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會面夏野

  大清早，山月身穿官服，送麗子去義診後，邊走邊逛，慢悠悠到了第一酒樓。

  「一間雅間，今兒個包了。」山月將銀子遞給帳房，趁機潦草望了眼庭里，曾經與她來往的那個人，如今也不見了。

  「捕快大人這邊兒請。」小二上前領路，帶著山月往二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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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快大人，咱們酒樓可以點菜，點廚子，若有您想吃的，可先行點上，讓廚房裡備下。」小二一番打聽不露神色，還透著貼心。

  「嗯，等他來了由他點吧。」山月淡淡應著，關於今兒個會來幾人，做什麼，仍是沒有透露一星半點。

  「好嘞。」那小二見山月不說，也未再打聽，給山月上了壺養了三年的白茶，這才靜靜退出去，關好房門。

  我特意選在你店裡，氣定神輕地等，我這麼故弄玄虛，若等到夜裡，您還不知道我名字呢，應該會忍不住好奇前來尋問吧？山月心想著。

  賭夏野會來，又不能確定幾時，山月怕失眠，懶得喝茶，湊到窗前坐趴看庭內表演，那樂曲輕妙地很，聽著聽著山月眼沉打起了瞌睡。

  夏野在掌柜處留了一本名冊，只有他想觀察的人才會被記在上頭——昨日裡剛添進山月。

  這雅間是夏夜也別留出來的，窗邊正對夏野的閣樓，夏野居高望下一覽無遺。

  見山月打起瞌睡，不由地啼笑皆非。哪有這麼等人的？

  久等到中午，派小二前去伺候，山月卻不顯異樣，勤儉節約點了一個菜，吃了碗飯，又趴在窗邊開始聽曲兒了。

  有陽光從頂頭的天窗里照下，山月覺得身子暖洋洋的，更是樂得自在。夏野遙望下，只覺得她瘦弱了些，倒也是流光溢彩之姿。

  一直等到了傍晚，夏野這才覺出不對來，依著山月來的時辰，該是約在了中午，爽約如此之久，自然是去尋更快，可山月如此氣定神閒，事有蹊蹺。

  想到山月點菜時的勤儉，若真在意銀子，趁早離店才更划算。夏野仔細想了想，也猜到了幾分心思。

  是為了找我而來？可她與縣令大人來去親密，實不該有餘力再為我動了心思才對……穿著官服而來，是有公事相談？夏野盤著核桃思索。

  夏野在江城可就這一間鋪子，就算捨得不來坐鎮吧，也不該捨得這一廳的人員往來的消息啊！等了這麼久，他肯定知道我在。山月心裡清楚。

  誠意已盡，再等下去，只怕落得位卑，失了官家的風骨，不行，得走了！山月離開門窗，轉身回了屋裡。

  見桌上擺了盤點心，都是銀子啊！山月怕浪費，又剛好有些餓了，趕緊拿起兩塊左右開弓，啃了起來。

  夏野自見山月回身乾脆時，便猜到了她要走，趕緊起身拔腿，便是帶著貼身小廝有酒奔了過來。

  「噔噔噔。」有酒輕敲了敲門，過了須臾才聽見屋裡山月淡淡說道：「請進。」

  有酒推開門，低頭請夏野進屋了。

  「聽聞捕快大人在店裡，特前來瞧瞧，照顧的可周到？」夏野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盤著核桃，闊步倜儻瀟灑入內。

  見有酒退到門口關心門，山月心裡不由對大戶人家的小廝咋舌，眼力勁兒真是夠好啊。

  「自然是極好的，才不枉為第一酒樓。」山月輕笑著從容回答。

  見山月盈盈淺笑，夏野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想山月走，又覺得這衝動來的唐突，心裡頗為不爽。

