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宗教戰爭
2024-10-04 17:11:04
作者: [美]亨德里克·威廉·房龍著 熊亭玉譯
宗教大分歧時代
16世紀和17世紀是宗教分歧的時代。
現在你可能會注意到周圍的人永遠都在「談論經濟」,討論薪水、勞動時間和罷工,這是和我們生活息息相關的事情,是我們時代關注的主要話題。
1600年或是1650年的孩子們命運就更糟糕了。他們的耳邊只充斥著兩個字,那就是「宗教」。他們的腦袋裡裝滿了「宿命論」、「聖餐變體論」、「自由意志」,還有上百奇奇怪怪的字眼,表達的都是天主教或是新教「真正信仰」的晦澀觀點。他們按照父母的願望接受了洗禮,成為了天主教徒、路德派教徒、加爾文派教徒、茨溫利教派教徒,或是再洗禮派教徒。他們要學習教義,看的或是《奧格斯堡教義問答書》,或是加爾文的《基督教要義》,或是費勁地閱讀英國國教祈禱書中的《三十九條信綱》,無論讀的是那本書,他們都被告知只有手中的書才代表了「真正的信仰」。
他們聽說英格蘭先後娶過多位老婆的君主把教會的財產據為己有,並且自命為英國教會的最高權威,自行接管了教皇任命主教和神父的古老權力。只要聽到宗教裁判所這幾個字眼,他們就會不寒而慄,隨即想到的就是地下牢房和眾多的酷刑室。他們還聽說了一群憤怒的荷蘭新教暴徒捉了十來個手無寸鐵的老神父,這群暴徒把這些老人吊死了,只因為這些神父宣揚的是不同的信仰,吊死他們能夠從中取樂,這樣的事情讓他們感到驚悚。不幸的是,天主教和新教勢均力敵,否則兩派之間的爭鬥早就結束了。兩派之間的鬥爭已經持續了兩個世紀,耗費了八代人的時間和精力,變得非常錯綜複雜,我只能講一講最重要的部分,其餘的只能靠你自己閱讀其他宗教改革的書籍了。
在新教徒大規模的改革運動之後,天主教教會內部進行了徹底的改革。那些業餘愛好人文主義,倒騰羅馬和希臘古董的教皇退出了歷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每天工作20小時,孜孜不倦地處理教會事務的嚴謹人士。
修道院長期以來都過著安逸享樂的日子,這種丟臉的生活也到頭了。修道士和修女們必須日出時分就起床,學習教義,照顧病人,安慰彌留之人。宗教裁判所時時刻刻都盯著出版業,謹防散播危險的教義。說到這裡,總免不了提一提伽利略,他拿著自己稀奇古怪的望遠鏡探索天空,出言不慎,在解釋天體運行時冒出了有違教會觀點的言語,結果被關了起來。教皇、神父們和宗教裁判所如此這般,但秉著公平的原則,我必須指出的是,在與科學和醫學為敵方面,新教徒和天主教徒旗鼓相當,新教徒也表現出了同樣的無知和偏執,在他們眼中,自行開展調查研究的人就是人類最危險的敵人。
加爾文是偉大的法國宗教改革者,在日內瓦說一不二(不僅是政治層面,還有精神層面)。法國當局絞死麥可·塞爾維特(西班牙神學家和醫生,他是第一位解剖學家維薩利的助手,因此而成名)。後來塞爾維特成功從法國監獄逃了出來,逃到了日內瓦,然而加爾文將這位出色的一生扔進了監獄,漫長的審判之後,以異端邪說的罪名將他處以火刑,完全沒有顧忌他科學家的名望。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雖然沒有可靠的數據,但整體而言,天主教徒對異教徒迫害的時間遠遠超過了新教徒,很多誠實的人們因為自己的宗教信仰被燒死,被吊死,被砍頭,其中大部分都死在了精力充沛、行動激烈的羅馬教會的手中。
