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集體婚禮

  天行地轉，日月穿梭，冬辭夏至，轉眼到了1963年「八一」建軍節的前夕。這些天，英勇颯鏑特別高興，也特別忙。高興是因為最近喜事多多，半個多月前王來喜和古珞兵回去辦喜事，袁友方和端木艷嬌、賴西清和梅荔虹、許錦川和柯美玫三對新人將於7月31日舉行婚禮。忙是因為這段期間，中隊領導就剩下他和副指導員。為了給袁友方和賴西清辦喜事，他作為「婆家」人，又是安排布置新房，又是跑後勤處聯繫床板桌椅，又是邀請來賓。晚飯時，他草草咬了幾口饅頭，大口大口地喝了碗湯，就和副指導員急急忙忙趕到舉辦婚禮的大隊二樓會議室。進門後，看見幾個比他倆來得還早的已經忙開了。上官彩真把家裡帶來的龍井茶往保溫桶里倒；郗祁生、哈德林娜往會議桌上分撒用中隊大學生糖果票買來的糖果；在侯玳妮的幫助下，凌芸傑正把她剪的紅雙喜字貼在會議室東頭的黑板上。

  周扒皮正在檢查會場布置，看見正副指導員進來，嘻笑著說：「請領導檢查。」

  英勇颯鏑瞪了他一眼說：「別跟我稀里咣當的。我可告訴你，這是發射試驗大隊成立以來第一場婚禮，首長貴賓不少，你可不能屎克螂打飽嗝——滿嘴臭氣。」英勇颯鏑為選一名稱職的司儀，把4號的幹部過了一遍，最後選中了老兵周扒皮。但英勇颯鏑最擔心的是周扒皮的嘴不乾淨。

  

  「報告老英，你放心，日他姐，我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了。」周扒皮真是本性難移，隨口又冒出一句髒話。

  正說著，氣象站、技術中隊、加注中隊、通信中隊、橫校中隊的領導和代表進來了。接著，穆大隊長、張政委等大隊領導也陸續到來，新郎新娘所在單位的戰友更是來了不少，把整個會議室擠得水泄不通。

  8時整，周扒皮用略帶升調的高音喊道：「新娘新郎入場——」

  在熱烈的掌聲中，身著嶄新軍裝胸前佩帶著大紅花的中校許錦川和上尉柯美玫、上尉袁友方和上尉端木艷嬌、中尉賴西清和中尉梅荔虹，手挽著手，依次入場。三名女性的臉頰泛起紅暈，飽含東方女性之美，人人春風滿面；三名男性的眼睛閃爍著光芒，顯現出軍人特有的陽剛，個個青春洋溢。

  待新郎新娘站定，周扒皮高聲喊道：「本司儀鄭重宣布：東風基地第一試驗部發射試驗大隊1963年第一號婚禮正式開始。第一項，由穆大隊長為三對新人證婚——」

  穆大隊長站起來，像下達作戰命令似的，大聲宣布：「經過上級批准，有領導簽字為證，有結婚證書為法律依據，許錦川與柯美玫、袁友方與端木艷嬌、賴西清與梅荔虹正式結為夫妻。婚姻生效，特此通告。」

  待穆大隊長坐下後，周扒皮說：「穆大隊長宣布結婚有效。我問問在座的各位，有沒有什麼雞……有沒有什麼疑問的？」周扒皮慶幸沒把「巴」字說出來。

  愛開玩笑的莫慈均在後面大聲說：「有。」

  全場譁然，大家回過頭望著莫慈均，看他出什麼怪招。莫慈均清了清嗓子說，按照試驗任務要求，飛彈加注前必須查驗推進劑化驗單，我們也要查驗結婚證的有效性。

  話音剛落，立即引來全場大笑，紛紛表示贊成。周扒皮說：「意見合理，立即採納。下面推選三名驗證人，願意上來驗證的請舉手——」

  莫慈均和另外八九個人舉起了右手。周扒皮點了莫慈均和另外兩名幹部，請他們上前，轉身請新郎新娘拿出結婚證，當眾查驗。袁友方、端木艷嬌、許錦川、梅荔虹和柯美玫五人掏出了結婚證。莫慈均等人把五張結婚證書一一驗過，高舉證書說，全是真的，沒有假冒。

