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心裡打了個結
2024-10-08 12:48:37
作者: 何香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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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焦裕祿拿著飯盒走出車間,看見大門口有一個拎手提包的人在同門衛交涉。門衛見了焦裕祿,說:「正好,焦主任,有位同志找您。」
那人轉過身來,焦裕祿眼前一亮,喊了一聲:「李明!」
兩人抱在了一起。焦裕祿問:「李明,你咋來了?大營的鄉親們好吧?」
李明說:「好啊,大夥都想你哩。大哥,俺不在大營了,從五三年開春調到了老軍營鄉,當鄉長,成立了公社就當了社長,這回是到洛陽來給公社裡買發電機,鄉親們知道你在這,都說讓俺代表他們來看看你。」
焦裕祿說:「真想你們呀!走,咱們先去吃飯,晚上好好聊聊!」
吃完飯,焦裕祿和把李明送到厂部臨時招待所。
李明說:「知道你在洛陽礦山機器廠,早就想來看看你,可這一年忙的,簡直就是昏天黑地。」
焦裕祿問:「大躍進嘛。農村也很熱鬧吧?」
李明額頭上現出一道青筋:「大哥,我是越來越想不通了。有些話,我不說出來就得憋死。」
焦裕祿遞給他一支煙,自己點上一支。李明狠狠一口就吸了半支。
焦裕祿問:「啥事想不通了?」
李明說:「大哥,你在尉氏搞土改,對咱這一帶農村情況很了解,你說,咱們那地,好年景一畝地能打多少斤麥子?」
焦裕祿說:「好點的地也就一百來斤,一百二十斤算頂天了。」
李明一拍大腿:「對呀,再好的年景畝產也超不過百十斤去。可報上去的產量,是畝產3800斤。」
焦裕祿嚇了一跳:「3800斤?誰這麼大膽子?」
李明說:「你不知道,現在有個口號,叫『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焦裕祿搖著頭:「這也太離譜了吧。」
李明三口兩口把一支煙抽完了,又接了一支:「這叫放衛星,高產衛星。為了讓報社的人來看,把二十多畝地的麥子弄到一塊地里。等人們都睡了,十幾個人半夜裡打場。讓領導和報社的人去看,麥子垛在場上山一樣高,說是一畝地打的,誰心裡都明白是咋回事,可誰也不敢說真話。」
焦裕祿說:「我看過報紙,說哪兒小麥一畝地三千斤四千斤,我說啥也不敢信。」
李明說:「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還讓告訴村上的群眾,任何人三天之內不准到外村去走親戚,誰要傳出去,就是給社會主義抹黑,給共產黨抹黑,就是破壞人民公社的名聲,就要開群眾會辯論他。我說這是胡弄人,上邊批評我思想不跟趟,要跑步進入共產主義哩。你這樣慢吞吞的,不成小腳女人了!」說著話,一支煙又抽完了。因抽菸太猛,李明不停地咳嗽。
焦裕祿笑笑:「還是老樣子,你看我剛抽了一支,這功夫你都三支了。」
李明接著說:「還有更邪門的呢,說聲成立大食堂,家家戶戶把鍋都砸了。放開肚皮吃飯,白面饃扔得到處都是,我去一個大食堂,一頓飯後在地下撿了一筐饃。我問那個村的支書,照這麼吃一年糧食能吃幾個月?他說最多三個月。我問三個月以後吃啥?他說李社長你還操這心啊?三個月以後就共產主義了,還能讓咱餓著?我說:你就不怕天報應嗎?」
焦裕祿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李明說:「咱河南放的衛星一個比一個大,我們去遂平縣嵖岈山公社參觀,你說人家的稻子估產一畝地打多少?」
焦裕祿問:「多少?」
李明說:「你別嚇著:畝產三萬多斤!」
焦裕祿吃了一驚:「這真是太嚇人了。」
李明說:「一畝棉花估產皮棉1300斤。瘋了!全他娘的瘋了!」