「寬容」是最近才出現的品質(等你們長大了,一定要寬容),即使是我們稱之為「現代的世界」也只在不怎麼關注的事情上表現出寬容。他們對待非洲的土著寬容,這些土著想成為佛教徒也好,想成為穆斯林也行,因為這些事情與他們無關。可是,本來是共和黨人,支持保護性關稅的鄰居加入了社會主義黨派,如今想要廢除所有的關稅,他們的寬容就戛然而止,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其猛烈程度不亞於17世紀善良的天主教徒(或是新教徒)聽說自己向來敬愛的好朋友轉而相信了新教(或是天主教)的異端邪說。
就在不久之前,在眾人眼中,「異端邪說」還是一種惡疾。現在,如果我們看到某個人不注意個人和居家衛生,他和他的孩子都暴露在罹患傷寒或是其他可預防疾病的危險中,我們就會通報衛生局,衛生局的官員就會叫來警察幫忙,將這個威脅社區衛生安全的人帶走。在16世紀和17世紀,異教徒,也就是公開質疑天主教或是新教基本原則的人,就是比傷寒病源還要恐怖的大威脅。傷寒會摧毀人的肉體,但在當時人們的眼中,異端邪說無疑會摧毀不朽的靈魂。因此,如果發現了有違既定秩序的人,所有善良理智的公民都應該向警察舉報他們,如果不這樣做,就好比我們現代人發現同租的房客得了霍亂或是天花,卻沒有打電話就近就醫,肯定要受到譴責。
以後,你們會了解到很多預防醫學的知識。預防醫學也就是說醫生不再等病人生病了才進行治療。醫生研究健康人以及健康人生活的環境,通過清理垃圾,教人們吃什麼和不吃什麼,並且教給人們簡單的個人衛生理念,以此來預防疾病。醫生甚至更進一步,走到學校,教孩子們如何使用牙刷,如何避免感冒。
在16世紀人們的眼中,肉體的疾病遠遠沒有威脅靈魂的疾病重要,他們組織了一套精神層面的預防醫學體系。小孩剛開始認字,就要受到真正的(而且是「唯一的真正的」)信仰教育。這間接地也促進了歐洲人素質的整體進步。新教徒的版圖上很快就有了很多學校,這些學校花很多時間來解釋《教義問答書》,但除了神學,也教其他東西。這些學校鼓勵閱讀,促進了印刷業的大繁榮。
天主教徒也不甘示弱,他們在教育上也是花時間,費心思。在教育這件事情上,天主教會有一個珍貴的朋友和助手,那就是新成立的耶穌會。耶穌會的創立人是一位西班牙士兵,一輩子打打殺殺之後,他信奉了天主,覺得自己必須為教會服務。就像得到救世軍幫助後悔過的罪人一樣,他們醒悟之後,有生之年都在幫助安慰那些更為不幸的人。
這位西班牙人就是依納爵·羅耀拉,他出生在發現美洲的前一年。他受過傷,腿部終生致殘。住院期間,他看到了聖母和聖子,聖母和聖子勸誡他放棄以前墮落的生活。這之後,他決定到聖地去完成十字軍的使命。到了耶路撒冷之後,他明白要完成十字軍的使命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回到了西方,投入了對抗路德派異端邪說的戰鬥中。
1534年,他在巴黎的索邦神學院學習,和其他7位學生創立了一個互助會。這8個人互相承諾將要度過聖潔的一生,他們不會為財富而戰,他們要為正義而戰,要全身心地服務於天主教會。幾年後,這個小小的互助會發展成了一個正規的組織,耶穌會得到了教皇保羅三世的承認。