  賴西清在口袋裡掏了半天，一直未能把結婚證拿出來。周扒皮說：「新郎賴西清未能出示有效證件，檢驗未被通過。大家說，如何處置？」

  莫慈均眨巴著眼睛說：「進洞房前再行查驗，否則不許進入最後的發射程序。」

  周扒皮轉身對賴西清說：「聽到了吧！到時仍然請你們三位查驗。結果報告張政委。」

  張政委呵呵一笑說：「行政不干預，權力交司儀。」

  「政委把權力賦予本司儀，查驗完畢給老子報告。」周扒皮說完，輕聲對三對新人說，注意聽口令。接著，他拖著長長的腔調大聲喊道：「一拜高堂——」

  聽到這一聲大喊後，六個新人你瞅我我瞅你。端木艷嬌靈機一動，給來賓敬禮，隨後，其餘五人一起舉手給來賓行了個軍禮。

  周扒皮搖搖頭問：「誰是高堂？」

  英勇颯鏑提醒說要拜父母。周扒皮說：「對了，父母養育你們長大成人，現在結婚了，首先應該拜謝父母。你們父母在哪裡？」

  梅荔虹搶著說在東南方。周扒皮說：「對。你們父母遠在東南方的老家，但老人家一定要拜到。聽我口令：面向東南方，半面向左——轉。」

  隨著口令，許錦川等六人齊刷刷地一起轉向了東南方。

  「按照中國嚴格禮數，拜高堂是要跪拜的，今天就不行跪拜禮了。但本司儀查了軍隊條令條例，也沒有結婚儀式的條文。怎麼辦呢？我在此宣布，用鞠躬禮代替。聽口令：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六人鞠躬後，隨著周扒皮下達的「半面向右轉」口令，他們又轉向了大家。

  「二拜親友——」

  六人在周扒皮的口令下，對著首長和戰友行三鞠躬。

  周扒皮再次下達口令：「向左（向右）——轉！」

  聽到口令後，許錦川轉向左邊，面朝南面。柯美玫向右轉，轉到袁友方那邊去了。而袁友方向左轉，和柯美玫正好面對面。端木艷嬌向右轉，面對著袁友方背部。賴西清和梅荔虹兩人轉得還好，互相面對著面。來賓們看著這六個人如此轉法，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英勇颯鏑又悄悄提醒，下面是夫妻對拜，你們要面對面。經提醒，許錦川、柯美玫和袁友方趕忙轉過來。

  「夫妻對拜——」

  隨著周扒皮的口令聲落，許錦川快速地鞠躬彎腰，碰上了柯美玫的額頭，還未等柯美玫抬起頭，他又鞠了一躬。而袁友方在抬頭時，正好碰到還在往下鞠躬的端木艷嬌的下巴。梅荔虹一頭磕到了賴西清的肩膀上。三個躬鞠下來，動作各異，整個會議室早已笑成了一鍋粥。穆大隊長笑得仰頭靠在椅子上動彈不得，英勇颯鏑笑得把剛吃的糖果吐了出來，白翠冠笑著說：「不算數，重來！」

  此時，六位新人也憋不住笑了起來。梅荔虹笑得蹲到地上，賴西清笑得靠到了牆上，端木艷嬌用手把笑出來的眼淚擦掉，袁友方咧著嘴仰面放聲大笑，柯美玫邊笑邊摸著碰疼的額頭，而笑得最開心的數許錦川，他一下子竟靠在了柯美玫的身上。

  待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周扒皮說：「剛才本司儀有所疏漏，動作不夠規範。有點客觀原因，你們站得太擠了，拉開點距離。」在周扒皮的指揮下，六人拉開了距離。

  「一鞠躬——」

  六人互相對拜，正當他們彎腰低頭到了最低點時，周扒皮突然大喊一聲「停」。隨著這一聲「停」，許錦川、柯美玫、袁友方、端木艷嬌和賴西清一動不動地停在最低位置上，只有梅荔虹直起了腰，當她看到其餘人仍彎著腰時，又連忙彎下去。

