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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11:04
作者: 徐大輝、吳映輝
轉眼之間到了中秋節,我也從家裡來到煤海市四個多月了,剛開張時由於忙碌、擔心、緊張,沒有空去想家、想孩子。這段日子,生意日漸興隆,住宿的客人增多,回頭客多的是,不用再去為沒人吃飯而著急,倒是強烈地想母親和孩子。
「身在他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王世喜為飯店寫的條幅掛在牆上,連日來我望著它出神,因為中秋節臨近。
「我想回家看看。」我和王世喜、素芬商量。
「是啊,一晃來了幾個月,該回去看看張龍和孩子,這邊生意也順啦,我一個照顧得過來,你放心地回去一趟吧。」素芬說。
「回去看看吧。」王世喜也同意。
「那要大哥大嫂受累啦,我回去頂多一個星期就回來,這裡就交給你們。」我說。
「不忙,好長時間沒回去,和孩子多親近幾天。」素芬善解人意。
「下午,我去買點回家的東西,給孩子和弟弟、妹妹買幾套秋天的衣服,明天早上就走」。
準備了一下午,第二天早上大哥也和上次一樣,為我買了票,送我到車站上車。可這時,我們和上次完全是兩種意義的送別啊。
「大哥,」在站台上,我緊握著大哥的手說,「我有今天多虧了你,我真要好好感謝你和大嫂。為我幫了這麼大的忙,以後發了財,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小輝,別那麼想,你嫂子幫你,你也給了她報酬,我幫你是應該的,誰讓我們相識,我答應你,一輩子對你負責,絕不食言。」王世喜以長兄的口吻,語重心長地說,「雖說我們現在成了『兄妹』,可我心裡一直深深地愛著你。我只好把這份愛變成一種動力來幫助你,希望你發財,改變生活環境,走出農村,為兒女打個好基礎。至於張龍,我看他人不錯,好好將就過吧,相互都讓著點,也就不會吵架了。小輝,回去後好好安排家裡的事,孩子和老人都安排好,早點回來,別讓我牽掛你。」
我也很難過,其實我也和他一樣,一直把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不敢讓她迸發出來,我愛他愛得好苦、好累,每天到了下班時間,我都盼他早點到來,一看到他就興奮,全身是勁,心裡默默地關心他,照顧他,經常讓廚師給他做點他愛吃的菜,親手為他倒杯酒,他也會心地接受我這份款待,只有在心裡,他也清楚,我也清楚,這種相戀之苦。
素芬從來沒猜測過我們的關係,我名正言順地心疼大哥,關心大哥。剛好,王世喜的身體一直很瘦,我有藉口給他做點好吃的。他每次給素芬買東西,也帶上我一份。這種特殊的關係像我們相處的那麼好,我想世上也僅有我和王世喜能做到。
王世喜把我送上了車,我不像上次那樣空虛,心裡幾分輕鬆,告訴他我抓緊時間回來,讓他不用為我擔心。
到了白山母親家,三個孩子看到我回來,高興不得了,女兒已經上學,非常懂事,大兒子也上了學前班,只有小兒子跟著他姥姥的身前身後在家玩。
弟弟、妹妹也圍著我問這問那的,他們也從來沒出過門,最遠到過縣城,在他們心中煤海市的城市老大老大。我認真地回答了弟弟妹妹的提問,又把給他們買的東西拿出來,讓他們自己去分。
母親以我到煤海市開飯店,承包招待所為自豪,經常和村里人講。村里老親少故的聽說我回來,都來看我,打聽情況,一直到晚上,家裡客人不斷。
當時農村人走出經商,在寶清方圓百里,我還是第一人。
母親為我特意做了幾個菜,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完了晚飯,我開始和母親說:「煤海市飯店、招待所收入不錯,按現在的情況看一個月掙個一兩千元也容易,就是累點,忙活點。」
「累點忙活點倒行,孩子你不用擔心,她們仨都很聽話。」母親嘆了口氣,說,「就是張龍,一個人在家,不知道會怎麼樣,他也兩個多月沒下山,也不來看看孩子。」