羅耀拉曾是一位軍人,懂得紀律的重要性。絕對服從上級神職人員命令是耶穌會取得重大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耶穌會專注教育,在教師上崗之前,會經過非常徹底嚴格的培訓。教師和學生生活在一起,和學生一起遊戲,關愛地看著學生成長。結果,他們教育處了新一代的虔誠天主教徒,這一代人嚴謹對待自己的宗教職責,堪比早期的中世紀人。
老謀深算的耶穌會並沒有把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放在教育窮人身上。他們還走進了皇家的宮殿,成為了未來皇帝和國王的私人教師。這意味著什麼?等到我講三十年戰爭的時候,你就明白了。三十年戰爭是宗教狂熱最後的總爆發,在這之前,還發生了很多事情。
查理五世去世了。德意志和奧地利交到了他弟弟斐迪南的手中。其他的屬地,西班牙、荷蘭、印度和美洲的殖民地則交給了兒子菲利普。菲利普是查理和葡萄牙公主結婚生下的兒子,而這位公主是查理的親表妹。這樣聯姻生下的孩子往往都比較奇怪。菲利普的兒子唐·卡洛斯精神不正常(後來,在他親生父親同意的情況下被謀殺了)。菲利普精神還算正常,但他對教會的狂熱近乎於瘋狂。他認為自己上受天命,是人類的拯救者之一。因此,如果有誰頑固不化,膽敢違背這位皇帝的觀點,就是人類的敵人,必須被根除,否則就會腐蝕周圍虔誠信徒的靈魂。
當時,西班牙是非常富有的國家,新世界的金銀源源不斷地落到卡斯提爾和阿拉貢的國庫中。但西班牙的經濟有個奇怪的弊端。西班牙的農民非常勤勞,其中的女性甚至更為辛勞。可西班牙的上層社會高高在上,對勞動有一種深深地鄙夷,凡是在軍隊、海軍和政府之外勞動的人都遭到他們的鄙視。摩爾人是非常勤勞的工匠技工,但他們很早之前就被趕出了西班牙。因此,西班牙雖然坐擁天下的財富,卻還是個貧窮的國家,原因就是所有的錢都得花到外國去,購買麥子和其他生活必需品,西班牙人根本就忽略了這些東西的生產。
菲利普是16世紀最強大國家的統治者,他的財政收入主要是對荷蘭這個商業繁忙的貿易國家的稅收。但這些佛蘭芒人和荷蘭人是路德和卡爾文教義的虔誠跟隨者,他們清掃了自己的教堂,撤下了所有的畫像和宗教題材的繪畫;他們通知教皇,在他們心中,教皇已經不再是他們的牧羊人,他們要聽從的是良心和新近翻譯的《聖經》的命令。
這一來,國王菲利普就處於兩難的境地。一方面,他不能容忍荷蘭臣民的異端邪說,另一方面,他又需要他們的錢。如果他聽任這些人成為新教徒,不採取措施拯救他們的靈魂,他有負於上帝。如果他把宗教裁判所派到荷蘭,將臣民處以火刑,他則會損失大部分的收入。
他本就是意志不堅定的人,因此猶豫了好長時間。他恩威並施,又是許諾,有時威脅。荷蘭人頑固不化,繼續唱讚歌,繼續聽路德教派和卡爾文教派牧師的布道。菲利普絕望了,派出了自己的「鐵腕人物」阿爾瓦公爵,好讓這些鐵了心的罪人守規矩。有些宗教領袖不夠明智,留了下來,阿爾瓦公爵到來之後,他們人頭落地了。1572年(同年,法國的新教領袖在聖巴托洛繆之夜也遭斬盡殺絕),阿爾瓦公爵襲擊了數個荷蘭城市,並且屠城以儆效尤。第二年,他圍攻荷蘭的製造業中心萊頓。
與此同時,荷蘭北部的七個小省份組成了防禦聯盟,也就是烏得勒支同盟,他們組織了軍隊,將有著「海上乞丐」之稱的海盜編排成了海軍,然後邀請奧蘭治親王威廉出任軍隊統帥,並且指揮海軍。威廉是德意志的親王,曾做過皇帝查理五世的私人秘書。為了拯救萊頓城,他挖開了海堤,在城市周圍形成了一片淺灘的內陸海,然後派出了一支奇特的海軍,這支海軍由平底駁船組成,海軍們又是划船,又是推船,又是拉船,好不容易駛過了這片爛泥地,來到了城牆之下,就這樣救下了這座城市。
