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沉影浮屠1
2024-10-02 06:27:47
作者: 顧長安
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匆匆跑到街角處停著的一輛的馬車前,低聲回話:「稟公主,奴才打聽過了,世子先去鋪子裡給一支簪子打了串金鈴鐺,又去綢緞莊定了一套女子的衣服……」
「什麼?」蕭蓉一激動抓住了丫頭的手,疼得丫頭差點叫出聲。
「你再說一遍,世子買了什麼?」
那小廝又複述了一遍。蕭蓉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那兒子竟然也買起女人用的東西了嗎?可見是開竅了。大約是為了那小姐赴她的七夕之約準備的?不知道哪家的女孩兒能入得了他的眼。她十分急迫地想要見一見未來的媳婦,又怕惹得韓昭不樂意。
「世子已經回去了?」
「回公主,還沒有,世子似乎還在街上挑東西。公主要小的請世子過來嗎?」
「不用!你在後頭盯著,看他都買了什麼,不要叫他發現了。」說罷,吩咐人回公主府。
呂文質一直候在府門口,見公主的馬車遠遠過來才長出一口氣。斟酌了一番措辭,迎了上去,稟告了韓昭的一番「洗劫」。
原來是給女孩家的及笄禮,蕭蓉恍然大悟。又覺得兒子太憨,送女孩子東西竟然不來向她拿主意。她對東西全然不在意,心裡想的全是未來兒媳的事兒。思忖了好一會兒,對呂文質道:「偷偷去打聽一下,最近誰家的女兒要及笄了。」
呂文質領命下去了。蕭蓉心裡盤算著要尋誰去給女孩家提親。說起來她是公主,但同一眾皇親國戚的關係實在稱不上好。她離經叛道,名聲風流,那些自認是正經的貴婦並不大同她往來。若挑個身份不夠的人去,顯得不夠重視;若挑個身份尊貴的,又怕對方覺得以勢壓人。
她自己吃足了婚姻不幸的苦,比誰都希望兒子能與相愛的人長相廝守。下月是韓昭的冠禮,過了冠禮,這親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來了。想來想去,怕還是要韓家的人出面。雖然同韓伯信不對付,但為了兒子,她願意紆尊降貴同他心平氣和地商量商量。
韓昭在仙客來的二樓雅間裡歇腳喝茶,忽聞樓下人聲嘈雜。忙了一上午,天又熱,本就心浮氣躁,這會兒聽見吵鬧聲更覺不爽快。
「看看去,外頭在鬧什麼?」
平寧趴到窗前探頭看了一會兒,這才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回稟說:「世子爺,是個瞎眼的老漢衝撞了王家的馬車。那馬驚了,差點帶翻了車。王家的奴僕挨了主人的罵,正往那老漢頭上出氣呢!」
京城王家,自從出了一個聖寵不倦的皇貴妃王芣,王家在十多年裡眼見著起勢了。王芣的兄長王守屹為內閣首輔,王家子弟、門生在六部、督察院等處各有把持,根深葉茂。王芣只得一女一子,便是皇六子蕭焎。
雖天子未立儲,但蕭焎天資聰穎,秉性純和,深肖故太子,因此朝中大半都認定他便是未來的儲君。但皇帝對於立儲一事,一直態度曖昧不明。如今魏王蕭煦平定邊關凱旋迴朝,賜下驚人的賞賜外,更指婚魏王王家女。這一賜婚,更叫人摸不清皇帝的態度。