  周扒皮走到他們跟前，看了看說：「這次，咱們來個分解動作。大家看行不行？」

  莫慈均大概今晚是分工插科打諢的。他站起來，用手指著賴西清和梅荔虹說，他倆的頭沒挨上，還差10毫米。

  周扒皮過來一看，對賴西清和梅荔虹說：「每人前進5毫米。」

  賴西清和梅荔虹乖乖地向前移動，直到兩人的頭挨上為止。此時，不等周扒皮檢查，袁友方悄悄地移動著身子，也和端木艷嬌挨上了。柯美玫也自覺地向前移了移。

  周扒皮繼續下達口令：「禮畢。再鞠躬——禮畢。三鞠躬——禮畢。」

  六人畢恭畢敬地對拜完畢。大家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周扒皮待掌聲落下，大聲說：「第三項，領導祝福——下面請穆大隊長講話。」

  穆大隊長站起來，代表張政委和大隊其他領導，代表大隊機關的所有同志，對六位新人表示衷心的祝福，祝他們互敬互愛，美滿幸福，白頭偕老，恩愛百年。接著英勇颯鏑代表來賓對新人進行祝福，許錦川代表新郎、端木艷嬌代表新娘表態。

  周扒皮喝口水潤了潤喉嚨，說：「下面是新郎新娘表演節目時間。先請他們演唱《青春圓舞曲》。」

  春風吹拂，

  陽光明媚。

  青春有限，

  時光無情。

  為了飛彈沖天，

  為了祖國強盛。

  戈壁灑熱血，

  弱水獻青春

  ……

  一曲小合唱，真情無限，歌聲清脆，飄向夜空。

  掌聲過後，莫慈均大聲嚷嚷道：「每一對出一個節目，好不好？」

  「好！」

  「你們商量一分鐘。」周扒皮首先問許錦川和柯美玫，「你倆出什麼節目？」

  許錦川望著柯美玫說：「唱個歌：《打靶歸來》。」

  發射中隊戰士何旭紅在下面喊道：「不要這首，唱《說打就打，說干就干》。」大家又是哄堂大笑，熱烈鼓掌。

  「好。那我們就唱《說打就打，說干就干》。」許錦川清了清嗓子說，「我起頭。」歌聲剛起，柯美玫緊隨其後和了起來，唱到第三句，許錦川的調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柯美玫找不著北，只是抿住嘴笑，婚禮上就聽到許錦川一人像殺豬似的吼叫。全場像約好了似的，嘩的一聲哈哈大笑起來。許錦川發現不對勁，望了望柯美玫，柯美玫已經蹲下去捂著肚子站不起來了。

  何旭紅又喊了起來：「不唱行不行？」

  「不行！」

  「鼓掌，呱唧呱唧！」何旭紅是個文藝體育的全才，籃球打得好，歌也唱得好，還是個拉歌能手，他在前面喊號子，大家和著節拍一齊「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英勇颯鏑笑著對許錦川和柯美玫說：「還是繼續唱完吧！」

  「好！我們重來。」許錦川說完，輕輕對柯美玫說了聲「嚴肅點」。柯美玫瞥了他一眼，抬頭仰望著天花板，總算和著許錦川一起唱完這首隊列歌曲。

  這首歌曲幾乎天天唱，但今晚大家聽歌時，卻充滿著另一種美妙的聯想。歌聲停止後，周扒皮故作嚴肅地對許錦川和柯美玫說：「說打就打，唱唱可以，可不能真打。說干就干，你們要干咱們就管不著了。」他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哄堂大笑，一下子把柯美玫笑得臉色腓紅。

  接著袁友方和端木艷嬌唱了《康定情歌》。梅荔虹和賴西清連唱帶舞地表演了一曲新疆歌曲《掀起你的蓋頭來》，梅荔虹婀娜多姿的新疆舞姿深深地吸引著所有來賓，博得了滿堂喝彩。

  周扒皮也被他倆美妙的舞姿所吸引，差點忘記了自己的角色。經英勇颯鏑提醒，他才轉過神來，說：「下面是來賓和新郎新娘互動時間。各位來賓有何要求，儘管提出，本司儀一定滿足。」