戰無不勝的西班牙國王第一次遭遇這樣的慘敗。整個世界為之震驚,其驚訝程度不亞於我們聽說日俄戰爭中日本人在奉天取得了勝利。大勝之後,荷蘭的新教徒為之一振,又有了新的勇氣,菲利普則是謀劃用新方法來鎮壓這些叛逆的臣民。他僱傭了一個弱智的狂熱分子前去謀殺奧蘭治親王。領袖倒地而死,但七省的人民沒有因此而屈服,反是更加憤怒。1581年,他們在海牙召開了三級會議(七省份的代表會議),莊嚴宣布廢黜「邪惡的菲利普國王」,自己履行統治權,而在這之前,統治權的執行者都是「上帝恩準的國王」。
這是人們爭取政治自由的鬥爭史中非常重要的大事件。以前,英國貴族憤然而起,逼迫國王簽署了《大憲章》,與之相比,這一歷史事件又前進了一大步。這些市民說道,「國王和臣民之間有一種默契,雙方都有應該履行的職責,都有應該承擔的義務。如果哪一方沒能達到契約的要求,另一方就有權解除該契約。」1776年,喬治三世的北美臣民們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但是北美人和他們的統治者之間還隔著3000英里的海域,而三級會議做出這一決定時,他們聽得到西班牙人的槍炮聲,而且還時刻處在西班牙艦隊回來報復的恐懼中,如果戰敗,他們真的都將不得好死。
早就有傳言,說有一支神秘的西班牙艦隊要前去政府荷蘭和英格蘭,等到天主教女王「血腥瑪麗」之後,新教徒伊莉莎白登基之時,這都是老話了。海邊的水手談論這個故事好多年了。到了16世紀80年代,這個傳說終於成形了。到過里斯本的領航員說,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碼頭都在建造船隻。在南尼德蘭(今比利時境內),帕爾馬公爵正在招兵買馬,一旦艦隊建成,就要裝載上海軍,從奧斯坦德[250]駛往倫敦和阿姆斯特丹。
1586年,無敵艦隊揚帆北航。但荷蘭艦隊封鎖了弗蘭德人海岸的港口,而英吉利海峽則有英國人把守,西班牙人習慣了南邊更為風平浪靜的海域,如今到了狂風暴雨、陰暗寒冷的北方氣候,不知道該如何駕船了。一旦遭到了其他艦隊的襲擊,再加上風暴,無敵艦隊的命運就不言而喻了。有幾隻戰船繞行愛爾蘭,把戰敗的消息帶回了西班牙,其他的都沉沒了,葬身北方海域的海底世界。
戰局發生了大轉變。英國人和荷蘭的新教徒把戰火燒到了西班牙人的土地上。16世紀結束之前,在林思霍騰(荷蘭人,曾在葡萄牙入伍)一本小冊子的幫助下,弗雷德里克·德·霍特曼[251]終於發現了通往西印度群島的路線。結果成立了著名的荷蘭西印度公司,一系列爭奪葡萄牙和西班牙在亞洲和非洲殖民地的戰爭鄭重拉開了帷幕。
在殖民征服的早期,荷蘭法庭上出現了一件有趣的官司。17世紀早期,有一位船長叫范·海姆斯凱克,他帶領一支探險隊想要找到前往西印度群島的東北航線,他們在嚴寒的新地島[252]度過了一個冬天,後來在馬六甲海峽俘獲了一艘葡萄牙船隻。他本人因此而成名。我們上文提過,教皇將世界平分成兩半,一半給了葡萄牙人,一半給了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自然認為他們印度群島屬地周圍的水域也是自家財產,當時他們還沒有同荷蘭交戰,於是葡萄牙聲稱,這位荷蘭私人貿易公司的船長無權進入他們的領土,盜取他們的船隻。