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婚禮停止
2024-10-04 08:19:14
作者: 劉慶貴
第二天,端木艷嬌像往常一樣按時起床,到單位巡視一遍。經過新婚的洗禮,她吸取了人類另一半的力量,走起路來格外輕盈有力。當她再次返回到2號樓時,梅荔虹正從新房裡端著臉盆來到洗臉間。梅荔虹見端木艷嬌扎著腰帶從外面回來,笑著問她這麼早到哪裡去了。端木艷嬌說回單位轉了一圈。梅荔虹呵呵一笑說:「真不愧是優秀領導幹部。」
「什麼優秀?習慣了。」端木艷嬌說完,帶著詭秘的微笑,貼在她的耳邊問,「銷魂吧!」
梅荔虹咯咯一笑,伸出了三個指頭。她朝門外望了望,側身問端木艷嬌:「你呢?」
端木艷嬌嘻嘻一笑,壓低聲音說:「快到天亮才成功。」
洗完臉,他們幾位仍舊回各單位食堂用餐。發射中隊司務長專門為袁友方、賴西清和梅荔虹多加了一個煮雞蛋。平時輕易不開玩笑的郗祁生,笑著說:「累了吧!多吃點。」說完,瞟了哈德林娜一眼。
哈德林娜也笑著說:「喜事臨門,應該吃點好的。」
賴西清邊剝雞蛋邊笑著說:「眼紅了吧!你們倆也結了吧。」
就是賴西清這句話,促成了郗祁生和哈德林娜最終定下了結婚的決心。他倆向齊司令匯報後,又專程去向哈德林娜的父母講了結婚的打算。憨厚的巴特圖魯捻著鬍子說:「羔羊大了,總有斷奶的一日;女兒大了,總有嫁人的一天。按照蒙古族的風俗,嫁女是件大喜事,所有親朋好友都來祝賀,當父母的不光送走心愛的女兒,也要送去豐盛的嫁妝。不知你們婚禮打算如何操辦?」
哈德林娜知道,蒙古族嫁女送的嫁妝無非是牛羊馬匹駱駝,她哪能要呢。她說:「草原的駿馬,總有鬆開韁繩任其馳騁的一日;牧民的女兒,也有離開父母自立圖強的一天。阿爸阿媽你們放心吧,我們是部隊的人,就按部隊的規矩辦吧!」說完,哈德林娜把上次為端木艷嬌、袁友方等人舉辦婚禮的情景,給兩位老人細細道來。
轉眼到了1963年9月30日上午,他倆到基地組織部領取了結婚證,下午回到4號,到2號樓西頭樓上察看新房。他倆進屋後,看到上官彩真、侯玳妮、凌芸傑等幾位女軍官正在裡面忙碌著。
這次布置比上次端木艷嬌結婚時又更上了一層樓,一個大紅燈籠在房間中央高高掛起,燈籠四周貼著一對戲水鴛鴦、一雙展翅飛燕,窗戶兩邊玻璃上貼的是左右對稱的四匹奔馳駿馬。右側靠牆的一張雙人床上,放著有點退色但洗得乾乾淨淨、疊得四四方方的兩床軍被。床正中的牆上,貼著一個剪成心形的大紅喜字,而最有情趣的是在喜字的左右側上方,貼上兩位長著翅膀的小天使。這兩個天使,既有西方人的美麗,又有敦煌飛天飄逸瀟灑的神韻,是凌芸傑媽媽費了三個晚上剪出來的精品。當哈德林娜和郗祁生進來時,凌芸傑指著天使,問他倆:「喜歡不?」
哈德林娜和郗祁生看到如此溫馨的房間,貼著如此絢麗的剪紙,再看著如此熱情的同志們,感激地說:「太美了!謝謝你們。」
凌芸傑嘻嘻一笑,說:「只要新郎新娘滿意就好,這是我媽特地為你倆精心設計的,也是我媽我爸為你倆送的禮物。」
郗祁生和哈德林娜連忙說:「謝謝芮阿姨!謝謝凌副司令!」
「我爸說,他要把東風基地的將軍都叫來賀喜。」凌芸傑說完,望著他倆說,「你倆可要詳細介紹介紹互相勾搭的經驗喲。」
凌芸傑一席話,說得郗祁生和哈德林娜臉紅起來。哈德林娜捶了她一拳,笑著說:「總是沒個正經的時候。」
