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心亂之人
2024-09-30 12:41:19
作者: 三七之間
情況有些不妙,眾人臉色不愉,尤其是是宋尋,臉黑的像煤球似的。
他現在總算知道宴徐行為何要將自己困在他身邊了,約莫是怕他知曉此事後會做出什麼衝動之事。
「那現在怎麼辦?」溫慈道:「不能讓他們將我們玩弄在鼓掌之間?」
「本使在想,西夏的細作應該還不知曉他們已經暴露了,不如我們將計就計?」宴徐行沉思片刻道:「被抓的探子只是一個小嘍囉,喬丞相又不肯開口,若是能將西夏的細作全部抓住,想來他也只能認罪。」
到現在為止,只有「證據」能證明喬丞相和遼國人有牽扯,真正藏在背後的西夏人從未出現。
宴徐行覺得很可能正因為如此,喬丞相始終保留一絲希冀,盼望著西夏人能救他於水火之中。
「可是他們藏的太深,現在又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遼國人的頭上,我們要怎麼做才能扭轉這一局面?」納蘭擎迫切地問道。
宴徐行啜了一口茶,放下茶盞後道:「本使會與聖上商議,請他派使節去一趟遼國,最好能勾起遼國的怒火。」
「這是什麼意思?」納蘭擎不解,「這個時候還去招惹遼國人,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倒是宋尋靈光一閃,想到宴徐行說過的將計就計,猜測道:「你想讓西夏人以為我們要和遼國開戰?可這樣做不怕會適得其反嗎?」
「遼國人孤傲,他們若是知曉自己被西夏人利用了,定不會善罷甘休。」宴徐行道:「只要我們做出上當的假象,西夏人才會放鬆警惕,從而露出破綻。」
使節表面上是去問責,實際上是去表明西夏嫁禍一事,既可以讓遼國與西夏反目,也可以試探遼國人是否知情。
「西夏與遼國一向交好,他們便是知曉此事,也未必會對西夏宣戰。」納蘭擎道:「況且西夏和大遼對我們蓄謀已久,若是伺機發兵,我們只怕守不住。」
「遼國一向謹慎,我們的人去遼國便是在告訴他們,西夏的陰謀已經被我們看破,他們定然不敢輕舉妄動。」宴徐行道:「至於西夏,得讓他們按照我們的預想動手。」
霍老將軍已經趕去了遼國邊境,遼國人若是想試探,便會發現霍老將軍的蹤跡,必然會認為中原這邊早早做了準備。
思及此事,宴徐行道:「這樣,放出風聲,就說我們抓了一個西夏的探子,準備嚴刑拷打。」
「你想用這個人把西夏的探子引出來?」溫慈蹙眉,「他們會上當嗎?」
「自然會。」宴徐行肯定道:「他們現在的目的是嫁禍給遼國人,若是知曉我們手裡有一個人可能會壞了他們的計劃,他們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讓這個人無法開口。」
要麼救回去,要麼直接滅口,總不會留這麼一個活口在他們手裡。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他藏的如此之深,想來在上京潛伏已久。」溫慈心有不甘道。
他曾經和宴徐行一道清理過上京城的探子,他還以為上一次已經盡力了,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宴徐行看了他一眼,到底沒有將徐飛月的事情說出來。
溫慈看似冷酷,實則是個心思單純之人,他都懷疑他平時一幅生人莫近的模樣,是因為害怕旁人能輕易猜中他的心思。
「這件事便讓宋尋來辦吧。」宴徐行說完,給溫慈沏了一盞茶道:「皇城司近日太受矚目,你不宜出面。」
「好,我會讓下面的人配合你們。」溫慈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寒光,「若是能抓住此人,我定要叫他嘗嘗我皇城司十八般酷刑的滋味!」
……
皇宮,慈寧殿。
喃喃佛音從太后的嘴裡輕吐而出,裊裊煙霧在她面前的佛像前的香爐里縈繞幾圈,最終飄散在不大的佛堂中。
聖上跪在太后的身後凝神靜聽,心裡的煩躁漸漸消散。
也不知過了多久,誦經聲停了下來,聖上睜開眼睛,發現太后正緩緩起身。
她上前點燃一支香,雙手合十,拜了三拜。
「太后怎麼不念了?」聖上問道。
「心不誠,意不平,念再多的經都沒有用。」太后背對著聖上開口道。
聖上很意外太后會回答他的話,要知道之前他來的時候,太后幾乎不理會他,「太后是有什麼煩心事嗎?不如說來與朕聽一聽?」
如果是為了劉家的事,他已經想好了怎麼回答。
如今劉家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沒有將他們全部砍頭,他已經足夠仁慈了。
豈料太后轉過身,與聖上雙眼對視片刻,語氣平靜道:「心亂的人不是我,是聖上。」
聖上瞳孔微縮,佯裝不在意道:「太后說笑了,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朕有什麼好煩惱的?」