本朝文臣不封爵,那王芣恃寵而驕,王家人更是眼高於頂。除了蕭焎還算性子溫和,其他人韓昭也都看不上眼。韓家是世爵,同王家一向不大往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平寧又趴著看了一會兒,一邊看一邊咕噥,「哎呦,那老漢被打得好慘。世子,要不您發發慈悲,幫一把吧?」
韓昭此時也踱步到窗前。那老漢雙眼渾濁,目不能視,只是一再苦苦辯解:是王家的馬差點踏傷他的孫女,他不得已才把胡琴砸過去,是為了保護孫女才驚了馬。
那女孩子七八歲,見爺爺被打,也不顧身小體弱,在一邊捶打著王家豪奴,「你們不要打我爺爺,你們要打就打我……」那模樣好不可憐。
圍觀者莫不同情這爺孫倆,但那馬車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天子腳下,誰也不敢亂出頭。
韓昭見那豪奴抓起女孩的衣襟,又揚起拳,眼見就要落在那女孩子臉上。他伸手拿了桌上的筷枕擲了出去,正砸到那豪奴的眼上。
那人吃痛,鬆開手,口裡罵罵咧咧,「哪個不長眼的敢偷襲你家爺爺!」
這廝實在面目可憎,嘴裡也不乾淨。韓昭正要遣平寧下去,忽然人群里有人分人而出。一個圓臉少女盈著笑一張笑臉走到那豪奴面前,先是盈盈行了一禮,方才開口:「這位大哥請息怒,我們姑娘派奴來,敢問此事可否看在我家姑娘的薄面上私了?姑娘的馬車在此耽誤良久,但姑娘今日有要事在身,實在耽誤不起了……」說著雙手奉上了一隻沉甸甸的錢袋。
眼前女郎面容姣好,說話也客氣。那豪奴雖不屑一顧,仰著鼻孔,輕哼了一聲,但聲氣明顯低了幾分。「你家姑娘是什麼人?」抬眼一望,不遠處停著一輛掛著煙粉色織錦車帳的馬車,看著也不是普通人家。
那豪奴慣是見風使舵的,一時摸不清對方來歷,怕無意中惹到什麼厲害人物,便回到馬車旁,低聲下氣道:「主子,那刁民小的已經教訓過了。小的本想拉他見官,不過有人出來做和事佬,說願意賠錢私了……」
「不長進的東西,幾兩碎銀就讓你眼裡沒了主子!也不想想剛才若不是把式眼疾手快,這會兒我們都要被壓在車下了!」車裡傳來婦人的叱罵。
那豪奴縮了縮脖子,不敢出聲。卻聽見另一個溫清的女聲安撫道:「母親,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這麼多人在外頭圍著,也不好看呀。咱們還要進宮見姑母,誤了時辰豈不更麻煩?」
說話的正是王守屹家的二姑娘王韞,為正室劉氏所出。劉氏同這二姑娘,在王家一向卻不受寵愛。府里的下人最會捧高踩低,但劉氏再不濟,總還是欽點的誥命夫人。劉氏尤其恨那些勢利眼的人,對下人一向嚴厲,總要時時擺出正室的威嚴。
見女兒如此軟弱,恨鐵不成鋼道:「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你樣的性子,往後……」
劉氏的話似乎被人阻止了,後頭沒了聲音。豪奴等了片刻,聽見王韞道:「算了,叫他們趕路吧,不要計較了,把人都放了吧。」
豪奴得令,走過去讓手下將那爺孫倆推到一邊,喝令眾人散開,也沒拿那一袋錢。
王家的馬車揚長而去,韓昭見此間事了了,也無需他再出面。
人漸漸散去,那圓臉丫頭回到自家馬車前低聲說了幾句。片刻,那車帘子一掀,下來位艷光照人的女郎。
韓昭認得這張臉,翰林街居樂坊的坊主麗娘。麗娘走到那老漢身邊,示意小環將人扶起來,然後把那袋錢給了老漢,又拿了一隻胡琴給他。
韓昭沒想到這風塵女子,竟然也有份俠骨柔腸。忽然想起紀清辭的話,「麗姐姐人美心善,為何不可交?」這樣一看,紀清辭倒也有幾分識人的眼光,還不算太傻。