焦裕祿說:「肯是出問題了。前些天我看報紙上登的,西平的麥子畝產7320斤。我算了一下,這麼多麥子,麥粒鋪在一畝地里就有半寸多厚。這咋可能呢,咱自個都是種過地的。」
李明從包里拿出一個紙包:「大哥,我給你帶了件東西,你看看。」
他打個紙包,把一個黑乎乎的鐵砣子拿給焦裕祿。
焦裕祿問:「這是啥?」
李明說:「這是咱們煉出的鋼?」
焦裕祿拿在手裡反來復去看著:「這是鋼?」
李明說:「是啊,這是農民小高爐里煉出來的鋼!咱縣的農民有在本縣煉的,有集中到登封煉的,沒有煤,就砍樹,建小高爐要頭髮,讓女孩子把辮子全鉸了。小高爐要引鐵,把群眾家的鍋、門鎖全砸了。煉了這麼多日了,煉出了成山的這東西,都是廢物。要種麥子了,我把在煉鐵的群眾叫回來種麥子,說我反對大煉鋼鐵,開我的辯論會。連帶張申書記也做檢討了。」
焦裕祿問:「聽說張申書記在開封地委了?」
李明說:「是地委第二書記,分管工業。組織千軍萬馬到西五縣煉鋼,他是總指揮,因為說了些真話,挨了批,戴了個右傾帽子。」
焦裕祿有些不安,兩隻手交互搓著:「張申書記是個多好的同志啊。」
李明說:「大哥,這年月是中了啥邪了,咋連句真話也不能說了呀?」
他趴在桌上哭出聲來。
焦裕祿感覺到心被揪的生疼,那裡好像打了個結,把太多的東西緊緊地綰在了裡面。
2
兩年的歲月就是在這樣種種的糾結中度過的。
這兩年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中國同蘇聯的關係出現了問題,蘇聯專家被撤走了。茹拉包耶夫離廠時抱住焦裕祿,哭得像個孩子。緊接著,饑荒又從報紙的夾縫裡野火一樣漫延開來……
二米五國產卷揚機的試製成功給洛陽礦山機器廠帶來了很大的榮譽,整個中國都轟動了,這是共和國重工業起步的一個里程碑啊。這之後焦裕祿又調到廠調度科任科長,調度科是指揮全廠生產的樞紐,焦裕祿乾脆成了一個比廠長還忙的人。
他家又添丁了,又添了二兒子躍進和三兒子保鋼。三子三女加上孩子的姥姥,熱熱鬧鬧一個九口人的大家庭。但是他本人和妻子徐俊雅的糧食定量又太少,大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小孩子還嗷嗷待哺,讓這個家能揭得開鍋,就成了妻子和岳母最最操心的爭。
這天,焦裕祿下班回到家裡,姥姥正帶著孩子們分揀剛挖來的野菜。孩子們唱著歌謠:
灰灰菜,苦苦菜,
十吊銅錢俺不賣。
薺菜棵,熬豆沫,
大碗冷著小碗喝,
松松褲腰喝三鍋。
國慶指著手裡的野菜說:「這是灰灰菜,我認得。」
守雲說:「這是苦苦菜,俺也認得。」
國慶說:「不對,這也是灰灰菜!」
守雲不讓步:「就不對,就是苦苦菜!」
見爸爸回來了,他們攔住讓爸爸評判。焦裕祿看了下說:「這也不是苦苦菜,也不是灰灰菜,這是薺菜呀。你們不是唱嗎:薺菜棵,熬豆沫,大碗冷著小碗喝,松松褲腰喝三鍋,就是說的這種野菜呀。」
國慶說:「爸,薺菜棵熬豆沫一點也不好喝,太苦了。爸,咱們為啥天天吃野菜呀?」
焦裕祿安慰著孩子們:「咱們國家受了災,糧食打得少了。咱們今天吃野菜,就是為了明天不再吃野菜。」
岳母嘆口氣:「地里野菜也越來越少了。家屬們家家糧食都不夠吃,都去挖野菜,近處都快挖光了。」
焦裕祿問:「媽,咱家大米還有多少?」
岳母說:「還有二十來斤吧,摻著野菜,怕也撐不到月底了。」
焦裕祿說:「媽,跟您商量個事,廠里工程師老楊,是個南方人,吃不了咱北方的高梁老苞米,都浮腫了。」
岳母說:「那個楊工程師呀,你早先給他送過米的。咱一家也只有這二十來斤米了,拿走了,孩子們就只有吃野菜了。」
焦裕祿說:「老楊是技術骨幹,年紀也大了,我這當主任的,就得照顧他呀。咱把他的高粱米換回來吧。」
岳母說:「可不咋的,你先給人家送去吧。」
掂上米袋子出門前,焦裕祿又對徐俊雅說:「哎,俊雅,二金工小吳的媳婦要生了,你抽空給做兩身小衣服吧。」
俊雅說:「行。啥時要?」
焦裕祿說:「就這幾天。就做三套吧,讓小孩替換著穿。」
俊雅本來盤算著,把家裡僅有的幾尺布票給老焦做條褲子,他身上的那條補了十幾個補丁,都辨不出原來的顏色了,這回又做不成了。
3