「聖上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被人戳穿謊言便會眼神躲避,左顧而言他。」太后淡然一笑,「你既然說到天下太平,那想來是邊境出了事,怎麼,是遼國人捲土重來,還是與西夏又戰敗了?」
聖上起身的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不再看她的眼睛,「太后這次當真猜錯了,遼國人忙著在幽雲十六州收攏人心,無暇顧及中原,西夏邊境也相安無事。」
「哦?」太后顯然不信,自言自語道:「那便是朝堂出了問題?除了劉家,能讓聖上不高興的人只有喬丞相和司馬詹,若是我沒記錯,這次科考司馬詹的大郎年紀正合適,他若是下場,司馬詹必然會安分守己,這樣一來,也就只有一個喬丞相了。」
見聖上的臉色在一瞬間變的陰沉起來,太后便知曉自己猜中了他的心事,好笑道:「怎麼,聖上發現喬丞相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高風亮節之人了?」
「太后早就知曉喬丞相的為人?」聖上問道:「還是說太后與喬丞相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太后淡淡道:「我再怎麼樣也是為了大仁的江山,而他私心太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復仇罷了。」
「太后知曉喬丞相的目的?」聖上上前問道,他迫切想知道喬丞相的目的是什麼。
「我並知道。」太后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與聖上拉開距離,「我對他的了解僅僅是因為當年先帝說過要小心喬丞相,此人心思極重,為了報仇會不惜一切手段。」
「當真?」聖上咬咬牙道:「那先帝為何要讓朕奉他為上賓?」
太后將聖上的反應看在眼裡,若有所思道:「看來他當真做了罪大惡極之事,不然你不會這麼大的反應。」
這慈寧殿說好聽點是太后居所,說難聽點便是一個好一點的牢獄,她自囚於殿中,外界的發生的所有事她都一無所知。
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即便什麼都不知道,根據以往朝堂的局勢和對聖上的了解,她也能猜中一二。
「便是告訴你又如何?」太后反問道。
「那自然是……」聖上頓住了,仔細想想,他發現即便早就知曉喬丞相心術不正,也無可奈何,甚至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他百般敬重。
不然他一個孩童,只怕早就死在太后和喬丞相的聯手算計之下了。
「不告訴你是因為你年紀小,沉不住氣。」太后道:「而告訴我,則是因為他不想讓我和喬丞相站在一起來對付你,呵,這個人連他死後的路都替你鋪好了。」
對於先帝,太后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是她進宮的時候,先帝已經到了垂暮之年,年輕的她心高氣傲,憑藉一腔熱血,將後宮攪的不得安寧。
先帝看到了她的才能,給了她足夠的庇護和成長的空間,致使她往後的十年都被先帝算計好了。
另一方面,也正是因為先帝的信任和支持,她才能從後宮走向前朝,做了一件所有女人都做不到的事。
而現在,她更加看清了先帝的可怕之處,即便聖上不是他最中意的皇帝人選,可是在最後的時間裡,他依然為他做足了準備。
「先帝就不怕這樣做會養虎為患嗎?」聖上不甘心地問道:「若朕沒有及時發覺喬丞相的謀算,這江山便要拱手讓人了!」
若當真是這樣,還不如讓太后做個女帝,最起碼這江山還是他們中原人的。
「若是你連這點事都察覺不到,這江山終究還會易主,早一時晚一時又有什麼區別呢?」太后轉動著佛珠,漫不經心道。
聖上深吸一口氣,心口像是被人堵住了似的,他突然覺得今天來這裡就是個錯誤。
「作為一國之君,最不能心慈手軟,哪一個皇帝不是踩著旁人的鮮血登上皇位的。」太后似是在自言自語,「若是不能為自己所用,不如殺之了事。」
聖上眉峰微動,太后這是在告訴他要殺了喬丞相……亦或是連那些不聽話的學子都一併殺了嗎?
「不能心慈手軟?」聖上問道,「那你當初為何不殺了朕?」
太后怔了怔,嘴角蠕動幾下,眼睛合上又睜開,「所以,我才會被你囚禁在這裡,劉家才會全軍覆沒,你若是想重蹈我的覆轍,大可做你大慈大悲的明君。」
說完,她重新跪在蒲團上,合上眼睛道:「時辰不早了,聖上請回吧。」
聖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佛像上停留片刻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