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鮮
2024-10-03 20:07:00
作者: 劉明瓊
少鮮
「露茜的嫂嫂很不錯喲。」「就是,能幹得很。」「聽說是個醫生吔。」「很懂事,很會和人相處。」
我還沒見到少鮮前,就聽我媽、二姨媽、么姨媽等老輩子誇獎她。要得到我那幾個老輩子的如此誇獎也並非容易之事,因為她們衡量人的標準還是有點水平的。露茜是我的表妹,她們為她有這樣一個嫂嫂感到高興萬分。
待我見到露茜的嫂嫂少鮮,已是1994年。我1992年調入重慶交通學院(現在的重慶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少鮮兩年後為照顧家庭關係,從重慶市第七人民醫院調到交院衛生科。從一個市立的正規醫院調到一個學院的衛生科,實在是有點「棄高就低」,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少鮮的愛人在交通學院工作,而他們幼小的女孩,我們叫她「妹妹」,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少鮮只好放棄自己的「前途」來將就照顧孩子。於是,她到了交通學院的衛生科。
我見到妹妹時,她不過兩歲左右。那時,少鮮的母親,孩子的「外婆」(我們都這樣叫她)抱著她。妹妹的嘴唇完全是烏黑的,兩隻小手的手指頭也是烏的,指端腫大著,叫人看了十分心痛。但一旦妹妹張開小嘴說話,你就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有一次,我問她:「妹妹,媽媽呢?」她說:「炒股去了。」我很好笑,心想,這么小的娃兒還知道炒股。我又問她:「媽媽為什麼要去炒股呢?」她居然一本正經地回答我:「不炒股,不炒股哪來錢買菜呢?」她的回答和語氣是那樣的大人化」,回話是如此機敏,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同時也被這個小女孩深深吸引。後來,我聽到她更多的、更精彩的語言。在她上中學後我又見到她畫的非常精彩的畫。我一直認為妹妹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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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鮮和丈夫馬駿當年為了醫治妹妹的病費了多少的心血!馬駿除學校的工作外,一直在外面當工程監理,為的是多掙一點錢,以承擔妹妹昂貴的醫療費。在1991年至1999年的八九年間,少鮮和丈夫帶著妹妹三次到瀋陽求醫,因為瀋陽醫學院有一位為先天性兒童心臟病人動手術的專家。他們對這位專家畢恭畢敬,因為專家可救女兒的命啊!馬駿千辛萬苦掙的錢全部都花在這種來回的奔波和看病上面。重慶到瀋陽天高路遠,他們卻一次又一次地奔向這個寒冷的北方城市,為的是抓住那一線救治女兒的希望。
我1995年到瀋陽接任一個教育科研課題並任華新國際學校校長。那時,瀋陽的夏宮是最高檔的遊樂場所,裡面的「水上樂園」屬當時稀有,票價很貴,一般人還很少能去光顧。公司有時發給我兩張水上樂園的票作待客用,我就把票存起來,拿去「孝敬」專家醫生。我也多麼想這個專家醫生能給妹妹動手術,把妹妹的病治好,讓她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啊!
少鮮來到交院衛生科後,以她高超的醫術及熱情耐心對待病人的態度,很快贏得同事和學院廣大師生的一致好評。我從前十分不喜歡衛生科,因為那個科長非常傲氣而且對教職工要分等級。在學院地位高的或愛人地位高的,在學院時間長的人她態度熱絡,但對我們這種新來的、名不見經傳的人就愛理不理。後來,少鮮以自己的實力被衛生科員工推為科長後,她立馬改變了這種不良氣氛。我到科里明顯地感到那裡的空氣從冷空氣轉成了暖暖的的熱空氣。科里的醫生護士們活躍起來,臉上掛著笑容,對病人耐心呵護,看病的教職工和學生也比過去多了許多。少鮮努力說服學院增加衛生科醫療設備,改善現有設施並引進好的醫護人員。她上任三年後就以實力證明,交通學院衛生科已經不是一個小小的科室。2000年12月,經重慶市南岸區衛生局批准,重慶交通學院衛生科升級為校醫院。後來,重慶交通學院升格為重慶交通大學,因此從前小小的衛生科就發展成了具有一定規模的重慶交通大學醫院。這個醫院設施齊備,有教職工的住院部,有一批不錯的醫生和護士,不但接待本校病人,也面向社會開放。我是這個醫院最大的受益者之一,因為有幾年我疾病不斷,經常要輸液,我從來就是在自己的校醫院輸。教職工住院部十分舒適乾淨安靜,醫生護士態度好得很。來到這裡,我真的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從1997年開始,高校擴招,十年間,交通大學的學生人數從不足三千人猛增至近三萬人,當時校醫院難以跟上學校迅猛的發展,學生防疫防控這塊工作尤為艱辛。2003年非典、2009年甲流,裴少鮮院長指揮帶領全體醫務人員全力以赴、打贏了一場又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確保了一方安全。少鮮的工作得到市疾控督察組專家的高度評價,他們稱交大防控經驗是高校衛生工作的典範,他們真是萬分佩服這位懂專業、有智慧、敢擔當的院長。