麗娘目送那一老一少遠去,想起了自己的祖父,怔怔地看了半晌。小環輕聲提醒,「姑娘,時辰不早了……」
麗娘回過神,返回車上。不一會兒,車停到一間名喚滄浪苑的酒樓前。店夥計見了麗娘主僕,忙上前迎了,「麗姑娘,您定的酒都已經備好了,在後院放著。等您查驗過後,就可以裝車運到居樂坊了。」
麗娘點點頭,隨著夥計穿廳堂到了後院。院中擺著十幾二十壇酒,但她並沒有在酒罈前停下,卻是獨自進了間廂房。那廂房內有道暗門,穿過暗門,後頭別有洞天,有一條路通向一處宅院。
她穿行了片刻,最後停在一處廂房前。她在門外畢恭畢敬地行禮,「麗娘見過主子。」
片刻聽到裡面傳出沉肅的男聲,「進來吧。」隨即門打開了。
麗娘道了聲「是」,站起身提裙進了房內。
是處浴房。一道黃花梨蝙蝠捧壽屏風隔著,只聞見淡淡的藥草香,內里的一切無所窺見。麗娘跪地行禮,「麗娘見過主子,恭喜主子凱旋。」
除了一點時隱時現的水聲,房內十分安靜,安靜得讓人不免心中忐忑。過了良久,麗娘才聽見裡面的人開口,「說說吧,最近有什麼消息。」
麗娘叩首回話,「月初有人假冒曬書工入了澹園,被紀姑娘識破趕了出去。那人行蹤詭秘,不像是周圍的農夫。屬下派人盯了兩日,卻不見什麼動靜,結果隔天夜裡那家忽然起火。火勢太兇,救不出人,那一家人都喪了命……屬下辦事不力,請主子責罰。」
屏風的那一邊的人似乎動了一下,嘩嘩的水聲忽然清晰起來。那人雖沒說話,但其威壓之勢卻瀰漫於空中,麗娘便局促不安起來。
她是罪臣之後。自記事起,便與祖父相依為命。祖父馮經玉原是太醫院院史,一輩子謹小慎微,眼看著快要致仕了,故太子蕭烈卻忽然暴斃。馮經玉被小人誣陷與叛王蕭力玄勾結毒殺儲君,皇帝大怒,不分青紅皂白就砍了馮經玉的頭。麗娘雖留了條命,卻投進了教坊司做了娼妓。
她也曾想過一死了之。但祖父的冤屈不可不伸,此仇不能不報。她忍辱偷生,直到三年前有人替她脫了樂籍,問她願不願追隨主人意替祖父伸冤。她這才改名換姓,成了居樂坊的坊主。
「算了,不是什麼大事。他們不過還是對那個東西念念不忘。」裡面的人終於發了話。
麗娘鬆了口氣,又回稟了幾件事方才從房內退出來。
在房間裡待久了,人被潮熱的氣烘得額上有了汗,身上也黏膩。一出得門來,被風一吹,整個人打了一個激靈。她伸手想拿帕子擦汗,找了半天卻找不到帕子。
這時候忽然有人把帕子遞到她面前,麗娘抬目,是個眉目清秀的錦衣青年。不知道是不是在太陽底下站久了,臉上有些紅意。
是主人的屬下,也是當年把她從樂坊帶走的人。他手拿著她的帕子,人卻不敢看她,垂著眼睛,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麗娘接過帕子,福了一禮,「多謝時小將軍。」
時影的臉紅得更厲害,「小事,不足掛齒。」
等到麗娘的背影消失後,時影才轉回浴房內。六尺見方的浴池裡,一人正捏著酒杯緩緩啜著酒。水裡泡著大夫開的幾味草藥。蕭煦在北境征戰之時,曾誤中陷阱,在雪地里被埋過四天四夜。人雖然活過來了,卻落下了寒症,要靠藥物調養。
時影低聲回稟:「殿下,看來王黨的人對那些營私舞弊的證據還是念念不忘。」
「由著他們去找吧,反正他們是找不著的。」
時影嗯了一聲,又道:「王皇貴妃召了王家二姑娘王韞入宮。瞧這情形,王守屹大約是捨不得三姑娘,怕是要指婚二姑娘了。」
蕭煦靠在池壁,捏著酒杯,輕嘲一笑,「不受寵的二姑娘……」也好。