  周扒皮話還沒有說完，莫慈均早就按捺不住高喊：「讓他們介紹戀愛經驗。」他的話音剛落，立即博得官兵的熱烈響應。

  「這條要求一定要滿足，你們六位已經有了伴侶，但在座的不少還是光棍一條，可不能飽漢忘了餓漢飢啊。你們是怎麼……」周扒皮笑著，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做了個互相勾在一起的動作，「……勾搭上的？」

  全場又轟地笑開了。三對新人臉上漾著幸福的笑容，卻默不作聲。

  周扒皮走到許錦川和柯美玫跟前，望著他倆說：「誰先介紹？」柯美玫指了指許錦川。周扒皮說，「那就請參謀長介紹經驗。」

  許錦川笑著說：「我們的很簡單，端木站長牽線，兩眼一碰就對上象了。」

  周扒皮轉身問柯美玫：「他怎麼追你的？你來揭發他。」

  柯美玫靦腆地低著頭說：「就是這樣。」

  周扒皮轉向袁友方和端木艷嬌：「該你們了。」

  端木艷嬌大大方方地說：「在大學讀書時，我是系學生會委員，他是系學生會主席。經常在一起搞活動，接觸多了，覺得兩個人談得來。畢業分配，我分到東風基地，他留校，通了幾封信就把這件事挑明了。後來組織批准了我們的戀愛關係，又是領導關心，把他從軍校調來這裡。從今以後，我倆就正式成為一家了。謝謝大家。」

  見過世面的凌芸傑窮追不捨地問：「談戀愛時，怎麼沒見你們軋馬路呢？」

  端木艷嬌笑了笑，從容地回答：「哪好意思呀，4號那麼多熟人。再說，老在一起影響也不好哇。」

  「你對他有什麼親密表示嗎？」凌芸傑步步緊逼，「請給我們表演一下。」

  大家聽後，又是轟然大笑，還有人附和著喊道：「接吻。」

  端木艷嬌紅著臉說：「實不相瞞，我和他還從來沒有過。」

  副指導員站起來，拿了個蘋果走上前去，笑著對周扒皮說：「這樣吧，他們不接吻也罷，就請他們吃蘋果。我們送每對新人一個蘋果。」說完，他向哈德林娜和莫慈均招招手，他倆也各自拿著一個蘋果走向前來。副指導員對三對新婚夫妻說：「但蘋果必須當著大家的面吃。」

  性格開朗大方的梅荔虹和賴西清聽說後，伸手就搶蘋果。副指導員一閃將他倆躲過，順手拉來一張椅子，站到上面，將手一抖，只見蘋果從手中滑下，大家正在驚愕之際，只見蘋果穩穩地吊在一根繩上。此時，副指導員開口說：「請新郎新娘一起吃我這個蘋果，但只能動嘴，不能動手。明白了吧？」

  大家一聽，嘩地鼓起掌來，紛紛說這個節目精彩。哈德林娜和莫慈均也端來椅子，站到上面，手一抖，鮮紅的國光蘋果吊在一根繩子上。

  周扒皮指揮三對新人，讓他們在椅子旁邊站好，然後大聲喊道：「吃蘋果嘍——」

  端木艷嬌和袁友方兩人瞄準了紅紅的大蘋果，同時張開嘴，一口咬去。眼看就要咬上了，調皮的哈德林娜輕輕一提，兩個嘴巴不由自主地碰到了一起，來了個親密接吻。許錦川和柯美玫更逗，正當兩人嘴巴觸到蘋果時，莫慈均迅速將蘋果上提，柯美玫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撲到了許錦川懷裡。賴西清和梅荔虹前兩次沒咬上，當蘋果第三次放下來時，賴西清還未等放穩，一口咬上去，成為六人中第一個吃上蘋果的人。愛動腦筋的袁友方幾次沒咬上蘋果，心裡早就琢磨著，他悄悄對端木艷嬌說了句話，當哈德林娜又一次將蘋果放下時，兩人沒有急於咬，而是用嘴緊緊地抵住，哈德林娜用力往上提，結果線繩斷了，兩人開始慢慢享用起香脆的蘋果來。許錦川和柯美玫一直沒有嘗到蘋果的滋味，莫慈均又出了一個怪招，把蘋果越放越低，身材高大的許錦川彎腰扭頭追蘋果時，竟狼狽地跪到了地上，他也不顧規則了，伸手一把抓住蘋果，大口一咬，將另一半遞給了柯美玫，兩人吧噠吧噠地吃了起來……