凌芸傑笑著說:「向你取經嘛,我也要釣個金龜婿啊!」
上官彩真說:「別貧嘴了,趕緊把對聯貼上。」
這次的對聯,是中隊莫慈均、袁友方等幾個人苦思冥想擬就的雙關妙聯,凌芸傑拿出來晃了晃,對哈德林娜和郗祁生說:「是現在念呢,還是進洞房時再念?要是現在念,我就拿出來,要是進洞房時再念,你們就暫時迴避。」
侯玳妮笑著說:「現在就讓他倆念。」
「還是按程序,進洞房時再念。」上官彩真說著硬把他倆推出了門外。
婚禮仍然在發射試驗大隊二樓會議室舉辦。今晚來的貴賓多,規格也高,光將軍就六位。齊司令和夫人高秀芬理所當然地來了,侯政委和夫人來了,凌副司令和夫人來了,政治部李主任和夫人來了,黃明輝參謀長和後勤部田中亮部長來了。幾位將軍穿著便裝,而夫人們像約好似的,穿得甚是鮮艷,其中以凌副司令夫人芮金花穿得最為時髦。一部孫部長和夫人、賀政委和夫人也來了。發射試驗大隊的領導穆秋勝、張峻弘、許錦川、白翠冠也來了。發射中隊的王來喜、英勇颯鏑及各分隊各班的代表,技術中隊、加注中隊、通信中隊、橫校中隊、氣象站、特燃庫、化驗室等兄弟單位的領導和代表都來了。可以說,此次婚禮貴賓級別之高、來賓人數之多,是發射試驗大隊歷史上前無古人、也可能是後無來者的一次。
周扒皮成功地主持發射試驗大隊1963年第一號婚禮大典,被大家一致認可為發射試驗大隊第一號司儀,這次仍被英勇颯鏑欽點。他接到任務後,總結了第一次婚禮時的經驗教訓,廣泛徵求意見,形成了超越前一次的新方案。他看了看從袁友方處借來的手錶,差7分鐘到晚8點。此時樓下已經響起了腳步聲,只見郗祁生和哈德林娜在賴西清、上官彩真、凌芸傑、侯玳妮等人的簇擁下,走了上來。
周扒皮迎上去,讓哈德林娜、郗祁生稍等片刻。他走進會議室,附在英勇颯鏑的耳邊,說新郎新娘已經來了,但新娘父母還沒到,怎麼辦?英勇颯鏑走到齊司令旁請示說,原定8點開始,要不要推遲一會。
齊司令皺起眉頭。作為兒子的婚姻大事,他雖然沒有干預,但他和老伴高秀芬商量,一定要把哈德林娜的父母請來,利用此次喜慶場合與親家相認。因此,他專程打發秘書帶著警衛員去接哈德林娜的父母。不會路上出事吧?想到這,他心裡不禁一驚。但他馬上否定了,司機是位老司機,對場區了如指掌,開車技術一流。他對英勇颯鏑說了聲「等」。
坐在齊司令旁邊的凌副司令說:「一定要等。你們可能不知道吧,哈德林娜的母親可了不得啦!」凌副司令也不顧儀式的程序,側身對高秀芬滔滔不絕地講起來。
「你那個親家母呀,可厲害了,真讓咱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是咱親身經歷的故事……」然後,他說起了在建場之初組織新西廟喇嘛搬遷的故事。他說,因為壞人造謠煽動,不明真相的喇嘛不肯搬遷,還把去做工作的白翠冠毒打一頓,在那種艱難的情況下,哈德林娜的母親上門做住持的工作。凌副司令越說聲音越大,竟然緊緊地吸引住參加婚禮人員的耳朵,原來說說笑笑的會議室變得靜悄悄的,都在認真聽他講故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組織搬遷轉移佛像時,壞人在路上挖了幾個暗坑。對吧?王來喜、周扒皮、白翠冠,你們幾個都在場。」說到這,凌副司令激動地站了起來,指著王來喜、周扒皮問,「咱說得對吧?挖了幾個坑?」