  山月也捕捉到了夏野眼底閃過的懊惱，到底是自己算計了他，如今又要拋橄欖枝，山月莞爾間，輕抬腕替夏野溫杯倒茶。

  「我叫山月。」山月有意未將名字告訴他，如今也有意討喜，輕輕將茶放在夏野身前，溫婉一笑道：「夏少爺請。」

  夏野見她舉止纏綿，儀態得體大方，眼神透著山泉般清涼，不禁也清醒了一些，就衝著這身官府，他也不能。

  「上次店裡照顧不周，也沒好生賠罪，今日您若無事，可否賞臉共餐。」夏野知道有番長談，拎出這好藉口，進退皆可。

  得靜心聽，靜心商量啊！不可急躁！山月見夏野在自己跟前坐下，一雙眼藏著桀驁，山月故意微調整官服衣擺，緩緩坐下。

  夏野微眯眼睛，也知道了山月的意思，她是官家人，代表的是官家的顏面，他得給，得聽，得重視。

  「夏少爺可想在江城多做些生意？」山月淡淡喝了口茶，含笑睨著夏野，眼底流轉間盡顯撫媚，那眼神似意有所指，指情指心。

  「做生意的都是一個心思，自然是想越做越大才好。」夏野望了一眼便不敢看了，盤著核桃，尋茶深飲了一口，以解喉口之燥。

  「嗯，那便得好生盤算了！」山月說著一一細數道：「江城好掙錢的有綢緞、首飾、胭脂水粉…….」

  夏野靜聽這幾個類目，俱都是江家主占的生意，擺明了有所針對，夏野心裡不由地一驚，這是要打壓江家？借我之手？

  「這些生意，一本萬利，搶下了，便是撿金子。」山月偷偷湊近夏野，笑容狡猾道：「夏家財力雄厚，有官府幫忙，定能輕易拿捏這些生意。」

  「哦？」夏野也不能示弱說自己不行，卻得更清楚衙門的目的，不能亂了。

  「夏公子，官家早想收回些生意，可派了幾任縣令，都死於非命，朝廷是鞭長莫及，鬥不過地頭蛇…..」山月湊在夏野身邊悄聲說道，眉頭微顰語氣遺憾。

  夏野只覺得山月靠太近了些，只斜眼望去，卻見她細腰豐乳，薄肩細頸，一雙眼如煙雨江南，面嫩膚白。

  還想裝地很熟呢，這眼神，有點怕！山月第一次做說客，心裡沒底，見夏野的殺氣沉，緊張的退了回去。

  「幾次試探，實不敢再縱容地方豪商了，官家想聯合民間勢力，奪回商業。」山月雖心有微顫，卻堅持任務，眼神堅毅言語激昂。

  送到嘴邊的食物，總不能推掉，況且生意場上，可從未有過永遠的朋友。夏野點點頭沉思，卻仍是謹慎，沒有表態。

  「夏家經商多年，深知三地的經商策略、貨源調配，我們信任，更願意全力支持！」山月滿臉笑容，舉杯相敬。

  「敬縣令。」夏野也端起杯輕飲一口，又主動給山月與自己添茶，更有尊重之意，願意長坐久談。

  「官民合作，有縣令大人撐腰，若有人想在暗地裡對夏家下手，我們絕不同意。如今江城有三百名捕快，已蓄勢待發！」山月趕緊趁勝追擊。

  「那縣令大人認為，夏某該怎麼做？」夏野只問縣令大人的意思，是要官家的承諾與態度，而不是山月的。

  「讓夏家正面與江家為敵，是否會傷了和氣？」山月試探地問著，不等夏野回答，又趕緊抬手安撫。

  「沒事！可讓江城本地小商戶出面對抗，夏家合股資助，做幕後老闆！屆時得利，再以各自的付出分紅即可！」山月安撫道，似是貼心考慮。

  夏野這才聽出了意思，支持我發展，但是一定要帶本地的小商家玩唄？山月所說的扶持江城民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那有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餡兒餅？這麼一來，夏野反倒敢信了。朝廷想做什麼，早就是盡人皆知，他來這兒，本也是想接著地方爭奪，拾些牙慧。

  有其他商家在我跟前抵著，在幾大家族面前，也能留作遮羞的退路，我多投上幾家，後續源源不斷提供資金貨源養著，日積月累，總能占下份額。

  只要這利益夠大，要我做刀，也不是不可，可怎麼合作，跟誰呢？夏野盤著核桃靜思，又冥冥懂了為什麼會選他！

  除了是外城的世家大族，如今又有這消息精通的酒樓，又匯聚江城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商人，倒是便利，倒是適合。

  「夏少爺，我今日也是有備而來呀！」山月嬉笑著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遞給夏野道：「官家曾仔細查過江城商戶，這幾家倒是十分可信！你可做參考。」

  夏野接過翻看，墨玉軒、紅綢坊……夏野初來江城勘查商街時，便見過他們堂內「正大光明」的匾牌，後來也打聽到了那段故事。

  哪有什麼可信，不過是因為早早收過人心，這些人心向衙門。夏野頓時明了。

  「做生意，還得看眼界，我相信夏少爺的眼光！定能找到合作之人！」山月賊眯眯地笑著，套路迂迴，一張一弛，不緊不慢。

  選？在你們這名單里挑選了先來後到麼？狗屁的合作，果然還是攥著緊。夏野冷笑著望向山月。

  畢竟也是個爺，總得有些脾氣。山月得體暖笑，視而不見，眼神流轉，心裡還在盤算如何在這場商戰中完美抽身。

  本就選了與官家生死相依的商戶，前期竭力幫襯他們與夏家的合力，不參與分羹，先在避嫌中收攏一波民心。

  待到發展穩定了，再尋個契機，以官商身份更有利於穩定及擴展生意為由，將政府的銀子也投入其中。既然掙更多的錢，兩方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夏少爺，此計官家定是要做的，您覺得呢？」山月見留夠了時間給夏野深思，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輕聲問個結果。

  「哦！」 夏野被氣笑了。瞧這語氣，若我今日不答應，你便要去尋他人合作了？難道還想告訴我，第一個來找我，是對我的欣賞抬舉？

  山月言猶未盡，卻是死守著本分。畢竟是爺，面子必須給！山月抬手又去給夏野添茶，姿態做小。

  夏野睨著山月的狐狸眼神，這水深著呢，他心知肚明，可掙錢本就得大膽心細。

  萬事難料，總得試試，比起江家、顧家在商場裡刀尖舔血的奪，官家才是真正能永生永存的，能試試，算是不錯之選。

  「夏某願意一試！」夏野從山月手裡接過茶，向山月鄭重道。