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口糧問題

  容嵇讓人在吉州城中貼了通告。

  但凡家中是從城東外地里收回來的谷糧皆要銷毀，不可再食。

  官府倉庫中征來的糧食自然也不能再用。

  全城人的口糧問題一下子成了緊要之急。

  容嵇已經將自己那點屯糧全都拿出來了，命人多多添水，煮成稀一點的麵糊，好讓更多的人能吃一口墊墊肚子。

  

  容清看著心裡著急，也曾動了念頭，想從楚莫那裡借些軍糧救急，可隨即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軍糧事關重大，不能輕易動用，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那就是不可承受的後果。

  軍糧的主意打不得。

  她煎煮完今日的藥，坐在院裡石階上，正一籌莫展地犯著愁。

  就聽到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蘇白，你想什麼呢？眉頭都快擰到一起去了。」

  容清循聲看去，見小風正坐在牆上，手裡玩著一片不知哪裡來的葉子。

  她嘆了一口氣，這人怎麼每日都要爬高上低的才行。

  「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就躺不住呢？」

  「每日都躺著，實在太無趣了，悶得慌。」

  說著，小風一個輕躍落下來，走到她身邊坐下。

  容清看著，心裡其實十分驚訝，小風的恢復能力似乎好的有些異於常人了。

  「哎，你想什麼呢？說說看。」

  「還能想什麼，滿腦子都是糧食。如今存糧不能用了，大哥庫房中的那點東西，最多再撐一天。後邊怎麼辦，還沒想好呢。」

  「就愁這個呀。」

  容清沒搭理他，這事兒還不值得發愁嗎？

  小風看著容清愁眉苦臉的樣子，

  「咳咳，讓本仙替你算上一算。」

  小風神神叨叨地閉上眼睛，亂掐手指。

  容清被他拙劣的演技逗樂了，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風睜眼，看到她笑彎的眉眼，忍不住也跟著樂了起來。

  「大師算得如何？」

  「嗯，不出三日，此劫當解。」

  容清哭笑不得，

  「那就借大師吉言了。」

  「你不信我？」

  「信，信。」容清敷衍著。

  「你若不信，我們打個賭如何？」

  「我還是去找大哥再商量商量對策吧。」

  容清起身欲走。

  「若是三日，不，兩日內，這個關口渡過去了，你得應我一件事。」

  「好好好，若是真應了你的驗，別說一件，十件都成。」

  容清邊說邊走，話音落下，人也消失在了轉角處。

  小風臉上活潑的笑意消散了幾許，帶上了幾分悵然之色，輕聲說道

  「用不上十件，一件，就好。」

  第二日，容清帶著二百護衛還有一些已經恢復的民眾們，去附近山上打獵，挖野菜，摘果子，竭盡所能搜集一切能夠果腹的東西。

  容嵇直接在街市上開設了粥棚，接濟實在吃不上飯的人家。

  一時間，吉州窮困潦倒得像剛經歷過一場戰爭。

  可所有人臉上沒有了熱症剛出現時的惶恐與絕望，反而無論老少的臉上都洋溢著希望，有了一股勁兒，從前關係不和的鄰里街坊，也開始互相照應起來。

  他們明白，只有擰著勁兒跟著容大人和容二小姐，吉州才會渡過難關。

  容清盛了一碗菜糊糊，去找小平安。

  小平安自從知道父母雙雙去世後，她不哭不鬧，整日裡有時也不說一句話。每日到了吃飯的時候，她也總是縮在人群最後面，不爭也不搶，安靜得像不存在一般。

  不喊餓，不喊痛。

  這反倒讓容清更擔心。

  「平安」容清一隻腳剛踏進屋子裡，就語氣輕快地喚著她的名字。

  可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平安的身影。

  這時，一旁正在休養的老者，顫巍巍地指了指外頭的方向

  「那小姑娘，出去了。」

  最後，容清在府中一個角落找到了她。

  她抱膝蜷縮著坐在一棵小小的桂花樹旁。

  不過六歲的年紀，讓人看著心疼。

  桂花已經開過了，樹上只剩不多的快要枯萎的小花朵，還發著幾絲幽幽的香氣。

  容清將手裡的食案放置在一旁的石凳上，挨著坐在她身邊。

  「平安在這裡做什麼？」

  平安看了看她，又伸手接住了一小朵被風吹落的桂花。

  就在容清以為她還是不肯說話時，沒想到她開了口

  「我在想爹娘。」

  容清心中發澀，輕輕將她摟進懷裡，撫慰似的摸摸她的頭。

  「阿姐」

  「他們都說爹娘去了天上，天上好嗎？」

  容清眼眶溫熱著，

  「天上好，沒有熱症，能吃得飽穿得暖。」

  「天上有桂花樹嗎？娘親最喜歡桂花香了。」

  容清摸摸她的頭，沒有言語。

  平安窩在容清懷裡，悶悶地開了口

  「天上那麼好，爹娘為何不帶我一起去。」

  容清將下巴輕輕放在平安的頭上，看著遠處，良久才說道

  「因為你還沒有過心愿呢。等日後你有了心愿，就要一直努力，再努力，直到最後完成了心愿才可以。」

  「每個人都有心愿嗎？」

  容清惆悵地看了一眼遠方。

  是啊，每個人都會有心愿的吧。

  上一世，她的心愿是你想嫁與梁嶼之，相夫教子，做個賢妻良母。

  可偏偏造化弄人。

  這一世，她所求也不過同平安爹娘一樣罷了。

  容清回過神，柔聲說道

  「嗯，每個人都會有，或大或小，只屬於他們自己，獨一無二。」

  小平安突然從容清的懷裡掙扎出來，一雙眼認真地看著她

  「阿姐，那你知道我爹娘的心愿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了，你爹娘的心愿，便是讓你，平平安安。」

  平安怔怔地看著桂花樹，過了很久，終於哭出聲來。

  容清讓她靠自己懷裡

  「平安乖，想哭就哭吧。」

  兩人在桂花樹旁坐了很久，容清怕她冷，便將厚厚的披風拆下來，把小平安裹得嚴嚴實實。

  平安終於止住了哭聲，聲音帶上了幾分沙啞

  「可，可我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心愿。」

  容清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你看，菜糊都涼了，我們去熱一熱好不好？等我們平安吃飽了，就有力氣去想到底該有個什麼樣的心愿了。」

  平安點點頭，說什麼也要自己端著食案。

  小小的身影一步一步朝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