少鮮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她不光是智商高,而且情商非常高。心理學及許多實踐表明,情商高的人是最能取得成功的。同時,情商高也最能讓個人獲得生活上的幸福。我從少鮮身上最明顯地看到,同時也切身地體會到這一點。
少鮮對病人的關愛和熱情是當醫生的應該學習的榜樣,她不但醫術好,而且還不斷地進修心理學,用心理學的知識來更好地服務於病人。她總是不厭其煩地為病人解答問題,為他們制定良好的治療方案。如果校醫院不能解決的病,她會認真地推薦市裡的醫院,甚至親自為病人聯繫醫院,她給予病人的從來是安慰和希望。我那幾年生病,在外面找過好醫院、好醫生,但我基本上得到的是冷漠甚至恐嚇,舊病未去反添新的思想負擔。我就喜歡在少鮮這裡看病,因為在她這裡,嚴重的問題都被她化解得不嚴重了。
比如我曾腦梗,一個醫生說得十分嚴重,好像我隨時都可能倒地而亡。另一個醫生說我心臟的問題必須安支架。我滿懷沉重的心情去找到少鮮,少鮮說沒得這麼惱火。她還問我:「那個博士叫你安支架,安到哪裡呢?你心臟造影都沒做,就要安支架呀?」她笑嘻嘻的問我,我沉重萬分的心於是安定了不少。她見我思想負擔很重而且的確也經常因心臟疼痛而輸液,於是她建議我去重慶醫學院住院作一個徹底的檢查。我十分害怕住院,害怕與人同住一個病房睡不著覺。少鮮就去找了重醫老年科的主任,請他幫忙為我找了一個單人病房。那次住院,我比較徹底地檢查了心臟問題。檢查表明,我的心臟問題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於是、大家都放了心。
但是,我相信在那個時候,少鮮已經知道我有另一個方面的問題了。果然,不久之後,我的抑鬱症被確診而且愈演愈烈。有一次,少鮮又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時間陪我到重醫精神科去找主任,讓主任給我以治療上的關照。我記得,那時我無助得只想少鮮留在我的身邊不要離開。回到學校,她在一家餐館與我和兒子進餐。飯後,又把我帶到老年門球場去參加當時正在舉行的活動。在那患病的幾年間,少鮮給了我許多的幫助和支持,這些我永遠銘記在心裡。
少鮮和馬駿經中學同學牽線認識後結婚,一直相親相愛伴隨至今。馬駿真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少鮮工作一直很忙,調入交院之前又在校外的醫院上班,家裡全靠馬駿打點和照顧,少鮮的母親「外婆」則專門帶妹妹。「馬駿是個好男人!」這是少鮮經常跟我說起的話。馬駿外出搞監理前都要把家裡的米、油、麵粉這些常用的但要花力氣提回家的生活用品買好,安頓好之後再出門。馬家兩兄弟都是十分顧家的人,都很會做飯菜,這是我表妹和少鮮的福氣。
夫妻倆帶著妹妹在瀋陽求醫
「馬駿好好喲!」不管是在我們面前,還是在馬駿面前,少鮮都不斷地說這句話。她是一個表揚人的高手,馬駿被她表揚得心裡樂滋滋的,再苦再累也心甘情願!說實話,她是我看到的唯一一個對自己的男人當面也不吝讚美表揚的女人。而且,她也和我的好友宗元一樣,在男人面前有發嗲的時候,只不過她的嗲帶有幽默的成份,所以不會讓人發麻,反而覺得更有趣、更可愛。從前、她稱馬駿為馬駿,退休進入老年後,她跟著妹妹喊馬駿「老漢」。「老漢,你今天帶我們去哪裡耍嘛?」,「老漢,今天晚上你弄啥子給我們吃呢?」,「老漢,你好好喲!」你們看,哪個男人不被這種聰明女人弄得團團轉?我後悔我這輩子沒得她這種本事,不然,我不是也又輕鬆又愉快,事情有人干,別人還愛我嗎!所以,我說少鮮是智商和情商都很高的人。她是一個好醫生、好領導,也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她們的妹妹經過她和馬駿的艱苦努力,終於成功地做了手術,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不但正常,而且還出類拔萃。妹妹因超級喜歡西班牙巴薩足球巨星梅西而突發奇想地去西班牙留學,她的多才多智在那裡得到最好的發揮。如今的妹妹已是一個漂亮的少女,她繼承了母親的許多優點。
一個好醫生
作為一個醫務工作者,少鮮真的是一個榜樣!我們不必去歌頌那些在天上的崇高,我們只追求那在地上的美善。如果每一個醫生都像少鮮那樣,對病人和藹可親,關心愛護病人,把他們當「一個人」看待,而不是當「一個病體」看待,更不是當「送錢人」看待,我們社會的醫患問題還會多嗎?如果我們每一個人都恪守自己的良心和職責,忠於自己的職業,我們還會有如此多的社會問題嗎?我認為,我們不需要那麼多的英雄,我們需要的是對家庭、對社會有擔當的凡人。
少鮮就是這樣的凡人,我讚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