中午飯照例是在廠職工食堂里吃的。徐俊雅買了兩個玉米面饃,回到桌上,她從包里取出飯盒,把饃放進飯盒裡。
她用空碗舀了一碗清湯。
一個姐妹問她:「俊雅,你又把吃的帶回家了?這樣怎麼能行呢,你回去還得給孩子餵奶呀!」
徐俊雅淡然一笑:「沒事。」
那個姐妹撩起她的褲管,用手按著她的腿:「你看,你的腿都浮腫了,你不能再這樣了。」
徐俊雅仍是淡然一笑:「沒事。」她向姐妹們點點頭,匆匆走了。
走到餐廳門口,她一陣眩暈,差點跌倒。正進餐廳的團支部田書記扶住她:「小徐,咋啦?」
徐俊雅強打精神說:「沒事,田書記,您還沒吃飯?」
田書記說:「吃過了,我是進去找你的。」
「找我?」
田書記說:「小徐,廠團委周末又要組織舞會了,咱們支部你得帶頭跳舞呀。團委組織的舞會你從來都不參加,大家很有意見。你是團委宣傳委員,要起表率作用啊?」
徐俊雅說:「我不跳。我餓得跳不動。」
田書記盯住徐俊雅的臉:「小徐,你可不能說這話呀?跳舞為的是激發團組織的活力,團幹部帶頭,這是政治任務。」
徐俊雅說:「如果非叫我跳舞不行,我只好申請退團!」
下班回到家裡,孩子們喊著「媽」一起圍上來,幾雙小眼睛緊緊盯住她手裡的飯盒。徐俊雅打開飯盒,拿出兩個玉米面饃,孩子們幾乎要歡呼了。徐俊雅把兩個饃分成六份,每個孩子一份,給姥姥留了一份。
娘心疼地說:「俊雅,你太累了,又是家又是廠子的,還有吃奶的孩子,吃不上東西咋成?」
俊雅說:「娘,我在廠里吃過了。」
說完,她就進了屋,抱起了保鋼。保鋼吸不出奶水,哇哇大哭。他的哭聲很弱,像一隻小貓。焦裕祿追到屋裡,他心裡很明白,這一整天俊雅又是餓著肚子挺過來的。他的眼睛濕了:「俊雅,別瞞我,你壓根就沒在廠里吃。媽說你天天沖醬油湯喝……」
徐俊雅說:「沒事。我真的吃過了。」
焦裕祿把手輕輕按在妻子肩上,眼裡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4
廠里的生產調度會一般都是晚上才開的。開會前,焦裕祿突然覺得自己的肝部疼得一陣緊似一陣。這個毛病從年前就有了,廠里任務重,顧不上去醫院檢查,胡亂吃兩片止疼片扛一扛,實在扛不住時就拿個硬東西頂在那裡。
帶著一金工、二金工兩個車間的工友學完社論,焦裕祿照例要作一番總結,肝又疼的緊了,只好把要說的再簡短一點:「剛才大夥學習了《人民日報》社論《全國一盤棋》,這一盤棋上,每一個子兒都有自己的位置跟作用,一步錯了有可能滿盤皆輸。我們奮鬥了兩個月,勝利完成了生產焙燒窯的硬任務,這兩個月算是挺過來了。可是同志們,我們還不能鬆勁。」
他頭上一層層的汗珠沁出來。
陳繼光遞過一條毛巾。
焦裕祿悄悄拿茶缸蓋頂住肝部,接著說:「新任務又來了同志們。還是一個大傢伙,生產45噸重啟閉機,是大型防汛設備。我國農業遭到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自然災害,有人趁火打劫,卡我們的脖子,農業防汛需要啟閉機,既是對自然災害作鬥爭,也是對反華勢力的回擊。」
他使勁抵住腹部,巨烈的疼痛使他大汗淋漓。工友們扶住他:「焦主任,你太累了,快喝點水,歇一會。」焦裕祿撐住身子:「現在是六月份,最多還有一個月,汛期就到了,時間就是糧食。」
作完生產調度已經深夜,他又回到一金工車間,那天正好是接替他擔任一金工車間主任的李瑞國當班。焦裕祿說:「老李,今天我不走了。」
李瑞國說:「剛在疼成那個樣子,快回去睡一覺!」
焦裕祿拉過那條板凳:「那好,我先睡一會,你們倒大班時再喊我,我得掌握一下這個班的加工情況。」
說完,他裹著條布單躺到板凳上,曲肱而枕,一會就睡著了。
李瑞國輕手輕腳給他加了床毛巾被。一個青工過來說:「李工,鑄造車間給咱們打電話來,他們那邊的部件鑄造完成了。」
李瑞國輕聲說:「好呀,去找車把鑄件運過來,這邊等著加工呢。」
青工說:「現在都半夜了,上哪找車去?」
李瑞國說:「沒車,就用人抬,馬上運過來!咱們到鑄造車間搬運鑄件去。悄聲點啊,焦主任在辦公室板凳上睡覺呢,千萬別吵醒他!」