王守屹與劉氏情薄,當年劉氏過門不過半年,身染惡疾,眼見著命不久矣。王守屹正是青雲直上之時,劉家自然不肯鬆手白白丟掉這個貴婿,便張羅著將劉氏的妹妹小劉氏嫁入王家做續弦。
誰料想劉氏竟然從鬼門關內撿了一條命回來,但王劉二人卻已經看對了眼。雖說大周禁止並嫡,但王守屹仍舊以娶嫡妻之禮娶了小劉氏,這兩姐妹也徹底翻了臉。劉氏僅有一女,小劉氏的肚子卻是爭氣,連著生下兩子兩女,更是受寵非常。
王守屹此人老謀深算,一向以來從未有行差踏錯,除此一件,旁人在他身上找不出半點過錯。久而久之,這於理不合的一件事竟然甚至傳成了一段佳話。
蕭煦北征歸來,嘉啟帝有意指婚,先定的是王三姑娘王薇。王薇是小劉氏所出,是王守屹的掌上明珠,貌美而驕。
他先前聽到消息時不禁冷笑,王家為了掣肘他這個對皇位有威脅的皇子,倒是肯下本錢。讓王家女嫁給他,一來王家可向皇帝表忠心,以示維護天家敦睦之心;二來,弄個他動不了的眼線釘在魏王府,若有一日想斬草除根,或投毒、或構陷,方便得宜;三來,退一萬步說,萬一蕭煦紹承大位,那麼王家女就是皇后了。
沒想到,那嬌滴滴的王薇還是成了他王守屹的軟肋。捨不得把這個女兒扔給他,那就得再挑一個。這二姑娘雖是嫡女,在王家一向不受寵愛。既然不受寵,自然心底難免有所怨懟。對於蕭煦來說,這個王韞,更有文章可做。
雖是白日裡,房間卻是密閉的,沒有窗。只在四角點著燈籠。時影等了片刻,聽不見下文,微微抬頭望過去。池內水汽蒸騰,蕭煦的臉在水霧蒙蒙里看不清表情。他自十二歲跟隨蕭煦至今,已經十多年了。先前是何等意氣風發的天潢貴胄,到如今變成了沉默寡言深心難測。他一直是蕭煦的心腹,現在卻越來越覺得不懂他了。
過了好一會兒,蕭煦開口,聲音竟有些艱澀,「母親,可還好?」
「殿下放心,娘娘雖然在冷宮裡,性命無憂,咱們的人都在,想那妖妃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梁望秋對娘娘一直頗有照顧……」
他的話還沒說完,蕭煦手裡的酒杯忽然四分五裂。碎瓷落在池沿,發出一串脆響。立刻有鮮紅的血從蕭煦的掌心裡滴下。
時影驚呼「殿下!」
蕭煦擺擺手,聲音像淬了冰,「母親不需一個閹人照顧!」
時影唇角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麼。
「梁望秋還是沒找過紀清辭嗎?」蕭煦緩了口氣問。
「回殿下,沒有。這麼多年了,他倒是真沉得住氣,自己的外甥女,梁家最後半點血脈,也能不管不顧,倒像是沒有這麼個人似的。」
蕭煦冷笑,「他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怎麼會讓人尋到他的短處,拿自家的血脈做要挾?」
剛入澹園的那一日,他在昏迷中聽見梁望秋和紀清辭的談話。後來派時影去打探,果然查出了點頭緒,紀清辭竟然是梁望秋妹妹的女兒。
也是因為如此,他一改往日的冷淡,開始接近紀清辭。她不是利器,但他卻可以把她鍛造成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刀。他根本沒有所謂的眼疾,只是他必須裝成一個瞎子。只有這樣,王黨才會放鬆警惕,只有這樣,他才能有理由留在望蹊樓。
他痛恨這樣忍辱偷生的自己。