「6個。」王來喜、周扒皮回答說。
「對,壞人挖了6個坑。咱們的一輛車在急剎車時,把一尊最大佛像的脖子弄斷了。那可不得了啊,住持不幹了,哇啦哇啦地鬧。就在這關鍵時刻,走出來一位身材單薄的蒙古族老阿媽,上前和住持說了幾句話,住持就乖乖地聽她的安排,老老實實上車,繼續前進。這個老阿媽是誰,就是新娘的母親。她的名字叫蒙……」
「蒙格麗婭。」王來喜大聲替他說了出來。
凌副司令笑著說:「對,是叫蒙格……麗婭。老了,記不住了。今天婚禮,一定要等她老人家到場。」他的話音剛落,全體來賓熱烈鼓掌。
此時,傳來信息:「到河邊了。」英勇颯鏑聽到後,和王來喜起身下樓,迎接兩位老人的到來。
蒙格麗婭和巴特圖魯在王來喜、英勇颯鏑和郗祁生、哈德林娜的引領下,走進了會議室。會議室里的來賓們全體起立,熱烈鼓掌,歡迎剛才凌副司令講述故事中的主人翁的到來。凌副司令當仁不讓跨到前面,緊緊地握著蒙格麗婭的手說:「老人家,我們熱烈歡迎您的到來。您可能記不得我了,我可永遠記著您。」
蒙格麗婭看著眼前的這位長者,笑著說:「謝謝首長!面熟,但我一時記不起首長尊姓大名了。」
凌副司令嘿嘿一笑:「咱叫凌利峰。五年前在新西廟喇嘛搬遷時,您給咱們幫大忙了。」
蒙格麗婭恍然大悟:「想起來了,副司令!首長沒啥變化啊。」
「老了。您老身體還挺硬朗呀。您教育出一個好女兒,招了一位好女婿。今天咱們都是來參加您女兒婚禮的。」凌副司令說完,儼然以主人身份,向蒙格麗婭和巴特圖魯介紹起來賓。他首先指著侯政委夫婦,說這是侯政委和老伴。然後隔過齊司令,說這位一會再介紹。接著凌副司令指著芮金花、黃明輝、李震虎、田中亮等,按順序一一做了介紹。聽著凌副司令的熱情介紹,看到這麼多領導來參加女兒的婚禮,蒙格麗婭和巴特圖魯顯得特別高興。凌副司令最後把老人領到齊司令和高秀芬面前,介紹說:「最後給您介紹的是東風基地齊司令員,這是司令老伴,他倆也是您女兒的公公婆婆,您的親家。」
齊司令和高秀芬迎上前,握著手問候說:「親家好!我們可想你們了。」
蒙格麗婭握著齊司令的手說:「司令好!想不到親家是司令員。」說著,又拉著高秀芬的手說:「我女兒真有福氣啊!」
高秀芬也動情地說:「我兒子找著你女兒,更是他的福分啊。」
聲音怎麼如此熟悉呢?蒙格麗婭調動了她的腦細胞,瞪大眼睛仔細地辨認著對方。是她?她又從頭到腳仔細地審視一遍,蹦出了三個字:「高秀芬!」
高秀芬也幾乎同時蹦出三個字:「郗麗雅!」
齊司令一愣,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也大聲地喊起來:「郗麗雅!」
蒙格麗婭也一下子認出了眼前的齊嘯天,大聲喊:「齊嘯天,你還活著!」
齊司令拉著蒙格麗婭的手,激動地說:「還活著,高秀芬也活著,你也活著,我們都活著。」
他們原來認識!
站在一旁的侯智真、凌利峰、黃明輝、田中亮、孫浩成、賀志奇、穆秋勝、張峻弘、英勇颯鏑、王來喜等人被眼前的場面弄糊塗了,也把所有參加婚禮的來賓弄蒙了。
蒙格麗婭轉身大聲喊道:「停!婚禮不辦了。」說完,她指著齊嘯天對哈德林娜說:「孩子,這是你的親爸爸。」
此話一出,猶如一顆重磅炸彈,把會議室的所有來賓都炸傻了炸啞了炸暈了炸蒙了,就連身經百戰、經歷過無數戰火洗禮的侯智真、凌利峰等將軍們,也無一例外地定格在同一個狀態下:目瞪口呆!