葡萄牙人告到法庭。荷蘭西印度公司的董事門僱傭了一位青年俊才做律師,他的名字叫格勞秀斯[253]。這位律師語出驚人,他說海洋是所有人來去自由的地方。從陸地發射炮彈,一旦水域超過了炮彈的射程,就屬於所有國度自由通航的公開領域。這是第一次有人在法庭上公開宣揚這樣石破天驚的準則,遭到了所有航海人的一致反對。為了反駁格勞秀斯在法庭上提出了「公海」言論,英國人約翰·塞爾登[254]寫出了著名的關於領海的論文,他將國家周圍的海域自然視為該國的領土,是這個國家主權的一部分。我之所以提出這一點,是因為這個問題到現在都還沒有解決,在過去的那次世界大戰中引發了各種各樣的困難和糾紛。
我們再回到西班牙與英荷之間戰爭這個話題。不到20年的實踐,西印度群島最好的殖民地、好望角、錫蘭[255]、中國沿岸和日本都到了新教徒手中。1621年西印度公司成立,後來他們征服了巴西和北美,在1609年亨利·哈得遜發現的河口處建立了堡壘,稱作新阿姆斯特丹[256]。
有了這些殖民地,英格蘭和荷蘭變得非常富有,有了錢,他們就僱傭外國士兵為他們打仗,而自己卻專注商業和貿易活動。對於他們而言,新教徒的反抗帶來了獨立和富裕。但在歐洲很多其他地方,新教徒的反抗意味著沒完沒了的恐懼,與之相比,上一次的世界大戰不過是主日學校男孩子們的一次遠足。
1618年,三十年戰爭爆發了,1648年簽訂了著名的《威斯特伐利亞和約》,戰爭結束。三十年戰爭是一個世紀以來不斷升溫的宗教仇恨的必然結果。正如我講過的,這是一場非常可怕的戰爭。人人捲入戰爭,人人相互殘殺,最後人人精疲力竭,再也打不下去了,戰爭就結束了。
短短三十年的時間,歐洲中部的很多地方就成了荒蕪之地,飢餓的農民與更加飢餓的野狼爭奪馬匹的屍首。德意志六分之五的城鎮和村莊都被摧毀了。德意志西部的巴拉丁領地慘遭28次搶掠。1800萬的人口縮減到了400萬。
哈布斯堡王室的斐迪南二世剛當選皇帝,仇恨就激化了。他接受的是耶穌會的精心教育,是天主教會非常順從虔誠的信徒。他年輕時就發下誓言,要清除自己領土上所有的派別和異端邪說,他竭盡全力地信守了自己的誓言。在他成為皇帝的兩天前,他的主要對手巴拉丁領地的選帝侯、英格蘭詹姆斯一世的女婿費雷德里克登基成為了波西米亞的國王,完全違背了斐迪南的意思。
哈布斯堡王朝的軍隊立刻開往波西尼亞。大軍壓境,波西尼亞這位年輕的國王孤立無助。荷蘭人想幫忙,但他們自己正在和哈布斯堡王朝的西班牙分支打得你死我活,無暇分身。英格蘭的斯圖亞特王朝更關注在本國壯大自己絕對的權威,不願意在遙遠的波西尼亞花錢花人做無謂的冒險。掙扎了幾個月之後,巴拉丁領地的選帝侯被驅逐出境,他的領地被封給了巴伐利亞的天主教王室。這就是三十年戰爭的開始。
接著,哈布斯堡王室的軍隊在蒂利和華倫斯坦的帶領下,橫掃德意志的新教徒地區,一直殺到了波羅的海沿岸。丹麥國王是新教徒,在他看來,天主教徒成了鄰居是非常危險的。於是克里斯汀四世決定在敵人變得過於強大之前發起攻擊。丹麥軍隊挺進了德意志,但被打敗了。華倫斯坦乘勝追擊,出手猛烈,丹麥不得不商議求和。波羅的海沿岸只有一個城鎮還掌握在新教徒手中了,那就是斯特拉松德[257]。
