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漲船也高

  「我到湖南省移民局。」我對長沙的計程車司機說。司機也不問路，直接把我送到曙光中路的移民局大樓。我覺得奇怪，因為很多地方的老百姓是不熟悉這個政府部門的。我在上海問路的時候，有人居然告訴我美國才有移民局。見到湖南省移民局局長熊金香後，我把這件奇怪的事情告訴了他。「那是因為長沙城市規模較小，湖南卻是全國水庫移民的大省。」他微微笑道，「說來你不會相信，我們現在有水庫一萬三千多座，移民兩百四十多萬人，所以國務院分配我省安置的三峽庫區重慶忠縣移民五千人，比起我們現有的移民人數來，應該只是一個小數……」雖然是小數，但是投入的人力卻是巨大的。從重慶移民局聯繫湖南的同志那裡得知，為了選好安置點，湖南省移民局先後組織了幾百人次在全省考察，為了搞好對接，他們又先後組織了十二批市、縣、鄉鎮的幹部來到重慶忠縣，從而為以後各項工作的開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熊局長又說:「三峽移民人數不多，然而地位很高。我們本省的移民把自己比喻成地方軍，把三峽移民比喻成中央軍，這說明其間的差距是存在的。」熊局長給我舉了一個例子，說他前不久去岳陽縣中洲鄉看望三峽移民，見一位移民的兒子正好放學回來，便鼓勵他好好讀書，將來考上高中考上大學。這位移民高興極了，握著熊局長的手說，他就是為了下一代落戶在這裡的。熊局長順道又去看望了一位本省移民，這位移民的兒子也在家中，得知他是初中三年級學生後，熊局長同樣鼓勵他考上高中，而且爭取考上重點中學。就在熊局長走出房門的時候，這位移民追上來了，他愁眉苦臉地說，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兒子考上高中，特別是重點中學，儘管他非常勤勞，今年收了兩千多斤水稻，四千多斤棉花，但那也交不起昂貴的學費呀……熊局長告訴我，這位本省移民是1958年建鐵山水庫時從君山遷來的，那時是計劃經濟年代而且動員移民只需一句政治口號:共產黨員帶頭走，人民群眾跟著走，地富反壞押著走。關於移民安置費用，湖南省移民局還保存著當年的文件，每人建房13平米，每平米建房38元，每人付行李搬遷費25元，除此而外，一分錢也沒有。「在今天市場經濟的條件下，要完成三峽庫區向全國十一個省市的外遷移民，我看只有中國能辦到，只有共產黨能辦到，只有社會主義這種體制能辦到。」熊局長不無感嘆地道，「這種體制決定了為著國家利益，各個地方必須團結協作，就像那年抗洪中出現的感人場面那樣。就拿我們湖南來說，省政府在省財政比較困難的情況下，仍然擠出1000萬用於三峽移民安置工作。株洲下崗工人集中，社保尚未解決可是三峽移民到來之前，市政府一次就拿出400萬……」當然，為著國家，為著三峽工程，任何付出都是不需要回報的。但是，講著講著，熊局長突然笑了:「我剛說過，湖南是全國水庫移民的大省，我現在告訴你，全國年齡最小的三峽移民也在湖南。就在忠縣外遷移民上船的前一天，一對年輕的移民夫妻生下了他們的女孩，這個女孩是為了到湖南才出生的，所以她的父母為她取了一個名字叫鄧湘渝。」我自然想去看看這個女孩，問:「鄧湘渝落戶在哪裡?」熊局長告訴我:「在汨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