還是侯智真政委反應迅速,他讓哈德林娜坐在齊司令和蒙格麗婭中間,把郗祁生也拉到齊司令和高秀芬中間,安排巴特圖魯坐好,然後向所有來賓說:「今天,齊司令和蒙格麗婭,就是郗麗雅,還有高秀芬,三名紅軍老戰友在此意外重逢,真是天大喜事。我們對他們的久別重逢表示熱烈的祝賀!」會議室立即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
侯智真的一席話,把齊嘯天、蒙格麗婭、高秀芬拉回到了20多年前的血腥年代……
1937年1月12日,紅5軍在高台被馬步芳匪軍包圍,齊嘯天時任團長,奉命堅守在縣城西北角。敵人車輪般地攻城,紅軍的彈藥早已打光,只能以刺刀、石頭、磚塊、木棍與馬匪拼搏。戰鬥到1月19日深夜,全團最後只剩下齊嘯天和妻子郗麗雅,以及衛生員高秀芬等五人。次日凌晨,馬匪攻破城池,齊嘯天等人從城牆缺口突圍出去,又遇馬步芳的騎兵衝殺過來,一下子將他們衝散。馬匪一排子彈射向郗麗雅和另兩名戰士,接著又揮刀砍劈過去。懷有身孕的郗麗雅在馬匪砍殺中倒下了。
齊嘯天和高秀芬連夜向臨澤方向轉移,因為西路軍有大隊人馬駐紮在臨澤縣城。他倆好不容易摸到臨澤城邊,馬匪已經攻破縣城,紅軍遭到重大犧牲,剩下的人突圍到了倪家營。齊嘯天和高秀芬不敢逗留,拖著受傷的身體,日伏夜行,又朝南追去。
齊嘯天和高秀芬互相攙扶著走了一夜,天快亮時,看到一個農家小院,就進去討點吃的。進屋後發現,裡面擠著十幾個紅軍傷員,一問才知道紅軍在倪家營被馬匪打敗,所剩人員被迫向祁連山方向突圍,在進入祁連山坡的梨園口時,又遇馬家軍圍追堵截,紅軍幾乎全部拼光。這些人就是梨園口血戰中倖存的傷員。據這些傷員控訴,紅9軍和紅30軍,加上婦女獨立團,面對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衝上來的敵人,用大刀砍,用刺刀挑,用槍托打,用石頭砸,抱住馬匪撕咬,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不到半日,9軍全軍覆沒,30軍也全部拼光,婦女獨立團損失殆盡。
齊嘯天、高秀芬和傷員們停留的小院子不久又被馬匪發現包圍。敵人用機槍、步槍胡亂掃射,拿馬刀亂砍。全屋子的人就剩齊嘯天、高秀芬和另外一個人活了下來。三人被好心的老鄉救下,幫他們包紮好傷口,給了點東西吃,齊嘯天等人又往東一步步走去。
一天晚上,他們仨實在走不動了,便倒在山邊的坎下休息。天太冷,三個人緊緊地擠在一起。半夜裡,聽見狼的叫聲,不遠處閃動著一片恐怖的綠光。齊嘯天和另一位戰友站起來,緊握木棍,作了最壞的準備。狼群最終沒來攻擊,使他們又躲過一劫。
三人繼續結伴潛行,每人一根打狗棍,半截破棉襖,一路討飯,經武威、景泰、靖遠、中衛,輾轉回到陝北,才找到了部隊。
回到延安,知情人相互證明,給他們恢復了黨籍軍籍。不久,齊嘯天和患難相恤的高秀芬結了婚,一年後生下一男孩。為了紀念齊嘯天妻子郗麗雅,永遠記住祁連山下的血海深仇,他們給孩子起名郗祁生……
郗麗雅和齊嘯天、高秀芬分開後,馬匪一梭子彈打過來,兩名戰士犧牲,她受傷昏死過去。醒來後,郗麗雅跌跌撞撞,摸黑逃命。她走過一段坎坷不平的戈壁灘,只見面前橫著一條河。此時天已放亮,背後一隊馬匪騎兵疾馳而來。已經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她,艱難地爬下結冰的河面,躲藏在河中一個冰窟窿下面。數九寒天,衣著單薄的郗麗雅凍得渾身打戰。此時,馬匪距她僅十步之遙,哇啦哇啦地喊叫了一陣,最終朝另一方向策馬而去。郗麗雅在冰層下凍得渾身麻木,她使足渾身力氣從冰窟窿爬出來,拖著受傷身體,一連爬過兩座山頭。一天多滴水未喝,粒米未進,傷口疼痛,渾身無力,當她艱難地翻過第三個山頭時,昏昏然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偏西,她咬緊牙關,艱難走到了山下的一個村落。
