沒意識到,」帕克笑著說,「但麥可腦子裡會始終保存著威奇托那場比賽的畫面。ACC 里的人都不知道諸如此類的事情會怎樣鞭策喬丹前進。他就是這樣,從不忘記任何事。」

  麥可和妹妹羅絲琳在1981 年春天從蘭尼高中畢業,他倆開始準備去教堂山迎接新一輪的人生挑戰。

  蘭尼的年刊《大三角帆》(The Spinnaker)上赫然寫著麥可·喬丹的個人履歷:「10 年級擔任班級代表,11 年級加入西班牙語俱樂部,12 年級進入新漢諾瓦聽證委員會……10 年級在活力俱樂部。」《大三角帆》上同時書寫了對於喬丹和勒羅伊·史密斯的致謝:「蘭尼高中只期盼你們……在未來大展宏圖,讓其他進入蘭尼高中的學生跟你們一樣自豪。一定要記住,蘭尼高中永遠是你們的家。」

  如你所知,在離開高中之後,喬丹的世界將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每一個人,特別是喬丹自己,都會對這變化之迅猛感到驚訝不已。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