  在來賓熱情的掌聲和歡笑聲中，發射試驗大隊第一號婚禮圓滿結束。三對新婚夫妻，在戰友們的簇擁下走向2號樓西門樓上的洞房。許錦川和柯美玫進到最里一間，端木艷嬌和袁友方進到第二間，賴西清和梅荔虹進到最外一間。賴西清和梅荔虹正待跨進新房，護送他倆到來的凌芸傑、哈德林娜、郗祁生以及技術中隊的代表，非讓他倆念對聯不可。

  賴西清看著上聯，念道：「精確瞄準不偏不倚首發必中」。

  梅荔虹掃了一眼下聯，面帶羞色，低聲念道：「全速加注準時點火確保成功」。

  然後兩人一起念了橫批：「大力協同」。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一陣，哈德林娜拿出鑰匙交給梅荔虹。開門後，哈德林娜拉開燈，屋子立即灑滿了溫馨的淡紅色光芒。兩扇窗戶上，貼著一對年年有餘的剪紙，兩條大大的紅鯉魚上，騎著肉乎乎的童男童女，兩隻小手做出一個歡迎姿勢，像是期盼著他們雙親的到來。靠床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大大的剪紙，一個胖娃娃，一手拿著雙喜大字，一手拿著飛彈，看來下一代也是搞飛彈的種。

  大家在此鬧了一會，郗祁生、凌芸傑、哈德林娜等人知趣地離開。出門後一看，好像約好了似的，護送許錦川、袁友方過來的人也從那兩個房間裡陸續出來了。

  端木艷嬌送走客人，看了看表，整了整軍裝，望了望袁友方那閃爍著渴望火花的眼睛，說要回單位一趟。她回到宿舍，紮上武裝帶，背上手槍，首先檢查了哨兵，塞給一把糖果，然後沿著水泥路，走到氣象觀測場坪。趙蘭慧正忙著觀測記錄風速、溫度、濕度數據，看見端木艷嬌過來，嗔怪地說：「站長，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怎麼還過來查崗查哨呢？」

  端木艷嬌笑了笑說：「想小趙唄！」

  趙蘭慧拉住端木艷嬌說：「在俺家鄉，出嫁的女人都得離開娘家住到婆家去，我還想，站長是不是要離開俺了呢。」

  端木艷嬌笑著說：「哪裡捨得離開小趙喲。」說完，塞給她一把糖果。待趙蘭慧觀測完畢後，端木艷嬌和她一起回到值班室，見柯美玫也在此。端木艷嬌一愣，拉著柯美玫急急地離開了值班室。

  走了幾步，柯美玫停了下來，望著端木艷嬌說，她不想回去了。端木艷嬌問為什麼，柯美玫扭著身子，緊緊地挨著端木艷嬌，說怕許錦川耍流氓。

  端木艷嬌一聽，撲哧一聲笑著撲到了柯美玫身上，笑過後，她說：「你呀，真是個傻丫頭！人們常說，人生最美好的第一件喜事就是洞房花燭夜，那是愛情升華到最高境界之夜，是夫妻親密無間表現得酣暢淋漓之夜。人都有這一天，而且都盼望著這一天。你放鬆點，也叫他輕柔點。」

  柯美玫噘著嘴說：「昨天大姨媽來了。」

  「哎呀！怎麼這樣巧呢？許參謀長可要等幾天了。」

  「是啊！他非要做那件事，我可怎麼辦？」

  「來日方長。你就直截了當告訴他，等乾淨了再說。」

  「他最不會體諒人了。」

  聽了柯美玫的話，端木艷嬌心裡有點難受，因為是她牽的線，開始柯美玫不太願意，還是她做了許多工作才促成了這樁姻緣。論年齡她是妹妹，論職務她是技師，無論如何都要讓她高高興興度過新婚。想到此，她一狠心，說：「我替你去說。」