車間外邊,大家正用槓子繩子搬運部件,突然,人們發現焦裕祿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搬運的隊伍里。李瑞國忙攔住:「焦主任,你怎麼來了?快回去歇著,這點小活,用不著你這大將出馬。」
焦裕祿擺擺手,艱難地扛起了鑄件。一趟又一趟,他走得步履維艱。到最後一個部件運進車間,焦裕祿再也支持不住了。他倒在了車間門口。
5
被送進醫院的焦裕祿剛剛紮上銀針,忽然廠區響起救護車的警笛聲。
焦裕祿抬起身子,見一些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進進出出。他忙問扎針的醫生:「醫生,出啥事了?是不是出工傷事故了?」
醫生說:「焦主任,你不用擔心。」
焦裕祿一把推開醫生:「醫生,等一會再扎!」說完跳下床跑了出去。
醫生在後邊追:「焦主任,回來,你身上還扎著針呢!」
焦裕祿一口氣跑到廠里,迎頭碰上了李瑞國。他忙問:「老李,出了啥事?」
李瑞國說:「三米二車床出了安全故障,小孟和老呂都受了傷,送醫院了,好在傷得不重,你放心。」
焦裕祿說:「老李,趕快讓同志們集中一下,咱們開個安全生產的會。分析事故原因,上報廠黨委。」
安全會議一直開到天亮,焦裕祿走出車間門來,正好遇到紀廠長。
紀廠長問:「哎,老焦,你不是進醫院了嗎?」
焦裕祿說:「紀廠長,一金工車間出了安全事故,我們剛開了個分析會,提出了安全生產的十項制度,起草了個文字性的東西,正要找你呢。」
紀廠長接過來看了看:「這生產安全是頭等大事,人命關天啊,你們的制度我看很好,廠黨委開個會,把它轉發全廠。」
他一抬頭:「哎老焦,你後脖頸上是啥東西,亮光閃閃的?」
焦裕祿愣了:「沒啥東西吧?」
紀廠長說:「我看看。哎喲,你這裡還扎著三根針呢。」
他把銀針為焦裕祿取了下來:「你自己看,這麼長的針扎在脖子上,你還召集安全會呢。」
焦裕祿笑了。紀廠長嚴肅起來:「還笑!有啥好笑的?焦裕祿同志,你是廠黨委委員,必須服從黨委的安排,馬上回醫院休息!」
6
焦裕祿躺在病床上,徐俊雅給他用小勺餵藥,陳繼光、李瑞國和工友們圍攏在病床前。塗明倫、大老李、張德昆、鍾霞也來看望他了。
塗明倫一進來就大呼小叫:「老焦,咋整的?你可瘦了不少!」
鍾霞說:「焦主任,不在一個車間了,見面少了,總惦著您呢!」
焦裕祿支撐起身子:「大夥都挺忙,別因為來看我誤了進度。小鍾,該吃你和張德昆的喜糖了吧?」
鍾霞不好意思地說:「下個月我們在廠里結婚,你快些好了,給我們當證婚人去。」
焦裕祿樂了:「行。放心,誤不了。」
醫生進來了。徐俊雅問:「大夫,檢查結果出來沒有?」醫生說:「剛出來。焦主任患得是肝炎,需要轉院到鄭州去治療。」
在鄭州住了兩個月的醫院,把焦祿給憋屈壞了。醫生剛查完房,他急忙攤開圖紙和生產調度報告,正埋頭在小桌上寫著什麼,護士進來了。見他還在工作,護士把他的紙筆收走了。
護士剛走,他又從枕頭底下摸出備用的紙筆,狡黠地一笑。
醫生陪著紀廠長進來了。
紀廠長喊一聲:「老焦!」
焦裕祿忙下床:「紀廠長,您怎麼來了?」
紀廠長說:「到省里開個會,順便來看看你,怎麼樣了,看起來真是好多了,臉色也紅潤了。」
焦裕祿說:「紀廠長,住了這兩個多月的院,可把我窩憋壞了,做夢也盼著出院呢!」
院長說:「焦裕祿同志,你不要著急,再有一項檢查指標做完,你就能出院了,最多三天。」
焦裕祿高興了:「真的?太好了!」
紀廠長說:「剛才看見你們這裡環境還不錯,我陪你到院裡蹓蹓。」
兩個人在林蔭道上散步。紀廠長說:「老焦啊,跟你談件事。」
焦裕祿說:「紀廠長,您說。」
紀廠長說:「省委最近決定,要從工業系統抽調一批年輕幹部,加強農業第一線的建設,地方指名要你,開封地委書記張申同志親自點將,省委也點名調你。你是廠黨委委員,可以談談自己的想法!」
焦裕祿激動了:「廠長,我沒別的想法,我是個黨員,一切聽組織的安排。沒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