兩個多月沒下山?我聽說心裡非常生氣,決定第二天回家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麼,連孩子都不要了。
我騎車返回了南山里,到家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一進院看到房門也沒上鎖,院裡也不像我在家時乾乾淨淨的,進屋一看,更讓人生氣,厚厚一層灰,炕上被子也沒疊,西屋雜貨店可能兌出去了,空空如也。
眼前的一切,我又傷心又恨丈夫,這哪裡像有人住的家呀?自己邊收拾邊掉淚,心裡恨張龍不要強,沒骨氣,一個人在家怎麼能把家造成這樣,單身漢就不能過?同時也恨自己,為什麼野心那麼大,扔下這麼好的房子,這麼完整的家到外面做什麼生意,弄得家不像家,孩子又給母親添累,好好一個家,被自己折騰的不像樣子,自己還挨著累,丈夫還不一定領情。
「金老闆,老闆回來了!」張龍醉醺醺地回家,一進院就喊:「也不打個招呼,我好去接你。」
「瞅你的樣子……」我氣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樣子咋啦?」他疑問。
張龍不以為然的樣子氣哭了我。
「怎麼了?」他大咧咧地說,「是不是賠了錢,哭什麼?賠錢就回來種地,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我越聽他的話越生氣,因為他一點也不解人意,根本就不理解我。
張龍進屋後看到我收拾屋子,他也幫我收拾起來,邊收拾他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解釋說:「一個人在家,也不做飯,東家吃一頓,西家吃一頓,家也沒心去收拾,沒有老婆,真不是個家啊,真是老婆家、老婆家!」
張龍的樣子也怪可憐的,把他一個人扔到家裡,也難為他了。
我們倆收拾乾淨屋子,他去借米要菜,買了幾斤肉,我們倆忙活著做完了飯,他告訴我雜貨店兌給村會計,一共兌了兩千七百元,到秋天賣完糧再給我們錢。
「行,我們現在也不急著用錢。」我說。
吃完了晚飯,張龍把他渴望的那件事說得含蓄。
「早點睡吧。」他先鋪好被子,石頭焦渴太久了,一滴水掉落上面都要沸騰。
我和他鑽進了被窩,婚後第一次在一個被窩裡睡了一夜。他也第一次得到我的投入,非常滿足。
第二天早晨起來,他開玩笑說:「真是久別勝新婚哪,一點都不假。」
其實他從來就沒想過我不愛他,每次同房只是應付他,從來沒有投入過。
我又在家呆了一天,幫他洗洗衣服,家裡家外清掃一遍。八月十五這天,我們倆買了肉和魚,山裡有河,出魚,有好多人家閒時打到魚捨不得吃,賣幾個錢貼補家用,又買了幾斤月餅,高高興興地去我母親家。
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和母親、弟弟、妹妹一塊過中秋節了,我們到了母親家,母親殺了兩隻雞,全家人團團圓圓、快快樂樂地過了一個中秋節。
在家裡一共住了六個晚上,到了第七天,我和母親商量,想把小兒子帶在身邊,因為小兒子又調皮又淘氣,秋天收地,母親也很忙,小兒子長的也大,三歲長的比五歲的孩子都高又胖,大手大腳的,說話也大聲,他一聽說我要帶他走,高興得要命。
母親幫我把給小兒子做好的棉襖棉褲裝到包里,千叮嚀萬囑咐:「街(城)里人多車多,你要好好照看孩子。」
「媽,我一定……」
「我知道你心粗,做起事來什麼都不顧,照顧孩子不能打滿分。」母親還是不放心。
母親為子女操碎了心,我很過意不去。這不是,為我們沒操完心,又操起隔輩人。我說:「媽,你放心吧,沒事,等到秋收完,你去看看就知道啦。」
出山還是那趟汽車,母親抱著大兒子領著女兒,一直送我們上了車。
「媽,回吧!」我探出車窗,向家人揮手告別。
母親像一尊雕像聳立在山石間,望著我走遠。
「媽媽!」我心裡呼喚著,呼喚世上最疼我的人。
張龍送我到了縣城,上了煤海市的車才回去。
一路走我一路想,一家五口人,現在分三下,真是沒辦法,這都是自己造成的。能怨誰呢?命運,就是這樣面對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