  兩人邊走邊談。回到2號樓，柯美玫很不情願地跨上了樓梯，但到最後幾步，她釘在那裡死活不動了。端木艷嬌在她的耳邊囑咐了幾句，然後敲開許錦川的房門。許錦川開門，用迷茫的目光看著面前的端木艷嬌。端木艷嬌嘴角嚅動了半天，終於鼓足勇氣，對許錦川說：「參謀長，柯美玫今天來例假，你可不要動她。」

  許錦川愣了半天還沒反應過來。端木艷嬌又重複說：「她來月經了，今晚不要硬來。」許錦川終於聽明白了，「嗯嗯」地點頭。端木艷嬌轉身下樓，硬把柯美玫拽上來，推進了洞房。

  其實，端木艷嬌心裡也怦怦地跳得厲害。她雖然曉得今宵是良辰美景，而且也朦朧地知道男女之間這種事，但畢竟有點羞，有點怕，也有點緊張。要知道，她和他過去連擁抱接吻都沒有過呀！她在門前靜靜地站立了一分鐘，才開門進去。只見袁友方端坐床沿，津津有味地閱讀上官彩真翻譯的《飛彈概論》。看到端木艷嬌進來，袁友方慢慢把書放下，站了起來，靜靜地望著對方。就在此刻，他倆隱隱約約聽到隔壁梅荔虹和賴西清歡暢的笑聲，側耳細聽，梅荔虹是高頻率咯咯咯的笑，賴西清是低頻率哈哈哈的笑。端木艷嬌望著袁友方，會意一笑，隨手把燈拉滅……

  此時賴西清和梅荔虹正處於激情澎湃之中，他和她已經完成了婚禮上未完成的親吻和擁抱。兩人吻得很投入，很深情，很到位。幸福得有點顫抖的賴西清吻過梅荔虹柔柔的嘴唇，又吻了她的前額臉龐和頸項，最後把嘴停留在她的乳峰上。梅荔虹像觸電似的，渾身酥軟……

  賴西清將梅荔虹抱到床上，順勢撲到她那溫軟如綿的身體。梅荔虹緊緊地摟住他，甜甜地說：「親愛的，溫柔點……」

  賴西清又是一陣親吻，梅荔虹早已柔軟如綿絲，激情似泉涌，呢喃地哼著：「來吧！親愛的。」

  賴西清用他那軍人的果敢、技術人員的縝密、飛彈兵的精細，瞄準了目標，開始實施人生首次發射任務。他指揮著一枚飛彈，向左，向右，再向右……前進受阻……重新開進……終於準確地進入陣地……稍事休整，加電，分系統測試，綜合測試……性能良好，非常好……準備加注推進劑……不夠，不夠，還不夠，再用力！

  梅荔虹渴望著飛彈進入陣地的時刻。她正仰望著碧藍的天空，上面飄著幾朵潔白的雲彩。突然，西邊天際湧出一股來勢兇猛的烏雲。她一陣緊張，不由得一陣疼痛……不容多想，梅荔虹奮力一跳，躍到半空，舉起雙手，阻擊來勢洶洶的烏雲。黑風呼呼地朝她下身衝擊，烏雲咆哮著朝她胸口擠壓，身體上下顛簸著，使她感到陣陣的眩暈……她用力吹氣，迎著烏雲吹氣，頂著黑風吹氣，烏雲被她吹散了，黑風被她吹停了……天空恢復了原先的平靜，燦爛的陽光，湛藍的天空，絲絲白雲，悠悠和風……她朝下瞭望，只見心愛的人正在指揮加注，隆隆的泵聲，嘩嘩的液體流動聲，撞擊著她的心靈。她在半空中急切地呼喊：「發射吧，快點發射吧！」

  賴西清開足馬力……進入倒計時……一分鐘準備……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按下點火按鈕……發射！一股洶湧澎湃的烈火噴薄而出……

  大地震動了，發射場沸騰了。一股熱浪直衝雲天上的梅荔虹，她看到了沖天而起的飛彈飛到身邊，她一躍騎到飛彈上，隨之飛翔，就像飛翔於九天的飛天神女，舒展著美麗的身軀，悠然自得，飄飄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