1630年初夏,瑞典國王,瓦薩王朝的古斯塔夫·阿道夫來到了斯特拉松德,他曾帶領軍隊打敗了俄國人,保衛了自己國家,因此名聲大噪。古斯塔夫·阿道夫是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想要讓瑞典成為北部帝國的中心,他的到來受到了歐洲親王們的歡迎,被視作路德事業的救星。古斯塔夫擊敗了蒂利,後者不久前在馬格德堡[258]屠殺了新教徒居民。古斯塔夫斯帶領部隊開始大行軍,要穿過德意志中心地帶前往哈布斯堡王朝在義大利的領地。在後部受到天主教軍隊威脅的情況下,古斯塔夫斯突然調轉行軍方向,在呂岑會戰中擊敗了哈布斯堡王朝的主力軍。不幸的是,這位瑞典國王從隊伍中走失,被殺死了,但哈布斯堡的軍事力量遭到了重創。
斐迪南生性多疑,他開始懷疑自己的不忠,在他的煽動下,總統帥華倫斯坦被殺。統治法蘭西的波旁王朝信奉的是天主教,但他們仇恨對手哈布斯堡王朝,聽到消息後,加入了新教徒瑞典人的陣營。路易八世的軍隊入侵了德意志東部,法國的將軍蒂雷納和康德與瑞典將軍巴納和威瑪帶領部下,燒殺搶掠,大肆奪取哈布斯堡王室的財產,聲名大振。瑞典人不僅收穫了名望,還贏得了大量的財富,丹麥人眼紅了。於是,新教徒的丹麥人向新教徒的瑞典人宣戰了。瑞典人是天主教徒法國人的盟友,法國的政治領袖紅衣主教黎塞留剛剝奪了胡格諾教徒(法國的新教徒)公開禮拜的權利,而1598年的南特敕令是保證了他們這些權利的。
戰爭就這樣一場場接踵而來,什麼問題都沒有解決,到了1648年,《威斯特伐利亞和約》簽訂後,戰爭總算結束了。天主教國家信奉的還是天主教,新教徒國家依然忠誠於路德、加爾文和慈運理[259]的教義。瑞士和荷蘭的新教徒建立了獨立的共和國。法國保留了梅茨、圖爾、凡爾登和阿爾薩斯的一部分。神聖羅馬帝國繼續存在,但已經成為了一個沒有人力,沒有財力,沒有希望和勇氣的空殼。
三十年戰爭也給了歐洲人一個反面的教訓,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再也不敢涉足這樣的戰爭,從此他們相安無事。這並不是說世上沒有了宗教偏見和派別仇恨。天主教和新教之間的爭鬥才結束,不同新教派別之間的紛爭又開始了,大有互不相容之勢。在荷蘭,人們開始爭論什麼是真正的宿命論,這本來就是個相當含混的神學觀點,可在我們祖先眼裡卻是異常重要,爭論的結果就是荷蘭政治家,約翰·奧爾登巴內費爾特[260]人頭落地。他曾在荷蘭共和國獨立的頭20年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時也是荷蘭印度貿易公司的天才組織人物。在英格蘭,派系之間的不和導致了內戰。
英國內戰爆發後,有了第一位依照法律被處死的歐洲國王,在講述這場內戰之前,我要先講一講英格蘭之前的歷史。在這本書中,我想講的只是那些能讓你能更明白現在世界局勢的歷史事件,如果有些國家被忽略了,並不是我暗中不喜歡這些國家。我也希望自己能夠講一講挪威、瑞士、塞爾維亞和中國發生的事情,但是這些國家對歐洲16世紀和17世紀的發展並無重大影響,因此我就點頭致敬略過了。可是英國就不一樣了,那個小小的島國人民在過去500年的所作所為塑造了整個世界的歷史進程。如果不了解英國歷史,你就沒辦法看懂現在報紙上在說些什麼。因此,你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在英格蘭發展出了議會制政府之際,歐洲大陸依舊籠罩在君主的絕對權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