時影離開後,蕭煦仰頭靠在池壁邊。他回來了,踏著屍山血海回來了。那個年輕的、耿直的,心中毫無計較和城府的蕭煦、蕭溫若已經逝去了四年多了。該伸的冤要伸了,該報的仇要報了,該死的人,也活得太久了。該拿回來的東西,他要一件不拉落地拿回來。
這一身傷病,需要泡足一個時辰方能起身。周身被這溫暖的水包裹著,緊張的精神也在這柔軟的水中漸漸鬆懈下來。恍惚間,身在澹園的那一處溫泉里。許是藥力上來,剛才又多喝了兩杯酒,此時有了薄薄的睡意。
手腕和腳腕都上了鐐銬,輕輕一動就發出嘩啦的聲響。自他接旨入京,到如今已經七日。
第一日,上殿面聖,滿朝文武無不交口稱讚。
他代天子北境巡營,乞干人來犯,北軍大將軍居德茂拒不出兵。他自請帶兵連夜奔襲,苦守半載,手刃乞干攝政王。他本意要再追擊敵寇,無奈父皇要為王皇貴妃修建萬花樓,不肯再多撥出軍餉,一封詔書將他召回京里。
也有站在他一方勸諫皇帝的。那一日,雖然皇帝還給了幾分笑意,但他明明感覺到了父親的不快。懷中,還有一份摺子,參的是居德茂吃兵士空額,謊報數量,私吞軍餉六十萬兩,而其中半數落在了王家大公子的口袋裡。但這摺子現在也不便遞出去了。
當夜裡,父皇攜眾妃嬪辦了家宴為他接風洗塵。他素日裡也不飲酒,但皇帝所賜不得不從,喝了兩杯,皇帝便允他破例住在宮裡。
宴後,他想起冷宮裡的母親,思母心切,便半夜偷偷一人摸去冷宮。也不過同母親匆匆說了幾句話,出來的時候直覺得頭重腳輕,腦子昏乏。回武德殿後院的時候,在夾道上意外遇到了康才人。
康才人是詹事府少詹事家的女兒,那時候母親還沒被廢,太子尚在人世。母親曾屬意過她,想先給他聘成側妃,也在詩會上叫他們見過一回,說過幾句話。只是後來母親被廢,這事也就沒了下文。此時乍見,他很有些意外。
康才人身邊只跟著一個小宮女。見了他,康才人見禮後開口相詢,聲音柔美,「殿下可是去見皇后了?」
茲事體大,蕭煦不想為人所知,不料被她撞見,情不自禁地眉頭輕蹙。康才人見狀忙道:「殿下不用擔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說完偷眼看了他一眼。
他的頭忽然一昏,人差點站不穩。康才人快步走上去扶住他,殷切關懷。他只覺馨香撲鼻。
後面的事情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只知道睜開眼睛,自己竟然赤身裸體躺在禧福宮的暖閣里。他一下就被嚇醒了,人也失了計算,匆忙間只想著趕緊穿上衣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是夜就有天子近侍將他帶走,他才知道康才人忽然懸樑自盡。驗身後發現她身上有行房的痕跡,但康才人自入宮後從未侍過寢。
又有一個小火者口稱見魏王夜出。蕭煦不想連累母親,便說不清身在何處。但他沒做過的事情,如何肯認下來?他立刻就明白這是個陷阱,但如何跳出去?
此件宮闈秘事,皇帝囑秉筆太監梁望秋協同大理寺卿協同會審。但既然是陷阱,自然證據確鑿。侍衛在武德殿他的住處搜出康才人的小衣,也在康才人處搜出了一封他的信。信上只有一句「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長」。
字是他的字,卻不是他寫的。他有口難辯,卻堅稱清白,落到皇帝眼中便成了耍滑抵賴,一怒之下把他投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