郗麗雅走進一個院落,想討碗水喝。突然從院子裡躥出一條大黑狗,後面跟著一個小男孩,過來揮拳撒野要打她。不能眼看著挨打,郗麗雅拿根棍子自衛。此時從屋裡走出一位身穿羔羊皮襖留著一撮山羊鬍子的老者,大聲喝住孩子。他掃了一眼這位衣衫襤縷蓬頭垢面的女人,快步走到院外,四處張望,轉身鎖住柴門,把女人領進屋裡,讓家人端來水和饅頭。郗麗雅從老者的穿戴和房屋的陳設中,斷定他不是地主也是富農。「天下烏鴉一般黑」,她心裡立即警覺起來。但實在太餓了,心想吃飽了再說吧。她拿起饅頭大口大口地啃起來,端起水一口喝光。老者看到她那疲憊不堪的樣子,勸她暫且住下。後來得知這位老者叫白貴仁,知書達理,為人和善,是一位遠近聞名的秀才。白貴仁十分同情郗麗雅的遭遇,住下後為她治病療傷,過了些時日,她的傷也慢慢地好了起來。
傷好後,郗麗雅執意要找部隊去。白貴仁對她說:「從你踏進門口之時,我就看出你的身份,也悄悄派人打探過紅軍的消息。馬步芳攻占高台後,三千名紅軍全部遇難,軍長董振堂首級懸掛城門示眾三天。接著,馬家軍又圍殲了臨澤、倪家營的紅軍,激戰了一個多月,紅軍死傷慘重,不得已突圍撤向祁連山。就在即將進入祁連山之時,又遇馬家軍圍追堵截,據說,這一仗把紅軍全部殺光。白貴仁說,馬匪真是慘無人道啊!見到紅軍一律劈殺,不是活埋就是砍頭,即便是俘虜和傷兵也不放過。馬匪對待女紅軍的暴行,更是令人髮指,剝光衣服,當眾奸辱,捅陰戶,挖乳房,連死人也不放過。受傷被俘的女紅軍,被他們輪姦,然後強行指派給馬家兵當妻妾。我白某雖不是聖人,但從小熟讀禮經詩書,懂得仁義道德,請你聽我幾句話,此時無論如何不能隨便走動,紅軍已被打散,找也沒處找。」
郗麗雅不相信紅軍會被消滅,為此她偷偷去了趟高台,差點被民團抓去。又過了兩個多月,已是春暖花開時節,郗麗雅執意離開。白貴仁見她去意已決,就介紹她到一位親戚家暫住。郗麗雅到了白貴仁親戚家,開始倒也客氣,但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她聽到主人說要把她賣掉,只好連夜脫逃。郗麗雅又一次翻山越嶺,穿戈壁,過沙漠,走了五天五夜,遇到心地善良的巴特圖魯,在他的帶領下,來到了新西廟。郗麗雅此時已經身心憔悴,萬念俱灰。她冥思苦想了三天三夜,感到找紅軍已經成為遙不可及的渺茫夢想,決心在新西廟削髮為尼,了卻此生。但住持聽說她已經懷孕,堅決拒絕,又是巴特圖魯收留了她。幾個月後,哈德林娜降生了,一家三口就在額濟納旗弱水邊上過起了遊牧生活……
聽著齊司令、高秀芬和蒙格麗婭的故事,參加婚禮的官兵無不為他們的悲壯歷程所感動。端木艷嬌、上官彩真等女軍人早已淚流滿面,英勇颯鏑、王來喜等人也飽含淚花,就連久經沙場的凌副司令、侯政委、黃參謀長等領導也為之悲咽。
突然從人群中站起一人,哽咽地說:「阿姨!當年打你的小男孩向你賠罪了。」
大家抬頭一看,站起來的是發射試驗大隊政治處副主任白翠冠。他走到蒙格麗婭跟前,恭恭敬敬地向她敬了個禮。
蒙格麗婭上下打量著白翠冠,拍著他的肩膀說:「當年調皮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官了。你爹可好?」
「自從你離開後,我爹也呆不下去了,後來舉家遷到蘭州開藥鋪,成為八路軍蘭州辦事處秘密聯絡站。解放後,我爹被選為市政協委員,前年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